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摩诃简直被惊呆了,油然产生了一种...小兔崽子,你他娘的在逗我的感觉。
如今虽说在四月底,确实离端午没差了两天,可这里是大江,又不是汨罗江,你在这能祭祀什么先贤?
话说回来,你当如今是商周呢,还得拿活人祭祀?
所有人都知道秦风在胡诌,但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斩杀内侍这件事给盖过去了,就连萧摩诃都不得不承认,这位的反应很快,应对得当,不能轻视。
至于罗元和杨义臣,更是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动手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毕竟在他们看来,处理掉丢大隋脸面的人就是他们的天职,可这事却没和秦风商量,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总不能把秦风一起干掉吧?
如今看来,秦风的反应堪称完美,既没有给大隋丢人,又巧妙地把这事给揭了过去,换成他们两人的话,只怕没法像秦风应付的这样从容、随意。
见萧摩诃半晌不说话,秦风开口道:“我在大兴城的时候,常听闻萧骠骑目光高远,今日一见,方知果然如此,佩服佩服。”
目光高远四个字,秦风咬得很重,看似是在夸萧摩诃,实则是在表达对萧摩诃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不满。
在少爷我面前还不下马,你咋这么牛逼呢?
冷哼一声,萧摩诃不情不愿地翻身下马。
这事吧,纵然他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隐晦地来个下马威什么的没关系,可你要真把大隋使者不放在心里这事摆到明面上来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陈叔宝本来就对他疑心颇重,朝中又有不少的亲隋派,今天他在这慢待大隋使者,明天说不定就有人跟陈叔宝进谗言,何必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呢?
最重要的是,萧摩诃虽然不怕开战,但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这点破事引起一场大战,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听闻江南风光秀丽,景色极美,我却是第一次前来,萧骠骑随我走走如何?”
说完话,秦风根本没等萧摩诃答应,昂着脑袋,迈步就从南陈的军阵中给穿了过去。
回想着上一世首长检阅的模样,秦风双手负在身后,脑袋微微昂起,时不时对两旁近在咫尺的南陈将士点点脑袋,配合着他那双满是挑剔的眼睛,仿佛真的是来视察工作的。
不过说老实话,秦风的里衣已经湿了,这些南陈的将士离他最多不过半米的距离,一个个手拿刀枪,万一有个不要脑袋的家伙手一抖,那他秦大少爷上哪喊冤去?
不过他敢如此托大,就相当有信心,南陈根本不敢对他动手。
所有人,包括萧摩诃这个坚定的主战派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大隋很强,比南陈要强很多。
秦风只是一个使者,杀了他除了扫一扫大隋的脸面以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可大隋丢了脸面,岂能善罢甘休?
到时候,不管杨坚在不在意秦风的生死,都得发动一场战事,来挽回大隋的颜面。
但凡是个不傻的人应该都能算明白这笔帐,萧摩诃作为一个大将,自然不会蠢到在没把握战胜的时候发动一场战事。
秦风心里有底气,所以才敢这么大胆,但在萧摩诃、南陈将士,包括大隋使者团的其他人看来,秦风这是胆识过人,斧钺加身而色不变,牛逼啊!
秦风两条腿迈开,越走底气越足,甭管姿势好不好看,但那股趾高气昂的气势却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不过他是舒服了,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可倒霉了。
他是大隋使者,他走着,包括萧摩诃在内,谁敢乘车骑马?
于是乎,南陈那些身披重甲、全副武装的将士可就倒霉了,几步路下来,累得差点没把舌头吐出来学狗喘气。
杨义臣和罗元带领的人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内侍、宫女本就是伺候人的,走两步路不算啥。骁骑将士们虽然也穿戴着铠甲,但却实装饰用的,看着雄壮,份量远远比不上重甲。所以,总体来说,使者队伍对南陈将士还是要好上不少。
对此,杨义臣没啥感觉,虽说有点不明白一路上能坐着绝不站着的秦风为啥一反常态,但无非就是走两步路而已,还能累死人不成?
可秦风的背影在罗元那双浑浊的双眼中,简直可以用神异来形容。
他不知道秦风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巧妙的报复了刚才萧摩诃的居高临下,南陈将士的下马威,无形地把使者队伍,乃至大隋的脸面给板了回来。
本来,罗元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是他亲自挑选的人手出现了岔子,丢了脸面。本来痛下杀手之后以及做好了被讥讽,乃至回去以后受罚的准备。
可秦风却如同阴天里的一缕阳光,正巧照耀在他罗元的身上,怎能不让他欣喜?
走着走着,一行人上了官道,秦风和萧摩诃两人并肩在前,其他人巧妙的落后几步,既能在发生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赶上去,又不会打扰两人谈话。
“唉!”
秦风环顾左右,发现没有旁人之后,发出一声叹息。
萧摩诃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根本不带搭理秦风的。
“唉!”
这一次,秦风故意加大了音量,而且脸上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起来欲言又止,有些痛苦。
萧摩诃瞅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唉!”
秦风仿佛疯子一般,发出第三声叹息,那感觉,就跟死了亲爹一样难受。
萧摩诃撇撇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贵使为何叹息?”
总算上钩了,本少爷还以为你没有一点好奇心呢!
松了一口气的秦风正了正脸色,郑重道:“在下三叹,不为他事,为萧骠骑不平耳!”
这么说,应该没毛病吧?
秦风不太肯定,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说客是怎么当的,研究来,研究去,他发现说客一开口的时候往往都是这个腔调,所以今天就拿来用了。
萧摩诃嗤笑一声,不屑道:“为本将不平?某有什么可让贵使不平的?”
秦风没回答萧摩诃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不知萧骠骑有什么能让在下感到欣慰的?”
萧摩诃冲着建康的方向拱拱手,朗声道:“某不才,承蒙国主厚爱,官拜骠骑大将军,爵封绥建郡公,位极人臣。手握雄兵十余万,荆襄之地皆由某镇守。”
萧摩诃一脸的骄傲,反正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无非是说他怎么受到重用,没什么新意。
“甚至就连吾女也要嫁与太子为妃,此乃人臣之极也!”
萧摩诃下了结论,实在是不想在这种事上和秦风扯淡了,这种挑拨离间的技术含量太低,没啥意思。
“我这有个故事,不知萧骠骑可愿一听?”
“但讲无妨。”
萧摩诃张口想要拒绝,可不知怎得,鬼使神差,开口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秦风可没犹豫,开口就道:“这个故事是说,从前,有一个姓陈的富户,他们家很有钱,家里的土地都有几千亩。所以就雇了一些庄户,这些庄户中有一个人,姓萧,萧庄户出类拔萃,比其他所有的庄户都能干,所以陈富户没事就喜欢赏赐他。”
“可是呢,这萧庄户的婆娘生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陈富户垂涎三尺,并且趁着萧庄户外出干活的时候,把他婆娘给那啥了。”
“陈富户觉得自己这事干的不太地道,可是他又不敢跟萧庄户说,就补偿了萧庄户很多好东西,还撮合他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最为关键的是,陈富户知错,但是不改。”
说到这,秦风眉毛轻轻一挑,看着萧摩诃道:“萧骠骑,故事讲完了,不知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可好听?”
萧摩诃勃然变色,一张刚毅的面庞变得铁青,两条剑眉倒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秦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说什么?!”
秦风双手一摊,一脸无辜道:“陈富户和萧庄户的故事啊,这事我还是在大兴城的时候,听你们南陈商贾说的呢。”
“对了。”秦风一脸欠欠儿的继续道:“听说这故事在建康城很出名呢,基本上可以说是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到这,秦风一脸悲痛,踮起脚尖拍了拍萧摩诃的肩膀,悲天悯人道:“可怜那萧庄户始终不知情,还忠心耿耿为那陈富户卖命,可悲,可叹,可恨啊!”
萧摩诃有些发黑的面庞涨得通红,就如同烧红的锅底一样难看,反手从腰间抽出他那比旁人要长出一尺余的长刀,怒吼道:“狗东西,莫非以为你是隋国使者,某家就不敢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