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璃只是个落难的世家官眷,费尽心思的投靠他这棵大树,想得一世的安稳。
苏九卿把她当宠物养着, 纵然有些情谊,也不过是日久天长生出来的, 直到后来, 宋玉璃给他的那一刀。
他才骤然间明白,宋玉璃可不是她表面上那般的温顺柔和,反而天生反骨,她收敛爪牙的六年, 都是为了那天的一击。
可是,不等苏九卿报一刀之仇,不等他解释一切,宋玉璃便死了。
此后数年,他帮她报仇,也不过是为了了解那日的遗憾。
至少苏九卿是这般以为的。
可是如今,他突然间想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宋玉璃见苏九卿一脸茫然,挑了挑眉笑道:“大人如今这样,倒好像刚才是我轻薄了你一般。”
苏九卿回过神来,看向宋玉璃。
这个表面乖顺,内里却棱角分明的女子,正挑衅地看着宋玉璃。
他冷笑一声:“轻薄,这也算轻薄?”
说罢,苏九卿按住宋玉璃的肩膀,将她一把抵在墙上,俯身再印下一吻。
这个吻并不是方才蜻蜓点水的轻巧,而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二人本就有过肌肤之亲,这样的亲吻十分熟练,苏九卿一再加深这个吻,他的手自然而然扣住宋玉璃的手掌,将她按在墙上。
宋玉璃只觉得呼吸困难,整个人都被苏九卿拢在怀里,四处仿佛包裹着独属于苏九卿的气息,带着霸道的侵略性,让她气血翻涌,头脑间更是一片空白。
这个吻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苏九卿才放开她。
他淡笑道:“这才叫轻薄你。”
宋玉璃气息不稳,唇上带着一抹水色,口脂几乎都被苏九卿吃了,实在是狼狈不堪的很。
“苏九卿你简直禽兽!”宋玉璃骂道,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平息着狂跳的心口,方才那点嚣张的气焰尽数被苏九卿吞噬在这个吻里。
苏九卿莞尔一笑,伸手撩起宋玉璃额间的碎发,态度亲昵的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并没有想通,自己为何对宋玉璃这般上心,若说是动心,这于苏九卿来说,实在还有些遥不可及。
只是此时,苏九卿突然觉得,娶宋玉璃回家也很不错。
他喜欢方才那个吻,他喜欢她在他身边的感觉。
他们上辈子相安无事相处了六年,大约这辈子也可以。
“我娶你吧。”苏九卿笑道,“过两日我叫父亲去你家提亲。如此你我的婚事都尘埃落定,也省的那些人惦记。”
宋玉璃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苏九卿。
她皱了皱眉头,直觉觉得奇怪,想不通苏九卿的意图。
“你与我父亲的合作,想来是不需要再以婚约的形式来稳固吧。”她轻声说道。
苏九卿一时怔忪,不禁心中感叹,若宋玉璃是个男子,只怕会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这个人的脑子里似乎只有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旁人对她的每一分好,她都得细细考虑是不是算计。
可谁又是天生这般的呢?
若不是上辈子经历坎坷,宋玉璃也定当如同普通的闺阁小姐,脑子里想的尽是风花雪月吧。
想到此,苏九卿的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怜惜。
“我说娶你,并不是因为政事上的考量。”他淡淡说道。
宋玉璃略一迟疑,问道:“当真?”
“当真。”
她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淡然道:“若是如此,那我拒绝。”
苏九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问道:“什么?”
“我不想嫁给你。”宋玉璃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苏大人,您这样的性子做夫婿,实在并非良人。”
她似不愿与他细讲,只笑着说完,转身便出了假山。
宋玉璃动作太快,而苏九卿又实在震惊,直到她走了,他才回过神来。
她一路跑出假山,确认苏九卿没有追上来,于是又寻了个僻静处,重新抹好口脂,这才回到宴席之中。
沈秀离开假山后,便回到宴席之中,见宋玉璃出来,脸上带着惊魂未定。
“你……你……你……”
宋玉璃翻了个白眼,气道:“我什么我?我好好的!”
沈秀惊魂未定:“你和苏九卿……”
“已无半点瓜葛。”宋玉璃淡淡道。
这样的事沈秀听了一半,自然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抓着宋玉璃的衣襟,怎么也不肯让她将此事蒙混过去。
宋玉璃无奈,只得压低声音,说道:“苏九卿想娶我,我拒绝了。”
沈秀一口唾沫呛在喉咙里,咳嗽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你为何?”
“苏九卿性子冷僻,女子选夫君,是一辈子的事,怎可不仔细考虑。”宋玉璃坦然说道。
她于苏九卿心有余悸,此人心机深沉,上辈子她被吃的死死的,重活一世,她对他仍是十分忌惮,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伴苏九卿也是差不多了。
沈秀啧啧感叹道:“宋玉璃,我过去是看错你了,你当真是个奇女子。”
宋玉璃夹了一块糕饼扔进沈秀的碗里:“吃你的吧。”
花宴过后,京中不少人家定下了亲事,其中十分亮眼的便是户部尚书袁大人家的千金和闵翰林的亲事。
闵翰林出身贫寒,袁大人的千金袁如霜在京中也素有才名,说起来二人十分般配。
而另一件事便是长公主魏惊鸿有孕了。
德兴帝因此大喜,赏赐了公主府一大堆药材补品。
只是如此一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苏九卿得了消息,突然间将自己关在书房生起了闷气。
想宋玉璃竟干脆利落拒绝了自己的婚事,苏九卿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且不提魏惊鸿一有孕,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前世,他从未让宋玉璃喝过避子汤,她入苏家六年,却不曾有孕,又是何道理?
此事不可细想,若是细想,只会叫人怒火中烧,恨不得闯进宋家,把宋玉璃绑起来拷问。
是以,苏九卿便只能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闷气。
“少爷,老爷来了。”顾烟探头探脑地从房梁上落下一个脑袋,小心翼翼道。
苏九卿冷声问道:“来做什么?”
“似是你的亲事。”顾烟老老实实回答,“我健他手里拿着不少画像。”
苏九卿淡淡道:“不见。”
然而他话音未落,苏昭已推开大门,冷声道:“现如今为父的话你是一句也不肯听了?”
一时之间,苏九卿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燥郁之色。
苏九卿和父亲之间关系十分冷淡,因他是庶出,苏昭自小待他并不十分待见,就连照顾也都是浮于表面。
苏家主母性子内敛,深居简出,因自己无所出,故而将苏九卿接到膝下抚养。
可是也许是苏九卿脸上的戎狄特征太明显,苏夫人只觉得这孩子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她不能生育的可悲。
因此,待苏九卿长到九岁,苏夫人便张罗着让他搬出了自己的院子,单独居住。
自此以后,苏九卿独自长大。
苏昭倒是为他选了几个好师傅,无论文韬武略,都仔细培养。
然而几年下来,他似乎并不在意苏九卿的进境,更不在乎苏九卿的感受。
苏九卿天性敏感,对苏家的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练武,出落的越发优秀,却也越发的没有情感,对一切事都冷冰冰的,尤其是自己的父母。
而这一切,他知道,都是因为他身上的戎狄血统。
“若又是关于我的亲事,你不必再多言了。”苏九卿冷冷道。
苏昭怒道:“你年已二十,本就该成家了,为父难道不该为你操心吗?”
苏九卿抬眼看了苏昭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其实我并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你为我物色妻子,至今选出之人,无一是京中世家,大多都是你旧部的孩子,官衔最高的一个也只是个六品官。”
说到此,苏九卿声音顿了顿,苏昭的脸色变幻莫测,他笑了笑,慢慢道:“我如今身为皇城司指挥使,难道便连娶一个官宦之女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父亲觉得,一个有戎狄血统的孩子,根本不配娶四品官以上的人家。”
苏昭听此,眼底难得划过一丝愧疚和复杂,他道:“那自然不是。这与你戎狄的血统无关,只是皇城司指挥使本就是要职,若你妻族势力过大,皇上难免会怀疑你争权夺利。”
这样的理由苏九卿自然也听过许多次了。
他笑了笑,不再言语。
苏昭见苏九卿油盐不进,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若不喜欢,为父也不能逼你。这些画像都是我挑选过的女子,家世虽不显,但胜在模样俊秀,你且悄悄,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说罢,苏昭将那些卷轴放到苏九卿的书桌上,转身离开。
待人走了,苏九卿才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他将那些卷轴扔到一旁,又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打开来,仔细阅读。
“戎狄王必勒格已至边关,即将入京,昨日问及君之近况,尽答之。”落款的名字是沈欢。
“顾烟,必勒格入京,为何要问我的消息?”苏九卿冷声道。
顾烟的声音自房梁传来:“不知。”
苏九卿似也没想要顾烟帮他回答,只冷声道:“我总觉得父亲忌惮我的婚事跟必勒格也有关系。”
“少爷的意思是?”
“我的生母,只怕出身没那么简单。”苏九卿说到此,将信件丢在桌子上,眼中掠过一抹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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