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推移足以让人们对大部分事情的记忆变得模糊,尤其是这件事并没有关系到自己的时候。不过区区几天的时间,人们就只记得鹰扬卫阴了晋王的老师一把,不过却没有成功。
至于那个人是谁,最后又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人们并不在意,甚至懒得去回忆。
但有的人却还记着。
“你没有吃亏。”
今天得了刘方的召唤,秦风和刘婉婷夫妻俩齐齐来到河阴县公府,刘婉婷自去见祖母,而秦风跟着刘方来到一间偏堂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秦风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是指什么,开口想要询问的时候,刘方主动说道:“那日胥伥被陛下一茶杯打破了脑袋,这几日连出门都不敢。”
秦风反应了过来,冷笑道:“那就是条毒蛇,平日就躲在角落里,让人根本想不到世间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会吐着信子暴起发难。”
刘方点点头,为官为将这么多年,他自然了解胥伥,所以秦风对胥伥的评价他完全赞同。
正是基于胥伥的性格,刘方郑重地告诫秦风道:“子玉,那厮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如今陛下明显还用得着他,所以才不曾处置,你莫要去惹他。”
自家老丈人还有这个政治头脑吗?
这一刻,秦风突然觉得刘方有点像程咬金。
不是指逗逼,而是指他们在那副粗犷的外表之下,都有一颗细腻的心,否则在南北朝和隋末这种乱世之中,仅凭勇武就想活下来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在秦风看来,这个时候确实不是招惹胥伥的最佳时间,皇帝杨坚虽然对他起了猜忌,但明显还用得着他,也就是说,在杨坚厌弃这条狗之前,他依旧会活得很滋润,而且只要他不自己找死,那就没人搞得死他。
摆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秦风点头道:“小婿一天到晚忙得很,要给民部那些官员授课,还要给晋王他们授课,时不时还得去首阳山看看那支晋王侍从军,哪有时间去报复他。”
“这样最好不过。”
刘方深深凝视了秦风一眼,似乎是在判断自己这个女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从曹鹏程告诉他的那些事来看,坐在自己面前这个一脸纯良的小子可不是什么信奉吃亏是福的主,要是说的难听点,那就是睚眦必报。
本来,这种性格刘方还挺欣赏的,因为他就是这种人,不过胥伥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可不想让秦风被那条疯狗给咬上一口。
很忙的秦风在回到家以后,就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拉着刚刚到秦家庄的杨阿五还有大黑,直接就跑到了附近的首阳山上。
等显摆完自己夫人身份的刘婉婷回到家后,就只看到一脸郁闷的婉儿。
“少爷都没带我一起去,还让我代替大黑看家。”
刘婉婷费了好大功夫才安抚好委屈到不行的婉儿,等秦风拎着两只野鸡回来的时候,不敢找秦风发火的婉儿逮住去喝水的大黑蹂躏了好一会才解恨。
吃完饭,得了一把鲜艳野鸡毛的杨阿五兴高采烈的走了,秦风则径直去了前院。
如往常一般,秦风大步在前,秦朗紧随在后的熟悉画面让所有的庄户都感到无比的心安。
主家对大部分庄户来说就是天,家主的情绪稳定大家的生活就安稳,家主若是情绪不稳,庄户们就会人心惶惶。
“少爷,那任坚成家中有五口人,除正房以外,还有两个小妾,两个儿子。”
“他家很有钱?”
秦风背着手,看样子就像是个正在欣赏夕阳的老干部。
秦朗点头道:“任坚成是胥伥一手提拔上来的,家产不菲,而且他的手上沾染了不少的人命,听说郧国公王谊就是这厮亲自动的手。”
自大隋成立以后,杨坚可下令收拾了不少人,抄家可是肥差,堂堂一个国公,哪怕只截留一星半点也足够这群鹰扬卫吃得满嘴流油了。
“他在外面还偷着养了三个女人,望春楼那边也有好几个相好的。”
这家伙是公狗吗?
秦风咧咧嘴,觉得这群古人的体质还真不是盖的,三国就有钟繇七十岁还能下崽,如今这家伙的腰子更是跟钢铁做的一般。
秦朗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主动请令道:“少爷,这次让某来,定然不会留下任何手脚。”
“不急。”
这种事在有了第一次以后,秦风淡定了许多,“饭要一口一口吃,他跑不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秦风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但有仇必报却是他的人生信条,但是这件事却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老祖宗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胥伥是皇帝的一条狗,而任坚成又是胥伥的一条狗,这事若是不干得漂亮一点,主人的脸面可不好看。
...
御史齐辰的心情不错,因为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本奏折就把那些在晋王面前表达了忠心的小勋贵给干倒一位。
这下子,太子应该会奖赏我吧?
满心欢喜的齐辰在下衙后根本没有多呆,径直去了相熟的地方。
大兴城作为整个大隋娱乐事业最为发达的地方,不敢说每坊都有一个青楼,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你若是以为这就是全部,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见齐辰在一个不扎眼的小巷子左转右转,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一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小院面前,抬步就走了进去。
面对里面奢华无比的装饰,齐辰没有一点诧异的意思,而是熟门熟路的被人带去了后院。
“老爷。”
伴随着那声娇媚入骨的声音,几个衣着完美显示出优美身段的女子迎了上来,于是乎,白天那个板着脸,嫉恶如仇,大公无私的齐辰不见了。
“第二次。”
秦朗拿着纸笔,仔细将时间、地点记录下来,对旁边的秦洪交代道:“你继续在这盯着,注意不要惊动对方。”
秦洪一脸自信道:“朗叔放心,那齐辰不敢在这过夜,所以宵禁之前他定然会出来,最多不过一个时辰罢了,惊动不了。”
而在大兴城的另一边,秦日和秦月两人也正在盯着外室处寻欢作乐的任坚成。
在宵禁时间到来之前,齐辰心满意足地从那个小院走出来,重新恢复了他那张肃穆的面孔。
躲在屋檐下走出那条小巷之后,齐辰登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味着之前那几个女人的滋味,满脸的荡漾。
齐辰的家在平康坊,距离皇城和东市不远。老马拉着这辆朴素的车缓缓前行着,车中的齐辰也不着急,反正今日已经满足到他对家中那几个女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老爷,今日可还是走左边那条巷子?”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开口询问着自家老爷,躺在车上被打断回味的齐辰没好气道:“废话!不走那里还能走哪里,去皇城边上走一遭吗?还是你觉得你家老爷被人瞧见是什么好事?”
作为御史,尤其是以大公无私著名的御史,齐辰出入那些地方是忌讳,所以每次回家的时候,齐辰都会绕上一圈,从东市旁边经过。
毕竟御史不能去青楼,总不能不让人家逛集市吧?
马车缓缓驶入小巷,顿时一股黑暗迎面袭来。
齐辰有些不适应眼前的黑暗,忍不住开口骂道:“这些鹰扬卫的狗东西,家里的钱财怕不是要堆积成山了,却连两个灯笼都舍不得点,装给谁看?”
这条巷子里大多是在鹰扬卫当值的人在住,就相当于后世的单位分房一般,所以齐辰才有这么一说。
而朝野上下谁都清楚胥伥正在巴结太子,所以他出入这种地方才没有丝毫的顾忌。
前面赶车的车夫借助马车上那盏风灯射出的昏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道路,闻言不由心中腹议道:鹰扬卫有钱,难道你就差了,可这老马和破车,你说你装给谁看?
“贱皮子,日后这家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哼,老爷可疼我的紧,你这老东西准备滚出去吧!”
两个女人的喝骂声传来,齐辰掀开车帘向那里看去,有些不确定道:“前面那是任坚成家吧?”
“是啊老爷,他家的两个妾室又开始闹事了。”
齐辰一脸不屑道:“连两个女人都收拾不好,还敢出去夜不归宿,莽夫终究是莽夫!”
回想着家中被欺压的正室母子,车夫撇撇嘴,你倒是能管住女人,可你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夜,任坚成没有回家,家里的两个妾室折腾了半夜,附近邻居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在意。
这一夜,心满意足的齐辰回家之后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寻找着下一个能够弹劾的家伙。
这一夜,秦风睡的很踏实,连朔风呼啸都没听见。
一夜之间,深秋已至,寒冬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