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秦家庄的书房却灯火通明,这段时间个头猛蹿到秦风肩膀的魏徵一脸恭敬地站在秦风对面,聆听着自己恩师的教诲。
秦风敲打着桌子,沉吟道:“为师这次去,估摸着少说半年,多则两三年才能回来,你的学问不要落下,还要带着其他人一起学习。”
“眼下你的学业已算小成,但想要当官,文章是关键...这样吧,你以后每日写出文章,定期送到隔壁阿英的庄子上去,我会交代阿英找你帮你批改。”
不管秦风乐不乐意,这年头想当官,第一是身份,这个魏徵有杨广照拂,秦风并不担心。但是这官不是当上以后就万事无忧了,除了真本事以外,你还得会儒家的那一套,也就是第二点,诗词文章。
否则的话,不合群的魏徵绝对会受到所有同僚的排挤。当官这件事,从来不是上位者看重就可以的,很多时候,融入集体之中,不要特立独行同样十分重要,中庸无非说的就是这些。
秦风不知道原本历史上魏徵是从何处学习的,但这一世魏徵跟他学习了这么久,那些东西拉下不少,所以秦风决定正好趁这段时间让他补补。
魏徵垂首应道:“是,恩师,弟子一定会带好他们的。”
“长雅去了北边,为师和晋王会相继南下,剩下的...为师走后,伯尼应该不会来了。不过也无需担心,他爹自然会教导,所以庄上就剩下你一人,可有什么问题?”
苏夔是天才,脾气很傲,他来秦家庄完全是因为秦风那些闻所未闻的知识打动了他,魏徵可没教导他的能力。
“没有。”魏徵万分笃定道:“恩师放心,弟子一定守好庄子,等恩师回来。”
“去吧。”
秦风笑了笑,论在后世的名声,苏夔可没有魏徵大,能有这么一个恭顺的弟子,做梦都足以让他笑醒。
送走魏徵之后,秦风回到了卧房,只见昏黄的烛光之下,特意打扮了一番的刘婉婷格外迷人。
夫妻临别,自然是好一番折腾,直到将近丑时的时候,精疲力竭的刘婉婷才沉沉睡去。
而等到寅时初,秦风便悄然起身,摸黑穿好衣袜,准备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悄悄离去。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转身看了看床上没有任何的动静,秦风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把门闭上。
可他没看见的是,黑暗中一双眸子已经睁开,盯着已经重新合闭的房门,留下一行晶莹。
轻手轻脚的秦风准备去前院拿行礼,却没想到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拌了一脚,差点摔个大马趴。
“婉儿?”
一肚子怨气的秦风正准备发火,却没想到竟然是婉儿这丫头坐在走廊里,被他踩了一下都没有反应。
“这丫头...”
秦风弯腰直接把小丫头给抱了起来,在她迷迷糊糊想要挣扎的时候低声道:“别乱动,这种天气在走廊上睡觉,也不敢染上风寒!”
婉儿伸出小手揉揉眼睛,看到是秦风以后,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一脸委屈道:“少爷,我怕你不等我就走了。”
秦风只感觉自己心房狠狠一颤,但还是把婉儿抱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在家乖乖的,不许带着大黑到处胡闹,等事情一完,我立刻就赶回来。”
伸手捏了一下婉儿的脸蛋,秦风转身就走,他害怕自己若是再这么儿女情长下去的话,怕是要舍不得离开了。
“少爷!”
前院之中,除了秦日要留下看家和秦月要招呼天上人间的生意之外,剩下的八个家丁全部在秦朗的率领之下排成整齐的队列等着秦风。
要走了...
回头望了一下还在沉沉黑暗之中的秦家庄,秦风不舍的同时,心中同样升起了万丈豪情。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江东五十州。请君暂上云台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吟了一首颇为应景,让人热血激昂的诗,秦风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出发!”
清脆的马蹄声彻底打破了冬日清晨的宁静,十匹骏马狂风一般冲出了秦家庄,向着首阳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秦家庄距离军营很近,但在黑夜中狂奔却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不是对路况十分熟悉的话,基本上没人敢这么干。
朔风呼啸,尤其是在狂奔的马背之上,更是宛如一柄柄小刀一般,刮得秦风脸颊生痛,不过才刚刚奔出将近一两里的路程,在前方开道的秦朗便勒住了胯下的战马,并向后发出了警戒的讯号。
“前方何人?”
天边依旧一团漆黑,几支火把在一片昏黑中显得格外瞩目。
“打起火把!”
秦风喝了一声,操纵着大花马缓缓上前,当看清来人以后,不由得笑了。
“胥中郎将这是特意来为我秦某人送行的吗?这份情义,秦某受之有愧啊!”
呼啸的朔风吹拂下,火把猎猎作响,明灭不定,正如胥伥此时的表情一般。
同样纵马上前,胥伥皱眉看着秦风,开口道:“秦先生文武双全,出将入相,此行定然能够立下大功,胥某就在大兴城等着秦先生的好消息,秦先生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这话隐藏的含义可不少,秦风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大花马比胥伥的坐骑高出了一头,秦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胥伥,淡淡道:“物极必反,胥中郎将,这夜黑风高的,你这是准备去哪?”
“我去哪,难不成还要向秦先生报备不成?”
“那倒不用,只是担心胥中郎将的安危罢了。”
这一刻,秦风真的很想动手,胥伥身边有十余骑,他这边把他算进去也就只有十个人而已,人数不占优势。但有连弩在手,秦风敢断定只需一轮骑射,就能把对面所有人都射成筛子。
不过他却不得不考虑这么做的后果,胥伥不是纪俊茂那样的小杂鱼,若是他死在了这里,只怕杨坚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于私,杨坚自己都没舍得把这条狗给剁了,怎么可能任由旁人动手而无动于衷?
于公,不管胥伥有多么招人讨厌,又有多少人恨不得他暴毙路旁,但他都是大隋为数不多的正四品官员。这个等级的官员若是死得不明不白,兔死狐悲的满朝文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是精心预谋倒还罢了,正如纪俊茂一般,秦风敢断定那把火烧不到自己的身上。但这种路上偶遇的不确定因素却太大了,大到秦风并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所以心中那份杀意逐渐消退。
“走!”
胥伥没想过自己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没想过秦风胆大到了要对自己动手的地步,但遇见秦风确实让他不爽,大喝一声,便带着自己的人手从秦风一行人的身旁而去。
就在胥伥和秦风擦身而过的时候,从胥伥的口中传出一声冰冷的声音。
“秦先生,此去千里迢迢,你可要多珍重才是。更何况战场凶险,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可就不好了。”
这是在威胁老子吗?
秦风眯起了双眼,想到如今大兴城的城门还没开启,但胥伥却出现在了此地,便笑道:“无需胥中郎将担心,我奉陛下之命南行,自然畅通无阻,至于南陈...不过一群酒囊饭袋而已,当初我能从他们手中夺下五郡,今日灭国也不在话下。倒是胥中郎将你...小心夜路走多了遇到鬼!”
“哈哈哈!”
张狂的大笑惊奇路边树上的鸟儿,秦风厌倦了和胥伥这个阴人互放狠话的把戏,吆喝一声,领头向着军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胥伥勒住了战马,拉着马缰的大手上青筋毕露,让麾下动手的命令涌到了嗓子眼,却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没办法,秦风说的是事实,荆襄五郡确实是靠他夺回来的,而胥伥...这等搞阴谋诡计,给皇帝打打手的家伙基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胥伥凭什么例外?
胥伥自己也觉得不会有例外,这才上窜下跳,蹦跶的厉害。说到底,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保住自己的小命和权势而已。
半晌之后,直到秦风一行远远地消失在视线中后,胥伥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望着秦风等人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无比阴沉道:“秦风,你以为我不知道纪俊茂、任坚成等人的事都跟你有关吗?且让你得意一时,本将倒要看看你如何能从南陈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