或许是感受到了周围充满异样的眼光,裴镜民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友此来是为了给我兵部上下好看的吗?”
“不敢。”秦风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舒服,少爷过来,连个正经官员还没见到就被人索贿,你兵部还没给我个交代呢,如今反倒指责起我的不是了?
“兵部上下若是行得正,小子如此闹事的话,只怕方才鹰扬卫带走的就是小子,而不是那两人,裴侍郎以为呢?”
裴镜民有些气急,可这事确实是兵部理亏,人家皇城都来去自由的人,你兵部比皇城架子还大?
“说正事吧,小友来我兵部不会只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吧?”
说到这事,秦风的怒火更甚,气势汹汹的追问道:“无他,小子只是想来问问,我部的弓弩在哪?”
裴镜民向四周扫了一眼,见围观者众多,其中不乏等着看笑话的人,就招手道:“小友不妨进来详谈。”
“进就进。”
秦风往前迈了一步,回头朝周围拱手道:“诸位,若是我今日出不来的话,还请前往城外的秦家庄通传一句,就说我秦风今日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走在前面的裴镜民脚步一窒,脑门上的青筋蹦蹦直跳,恨不得回身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如果你没亮出身份也就罢了,如今连独孤皇后都派人来了,还怕兵部杀人灭口?这是把我兵部当成虎穴狼巢了?
可惜,兵部之前的做派实在让他没法还嘴,只能闷头直接走了进去,也不管秦风有没有跟上。
到了一个堆满资料的房间,裴镜民招手让秦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资料便看了起来。
这老头是做给他看的,还是真的勤政?
秦风不知道,他打量着这间还比不上后世一个村办公室豪华的房间,缓和语气道:“裴侍郎,兵部应该已经接到了陛下的旨意,可这半个月都过去了,我部别说弩,连弓都没见到一张,你们兵部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裴镜民有些漫不经心道:“弓弩打造不易,最少还得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秦风冷笑一声,回嘴道:“可赵校尉来兵部的时候,你们的人说至少要半年!”
既然脸已经撕破了,秦风也顾不上什么尊卑和尊老爱幼,直接了当道:“兵部这是懒政,这是拿大隋的安危当儿戏!”
裴镜民有些好笑地看了看秦风,不屑道:“大隋的安危不是区区一千余人能够决定的。”
“那就是在拿陛下的圣旨当儿戏!”
裴镜民手中的资料已经被揉成了一团,这小兔崽子说话一直这么气人吗?
这才多长时间,一个贪墨,一个藐视圣旨的名头已经扣在了兵部的头上,如果再让他说下去,是不是兵部上下都已经打算着造反了?
强压心中怒气,裴镜民反唇相讥道:“你要有本事,那便自己打造,别来我兵部讨要,如何?”
“好!”
秦风答应的无比干脆,甚至已经开始掰着指头给裴镜民算起账来。
“多谢裴侍郎支持,我需要一百名匠户,其中木匠五成,铁匠两成,还有三成需要会制作弓弦。然后你们得把铁料、木料给我,打造经费也得拨来。如果这些都能满足的话,我保证不再来找兵部的麻烦。”
裴镜民看着秦风不像开玩笑,顿时有些无语,他的本意只是让秦风知难而退,可这小子顺杆爬,如今下不来台的反而是他,怎么办?
“好你个秦子玉,平日里你就是这么教授晋王殿下的?”
秦风此时早就看不到在大门口叫嚣时的盛气凌人了,只是平静地看着裴镜民道:“裴侍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无官无职,也不愿意跟你搞官场上虚伪的那一套。你们兵部有人给我下绊子,光明正大的打我的脸,我若是不没有一点反应,十二卫出来的骄兵悍将可能服我?”
“别说不是,也别说什么弓弩打造不易。”秦风见裴镜民打算解释,立刻打断他道:“弓弩打造确实需要耗费时间,但我可不信兵部没有存量,多的不说,几百弓弩送过去很难吗?”
“话说回来,什么弓弩打造需要半年的时间,这不是难为我秦某人是什么?”
老子个光脚的,还怕你这个穿鞋的?了不起就把事闹大,反正老子不理亏!
裴镜民有些无语,其实刚才让秦风自己打造的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以后其他将领也上门要相同的待遇怎么办?不同意,例子已经开了,同意,那兵部的权利去了小一半,元岩回来还不得弄死他?
秦风看到裴镜民有些打算反悔的意思,便开口道:“裴侍郎,这晋王侍从军可是有陛下亲自下达的圣旨,若是耽误了事...”
不得不说,皇帝的想法就是大隋的最高指令,只要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决定,官员们只能尽力完成。
裴镜民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警告秦风道:“这事本官可以答应,但有一件事得提前说好,如果弓弩丢失的话,我兵部可不会承担这个责任!”
秦风知道这事成了,便一脸轻松道:“每一柄弓弩被打造出来,都会打上编号,跟兵部备案。训练的时候发下去,训练完收回来,侍郎若是不放心,可以命人前去监督。”
“不必了。”裴镜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赶人道:“既然这样,明日本官会命人把工匠和东西送过去,只要顺利接收,那就是你秦风的责任了,再出了事可别找兵部。”
“侍郎放心,只要工匠和东西的数目都对,你以为我喜欢来这被人索贿?”
“...”
秦风走了,可裴镜民越想越气,被一个小兔崽子挤兑成这样,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来人,把库部主事都叫来!”
看来肃手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裴镜民沉声问道:“晋王殿下那个侍从军的弓弩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三人垂首不语,不过左边两人的脸有些朝右边倾斜。
别看裴镜民遇到秦风的时候好像处处吃瘪,但那是因为秦风无官无职,又不按常理出牌,让他无法适应。但对付这些官吏,他却经验无比的丰富。
转头看着最右边那人,裴镜民沉声问道:“郝玉,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刚才裴镜民跟秦风说要一个月,其实只是敷衍秦风罢了。作为兵部侍郎,大隋数十万军队,每年从他手中经过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区区千余把弓弩,当场调拨其实都不难。
只是他不能打兵部的脸,这才说了一个月。否则这事传出去以后,兵部出尔反尔的名头就会彻底坐实了。
最右边的男子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抬头有些心虚地看着裴镜民道:“大人,下官近来身体不太好,这些事情都是下面的人接手的,回去之后下官便立刻彻查。”
借口!
人老成精,在官场中纵横这么多年,裴镜民又不是什么傻子。
凝视郝玉良久,裴镜民叹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想使绊子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但若是耽误了大事,被人打上门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
另一个主事开口道:“侍郎,那秦风是不是太嚣张了,他无官无职,不过一介白身便敢来我兵部大吵大闹,若是日后得了一官半职,那还了得?”
“是啊大人,这次我们兵部的脸都丢光了。”
“你们还知道丢脸?”
裴镜民拍案而起,怒吼道:“他是无官无职,可民部尚书苏威称他为小友,晋王殿下、河阳郡公之子、苏威的儿子都是其弟子,皇后娘娘亲自命鹰扬卫来给他撑腰,谁要是觉得自己能压住他,本官这个侍郎让你们来做如何?”
三人战战兢兢地不敢开口,在官场混迹数年的他们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当上官发怒的时候,最好不要开口,无论对错。
“还有那两个门子,他们是谁的人?”
“我兵部什么时候进门都得先贿赂两个门子了?”
裴镜民怒气不消,指着三人劈头盖脸地怒骂道:“我兵部今天是丢人了,可原因是什么?”
“回去告诉下面的人,想着发财的,趁早从兵部滚蛋,否则无需鹰扬卫出手,有一个算一个,老子亲自剁了他们!”
别看裴镜民一副中年书生的样子,又是出身诗书传家的闻喜裴氏,但在担任大隋的兵部侍郎之前,他是北周的大将军,正儿八经率军打仗的那种,所以他发起火来,威慑力惊人,言语也更像军中的莽汉。
“滚吧!”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三个主事仿佛屁股后面有老虎撵着一般逃出了裴镜民的值房,而秦风是个招惹不起的家伙也成为了整个兵部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