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老太葬礼开始的那天,正好是个阴沉沉的天气,让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莫以染换上了黑色的衣衫,然后就跟着霍戮一起去了葬礼。
到了教堂,已经有不少人都到了。
莫以染扫了一圈黑压压的室内,没看见景墨文的身影,应该是还没到。
教堂中很安静,气氛沉重。
往前走的时候看见了崔家的人也来了好几个,以染冲着认识的崔别君几兄弟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陈郁小张少坐在一排,冷冷靠在齐和的肩膀上,而原本也跟他们坐在一起的顾修约莫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眸望过来,看见了霍戮莫以染,便走过来跟霍戮莫以染在一起。
在前排落座后没多久,就看见景墨文跟景墨真一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面色沉静冷漠,跟在一旁的景墨真亦是同样。
两个兄弟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
六年过去,景墨文更加的稳重自持,而一旁的景墨真也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顽劣,成长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景墨文跟景墨真在遗像前鞠躬后就在最前排落了坐,坐姿端正,面色严肃。
他们的目光始终望着前方,景老太的黑白照片静放着,透露着哀重。
向昕薇也来了,全程跟在绍庄艺的身边,路过莫以染的时候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带着一丝讥讽。
兴许是担心孩子到了现场会控制不住吵闹的缘故,所以以染并没有看见小布林的踪影。
“染姐姐。”
忽而,正愣神的以染身旁坐下来一个人,清恬的女声温温和和。
以染侧目,望着身旁的女子,“黎姬?”
崔黎姬变了很多。
少女已经长大成人,眉眼之间不再如曾经那般凌厉,变得十分温和,脸上画了淡妆,额角微微冒着汗珠,应该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崔黎姬莞尔一笑,跟霍戮顾修打了招呼后就拉着以染往旁边挪了一挪,低语,“染姐姐,你的事阿真基本上也都大致的告诉我了,跟亲生父亲相认,都还没来得及祝福你。”
以染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去哪儿了?我只知道阿真去了东城从了军,但是我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
“我去国外留学了,学医。”
崔黎姬微笑。
她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因为平常研究室太忙了,所以不怎么跟国内的人联系,也就阿真得了空回去看我罢了。”
以染点了点头。
“我这回回国应该是就不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你,现在我要去找我丈夫了,他现在更需要我。”
崔黎姬笑着说。
“丈夫?”以染疑惑的歪了歪头。
崔黎姬忽然羞涩,面色微红,“就是阿真,以后得空了我们在细聊。”
以染楞楞的点了点头,“去吧。”
崔黎姬起身,拍了拍黑色的裙摆便离开了。
去景老太遗像前鞠了躬,放下白玫瑰之后就去了景墨真的身边坐下。
景墨真看见崔黎姬来了,一直笔挺的脊背忽然就弯了。
坐在斜后排的以染清清楚楚的看到,景墨真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随后就无力的靠在了崔黎姬的肩膀上。
崔黎姬安慰的伸出手抱住了景墨真。
人陆陆续续的到的差不多了,司仪宣布葬礼开始。
再然后就是一些唱赞美诗歌,祷告,生平简介等。
待所有流程结束,棺材被抬走。
一直沉默的坐着一言不发的景老爷子忽然猛的站了起来。
“爸……”
景父也跟着站了起来,蹙眉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些担忧。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过去,原以为景老爷子会撑不住,但是景老爷子却只是紧了紧拳头,终是什么也没做。
就那样静静地目送着他的老伴儿被抬走,满是皱纹的眼眶通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没合眼了。
葬礼结束,天上飘起了雨丝,人们都匆忙的都离开了墓地。
只剩下零星几个人还留着。
“染染,走吧。”
霍戮看着莫以染。
以染点头应了一声,正走着,却看见原先已经离开的向昕薇却又撑着伞回来了。
景墨文还留在墓地,向昕薇的用意可想而知。
“爸,你先走吧。”
以染从替自己撑伞的司机手里拿过了伞,然后就往回走去。
霍戮看了眼莫以染的背影,良久,转身离开了。
爱情这东西,害人。
哪怕他知道莫以染跟景墨文在一起会受到伤害,他作为父亲,恨不得一脚踹死景墨文,可是,莫以染就会伤心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情字。
他明白那种爱而不得痛苦。
如果曾经,他跟小白之间没有人来阻止,或许,现在也是儿女成双,承欢膝下。
他哪怕再不愿意,也,不能够去阻止莫以染的行动。
天上的雨下的更大了些,以染小跑回去,裙摆上溅了不少的泥点子。
高跟鞋上也满是泥泞。
裙子被斜吹的雨丝打湿了,冰冷冷的渗透进内里,冰凉凉的。
以染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往回走。
墓碑前站着景墨文还有齐和几个人,向昕薇已经到了景墨文的身边,替他撑着伞。
沉浸在悲痛中的景墨文没有推开向昕薇,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似得。
以染站在后面,远远的看着前方几个人的背影。
良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走了没一会儿,忽而有人喊住了自己。
以染闻声望去,眉梢微扬,“花泉?你还敢出现在这,没了景老太的庇护,你就不怕景墨文弄死你?”
花泉应该是悄悄来的,因为刚才莫以染确认花泉并不在送葬队当中。
花泉穿着黑衬衫黑西裤,撑着伞走到了莫以染的跟前,“他如果真的想弄我,就算老太太还在世,他也会毫无顾忌的动手。”
莫以染闻言,冷笑,“你不就是仗着景墨文念几分旧情吗?我劝你,趁着现在好胳膊好腿的,还能动,就赶紧离开。免得哪一天遇着景墨文心情不好了,你跑都没地方跑,更加不会有人护着你。”
“多谢提醒。”花泉笑,“不过,我今天也是来提醒你的,小心冯雨柔。”
夏日雨天的风冷嗖嗖的,吹过寂静墓地,愈发让人背后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