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作为一个皇帝,杨坚或许不是最勤劳的一个,但也绝对可以在所有帝王里名列前茅。
当然,这或许跟他有一个强悍的皇后,什么吃喝玩乐都不能干有着不小的关系。
天色已然放黑,但吃过晚饭后的杨坚依旧在批改奏章,并且时不时会就某些问题询问一下当值的苏威和牛弘。
“呜呜…”
就在一切都与平常毫无区别的时候,一阵凄厉无比的哭嚎声传入了大殿之中。
“去看看是谁?”
杨坚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大殿,什么人敢在这里胡闹?
大太监刘哲明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报道:“陛下,是滕王殿下。”
杨坚楞了一下,不悦道:“他不是昨日刚刚出宫?大晚上不好好休息,这是在干什么?”
“让他来!”
“陛下…”
随着一声悲嚎,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大殿,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着披头散发,身上还有不少烟熏火燎痕迹的杨瓒,杨坚楞了楞,皱眉道:“你这是何故?”
杨瓒单手撑着地面,抬起他那张凄惨无比的面孔,悲声道:“陛下,臣冤枉啊!”
“今日太子殿下误会了臣,那秦风在一旁煽风点火,诬赖臣烧了太子的沉香阁,逼迫臣签下了大笔的银钱赔偿。陛下,臣当真是冤枉无比啊…”
秦风?
饶是刘哲明和秦风有仇,可也觉得这话荒谬无比。那家伙不是正在家里躲清闲吗,怎么会和太子搅到一起,还和滕王对上了?
杨坚看着杨瓒高高扬起的右手,发现那只手如今高高肿起,跟一个猪蹄没有太大的区别。
“传太子来。”
刘哲明领命而去,同时对自家主子的狠辣又多了一份认识。
按理来说,一般人手伤成这个模样的话,第一时间绝对是先找郎中来处理伤口。可杨瓒贵为滕王,竟然连伤口都不处理就来告状,这份心思让刘哲明有些庆幸跟对了主子。
吩咐了一句,杨坚继续处理政事,而杨瓒也没有起来处理伤口的意思,就这么在苏威和牛弘的注视之下跪在地上。
秦风第一时间见到了杨勇派来通报消息的人,不禁有些无语道:“这滕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去陛下那里告状难道他就不怕太子日后报复吗?”
别说杨瓒是杨坚的亲弟弟,杨勇可是亲儿子,你个弟弟难不成还能比儿子更重要?
更何况杨勇是太子,难不成你杨瓒就笃定自己能篡位成功?否则就不害怕杨勇上台以后报复?
“我家殿下说了,请江阳伯放心就是,陛下若是怪罪下来,自有殿下一肩担之。”
杨勇很讲义气,不过却不是什么明主的材料,不过最让秦风奇怪的是,杨勇究竟干了什么,能让杨瓒连脸都不要了。
“那个…你们殿下究竟要了多少赔偿?”
来人脸上的傲气消失了个无影无踪,颇为尴尬道:“也不太多,也就是滕王府两年的收益而已。”
而已?
秦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道:“这还不多?”
要知道如今的藩王虽然没有管理地方的权利,但每年的收益可一点都不少。在这一点上,杨坚很大方,俸禄、封地的各种收入加起来,他们绝对是大隋第一档次的富豪。
滕王府两年的收益,别说滕王野心勃勃,需要花费银钱去拉拢支持者,只说没了这些收入,只怕养那一大家子都困难无比。
这钱要是赔了,只怕杨瓒的那群妻妾和子女只怕得天天以泪洗脸,痛不欲生。
秦风总算明白了杨瓒为什么要拉下老脸去找杨坚告状,这绝对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啊。
当杨勇走进大殿,看到跪在地上的杨瓒后,立刻无比委屈道:“皇叔烧了孤的沉香阁,烧死了孤的爱妾瑶琴,如今还要找父皇告状吗?”
苏威诧异地看了杨勇一眼,牛弘也是一脸的惊奇。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太子可是一个仁人君子,今儿怎么学会反客为主,倒打一耙了?
杨瓒同样也被惊呆了,他没到自己这个侄子如此无耻,威胁了自己还要装委屈。
杨勇扫了一眼呆滞的杨瓒,转头抱拳道:“父皇请看,皇叔已经无话可说,可见是理亏的。”
我理亏你大爷!
杨瓒心里只想破口大骂,今日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说,到了杨勇的口中竟然还成了理亏,有没有王法了?
杨坚伸手捂着额头,甚至都忘记了责问杨勇那小妾是怎么回事,只是无奈道:“够了,今日之事究竟如何,勇儿你来说。”
“父皇。”
杨勇抱拳一礼,委屈万分道:“儿臣近日一直在学习处理政事,听闻江阳伯负责接待突厥使者,儿臣想着也该了解了解这些,便去了秦家庄向江阳伯请教。”
“谈完正事,儿臣便邀了江阳伯一同到城中消遣,可就在儿臣和江阳伯去他那天上人间吃饭的功夫,皇叔竟然就把儿臣的沉香阁给烧了。”
“而且…”
杨勇一脸愤怒道:“皇叔竟然把瑶琴封在楼中给烧死了。父皇,儿臣自问从未得罪过皇叔,皇叔此举…而且儿臣顾念亲情,只是让皇叔照价赔偿而已,并未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还请父皇明鉴。”
杨勇一直以来的形象很好,除了有些喜欢享受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所以在杨勇说完以后,连苏威和牛弘都觉得杨瓒太过分了,欺负了小辈还跑过来恶人先告状,简直就是为老不尊的典范。
杨坚放下手中的御笔,转头看向杨瓒问道:“可是如勇儿所说?”
杨瓒满脸狰狞,犹豫片刻,又不敢把杨勇得罪死了,只得道:“陛下,那火绝对不是臣放的,一定是…秦风,对,一定是那个奸诈的小贼放的。”
“胡说!”
杨勇摇头道:“不知江阳伯可是和皇叔有仇?子玉当时可是和孤在一起,寸步未离,皇叔的意思是孤是帮凶,还是子玉受了孤的指使去烧孤自己的沉香阁?”
“这…”
杨瓒呐呐半晌,说不出话来,杨坚有些不耐烦道:“可是秦风要挟你了?还是秦风逼迫你了,说出来,朕为你做主。”
这话一出,杨瓒顿时有点脸绿,想他堂堂一个滕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若是被太子逼迫也就罢了,可被一个小小的秦风逼迫…别说不是真的,就算是,他怎么有脸承认?
杨勇憋着笑道:“皇叔倒是说啊,子玉乃谦谦君子,皇叔还能诬陷好人不成?”
谦谦君子?
杨坚、刘哲明,包括苏威和牛弘二人脸色都十分的怪异。
那秦风你说他有才、惫懒、睚眦必报,大家都能接受,可谦谦君子…那家伙和这个词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杨瓒看到事情已经无法善了,也不再顾忌杨勇,豁出去道:“陛下、太子,其余之事倒还罢了,只是这沉香阁和瑶琴之事,臣没有做,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认的。”
“呵。”
杨勇冷笑一声,摇头道:“区区一座沉香阁,孤也可以不计较,但当时若不是子玉提议去天上人间吃饭的话,只怕孤也要被烧死在里面了吧?”
听到这话,杨坚的脸色终于变了。
本来,他只当是弟弟和儿子互相看不顺眼,小打小闹罢了,可准备烧死自己的儿子…这性质可不是区区一座阁楼,一个名妓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再联系起自己称帝之前的几次暗杀,杨坚觉得杨瓒还真未必干不出这种事来。
“无耻,拉出去!”
儿子和弟弟之间,杨坚选择了儿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不过终究是亲兄弟,杨坚也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两名侍卫拖着杨瓒就走,他不甘心地大吼道:“陛下,臣冤枉啊…太子殿下要臣赔偿滕王府两年的收益,臣…”
边吼,杨瓒边疯狂地向刘哲明打着眼色,希望这位能出来帮自己说上两句。可杨坚明显已经动了真怒,这个时候出头纯粹是找死,所以刘哲明低着头,仿佛根本没看到杨瓒的眼色一般。
一听这话,苏威和牛弘立马明白了滕王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告御状。
滕王府两年的收益…太子殿下是个狠人!
杨坚显然也没想到自家崽子会这么狠,不过想起杨瓒竟然准备烧死自己儿子,也就没了改口的想法,只是狠狠瞪了杨勇一眼。
杨勇得了便宜还卖乖道:“父皇,那沉香阁可是儿臣花了一半身家弄出来的,皇叔他…”
“胡闹!”没等杨勇把话说完,杨坚就喝道:“玩物丧志,还和个妓女不清不楚,你有一点太子的样子吗?”
“回东宫去,闭门思过,没朕的命令不准踏出东宫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