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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7)
    林李氏看着林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林木,心中憋闷,忍不住抱怨道:只拿捏这件事又有什么用?沈家的两个小孩又不是从那正夫郎的肚子里出来的,更不是他沈文宣的亲骨肉,他沈家能上心到哪去?
    父亲也是手中有甲士、有亲信的人,怎么就不能带着人打上门去?也往他沈文宣身上戳个洞!
    少夫人暗暗翻个白眼,闺中妇人,就算打上门去又能如何?除了出一口气什么都得不到,祖父明摆着想靠这件事往沈文宣身上吸一口血。
    娘,你想想办法啊?林李氏摇摇老夫人的身子,眼泪吧嗒吧嗒掉,再怎么不好办,趁没人的时候,把那沈文宣拖入暗巷打一顿也不成吗?我莫说在闺中,就是嫁入林家以来,也没受过这委屈!
    老夫人眉头紧锁,心中的火被林李氏拱到顶点,开口道:我们都是老实本分人家,他沈文宣把我乖孙儿打成这样绝对不能没有说法,来人!明日就去衙门击鼓!状告他沈文宣伤我孙儿至此,必须要让他入那大牢!
    少夫人一惊,这是脑子坏掉了不成,赶忙劝道:沈家还抓了咱家的小厮呢
    老夫人:小厮又如何?小厮的命能抵得上咱们家金贵少爷的命?我就不信,有老爷撑着,他官府还敢不判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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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翌日。
    王沐泽蹲在马厩旁一边吃梨一边看着里面被五花大绑的小厮,嘴里的声音脆响。
    里面的人在马厩里待了一夜,旁边就是四五匹膘肥体壮的大马,估计是怕被马踢,一晚上畏畏缩缩地钻在墙角一声响都不敢吭,现在天气明显暖了起来,倒也冷不着他。
    王沐泽吃完一只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只接着啃,另一只手转着手里的毛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厮胆子小得很,被王沐泽盯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哭哭啼啼的,缩在墙角一副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是恶人呢。
    王沐泽一口一口啃完手里的梨,拿梨壳砸他脑袋上:哭啥?不就被关了一晚上吗?旁边还有马兄跟你做伴,多好。
    你们...想、想要干、干什么?小厮一边哭得直抽气一边问道。
    王沐泽也不想多为难他,道:你是林家的仆人,应该知道不少林家的事吧?说出来,我就放你走。
    我不知道呜呜呜我不能说,我、我是家生子,我说了我家里的人就完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大爷,你放过我吧呜呜呜呜少爷、少爷要来偷窥我有什么办法?大爷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小子虽然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但看着面相嫩,应该还不足冠,王沐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说道:
    我听说林家待下仆极为严苛,动不动就非打即骂,估计你之前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就算我现在大发慈悲放了你,往后你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心里应该有数吧?何不就此脱离林家?
    我、我家人,还、还有身契......我
    王沐泽懂他的意思,说道:我家的温老头认识管盐铁的局物官刘大人,由他出面跟户房的人说一声,销掉一个小小盐商家生子的奴籍不成问题,我还可以帮你把家人接出来,今后不做那下等仆,堂堂正正做一回人岂不是好事?
    当然,前提是你得把你知道的关于林家所有的隐秘事全都说出来。
    王沐泽拍拍屁股底下的土,坐下来拿出怀里的纸还有墨台: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要不然林家不管你,沈家也不管你,你可能至死都得待在这个马厩里。
    你是说真的?
    王沐泽笑了:我还会蒙你不成?我们沈家说出来的话,自然说到做到。
    那我、我说,小厮眼角还挂着泪,既害怕又忍不住对他许的好处有些许期待,咽下一口口水给自己壮胆,我说......
    王沐泽提笔记到一半,管事突然急急忙忙地过来,气喘吁吁地道:主、主管,大事不好了!大门口有官府的衙差来府上抓人,说是要压公子上堂听审!
    什么?王沐泽满脸懵逼,难不成公子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听什么审?谁告的状?
    林家递的状纸,说是咱们家公子打得林家大公子起不来床,要状告公子伤人,合该入大狱。
    王沐泽无语地嗤笑一声:这林家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子不想着捂着,竟然还想闹得人尽皆知,成,这都闹到咱们门口上来了,咱们不配合未免太不给面子,让那些衙差等着,我等会儿过来。
    管事应了几声退下赶紧去应付官差。
    他家公子今早就带着小公子出去了,现在找人怕是找不着,但就林家这恶心事也没必要劳烦公子出面。
    王沐泽写完之后拍拍屁股起身,吩咐人给马厩里的那小厮松绑,随他一起去知府衙门。
    大门口站着的衙差已经听着管事扯了好一会儿皮,虽心知肚明,但面上仍客客气气地和他说得有来有往。
    这虽是商家,但他要是给坏了知府大人和这家的关系,这责任他可担待不起。
    王沐泽笑嘻嘻地出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有劳兄弟亲自跑一趟,但我家公子身体不适,起不了身,我跟你回去交差如何?
    诶,好好好,您请。
    临到衙门口时王沐泽仰着脖子望了一眼里面的林家人,哟呵,这是林家最有权势的几个夫人都来了?
    王沐泽忍不住笑了,大阵仗啊,悄悄吩咐身旁的管事道:
    趁林家这几个管后院的都在,你快去把这小厮的家人接出来,再拿点儿东西去拜访刘大人,得了他的意思就来户房销了他们的奴籍,哦对了,顺道把这少夫人的爹给请过来,让林家丢面子不让他们丢个够本怎么行?
    等管事得了令离开之后,王沐泽也没着急进去,拽着衙役的袖子有说有笑地又在衙门外的大街上溜了一圈,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装作急急忙忙的样子赶来。
    戈政卓坐在堂上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从开春到现在为流民的事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有官司直接交给从昼学来处理,结果这林家可好,直接上衙门击鼓,那鼓可不是随便击的,无法,他只能出来亲自受理。
    但堂里的香烛都快烧断两根了,才看见沈家的影子。
    戈政卓心中憋着气,手上连拍了几下惊堂木,惊得堂下的林家顿时更为紧张:我是让你们去捉人又不是去请人的,为何现在才来?
    王沐泽拱手行了一礼:大人,我家公子身体不适,本想着应大人召见,死活都要来一趟,可是尝试多次未果,只能由我代为听审,还请大人体谅。
    好家伙,这不仅是迟到,还找人替补,简直无法无天了!
    他沈文宣他昨天才见过,今天就病得起不来了,骗鬼呢?
    心中吐槽归吐槽,但戈政卓看着堂下的两拨人,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功夫,头疼地摆摆手道:有什么事快说,没事就赶紧滚。
    林家的老太太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被王沐泽带来的小厮,那是个家生子,家里人和身契都在他们林家手上,料定他不敢多说什么,老夫人便突然嚎丧道:
    大人啊,你是不知道沈文宣这畜牲多么丧心病狂啊,简直视王法于无物,我那孙儿至今还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那大夫都说,我这孙儿差点儿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哎哟,这不是要了老婆子我的命吗?大人啊,请大人给我林家主持公道啊。
    这嚎得让人心头烦得很,戈政卓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看向王沐泽这边问道:真有此事?
    王沐泽理直气壮道:有啊,大人您知道,我家公子下手向来没有轻重。
    本来还想看沈家如何狡辩的林家众人一怔,戈政卓也噎住了,骂道:我不知道!
    王沐泽笑了笑,林李氏反应过来赶忙捅了一把老夫人,老夫人脑中一通,正要开口:大
    大人说得在理,王沐泽打断她,还是大人最了解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不被气狠了,哪会随意下手啊。哪像哪家人,连自己儿子、孙子什么德行都搞不清楚,还舔着脸先来告状,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
    王沐泽拍了拍身后跟着的小厮,说道:这是林家的家生子,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大人解释清楚。
    小厮不敢直视知府尊颜,啪地一声直接跪在地上,垂着头战战兢兢地将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林家众人一惊,气得心头直冒火,焦急道:大人,这小厮肯定是受了沈家的胁迫,他是在诬陷
    王沐泽:诬你哪门子的陷?!这平乐府谁人不知谁家不晓你家大公子平日里最爱沾花惹草,风流成性,浪荡无耻,就是你们家的这少夫人也是你们的宝贝孙子强行招惹人家,人家才不得不嫁过来,要不然谁他娘地看得上他,脑子给门夹了吧?
    平乐府茶余饭后里都在传这林家、林大公子的那个地方怕不是要比阴沟老鼠常待的臭水沟还要脏,就连知府大人肯定也有所耳闻,就这你们竟然还敢舔着脸过来恶人先告状,真当自己皇亲国戚呢?我的天啊,我还从未见过你们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说的招惹,实则听这家生子说是猥亵,不过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给女子留些颜面。
    少夫人突然听有人这么痛快地骂林家不禁笑了一声,但又立即隐了下来,只是鼻头着实酸涩,一不小心便染红了眼圈,有句话骂得特别好,她就是被门给夹了,也看不上他林木!
    她这一笑没让林家人看见,却被堂下的洪河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她爹,被请过来时还以为是自家女儿犯了错被抓上了公堂,急急忙忙过来,结果发现又是在为林木那小子擦屁股。
    当初女儿清白被毁,没有法子只能许给林木这个王八蛋,若是成亲后他能对婷儿好,他也不打算计较那么多,但自从婷儿嫁过去,林木的小妾抬了一门又一门,闺房妇人间对婷儿也是多有耻笑。
    如今竟还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人家......当初就是在家里养女儿一辈子也比待在此等虎狼之窝的要好!
    洪河气得直接上了公堂,对着上首坐着的知府大人拜了一拜,而后二话不说拉着女儿就要走。
    林李氏一惊,紧抓住少夫人另一只手拦下来:亲家公,你这是要作何?
    洪河丝毫情面不讲地拍开她的手,怒道:你们要在这儿丢人我管不着,但我女儿的面子不能丢,今后我们两家还是不要再来往了,我怕到了外面,人们都骂我说林木是我的女婿!
    婷儿,走,咱们回去就跟他们和离。
    亲家公,林李氏顾不得是在公堂上,紧走几步挡在面前,这洪河是营铁的官商,她公公和夫君都满意的亲家,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亲家公,和离我家可不同意,咱们有事好好商量,这突然动了和气是为哪般啊?
    滚开!
    洪河推开她,快步带着女儿往府衙门口走。
    亲家公,亲家公!婷儿!
    少夫人停下,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下来,挣脱父亲的手又返了回来,林李氏心中一松,她就说身子都给了她儿子,人还能跑了不成。
    我呸!和离你家还不同意,真当你家是皇亲国戚呢?恶心!
    说完就跑了回去,拉着父亲带头出了府衙,坐上洪家的马车离开了。
    林家所有人顿时静在原地,王沐泽待在旁边看戏,他本想着加剧林洪两家的矛盾,没想到直接给加崩了,妙啊。
    大人,王沐泽拱手道,大人日理万机,席不暇暖,百忙之中竟是处理这群小人的把戏,我都替大人您感到心累,
    我沈家也是,□□被惹了一身骚,我家公子本来就为着帮大人处理流民的事而殚精竭虑、身心俱疲,被他们一闹,如今已是卧床不起,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虽然知道他说的后半句半真半假,但前半句说得人心里舒服,戈政卓垂眸用茶盖拨了拨茶水说道:你想要什么公道啊?
    王沐泽:大人,您在为着渝州百姓的安居乐业呕心沥血,而这些人却想着背后拖后腿,说实在的,就是闲的,不如就捐献出一半财产为大人排忧解难吧。
    戈政卓一顿,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朝廷又不能及时拨下救济款,他正愁没有银子压制州内流民呢,虽然平乐府的流民被解决了,但平乐府外的百姓他也不能不管。
    老夫人心中一凉,由身旁的丫鬟搀扶着前走了两步,颤颤巍巍地道:大人,我家虽经商,但钱财都是上交官府的,半分都落不到自己的口袋里,因此家底并不富裕,若要交上这一半家产这、这不合适吧?
    如何不合适了?戈政卓道,瞥了她一眼,想必林家也知道州内是个什么情形,如果能大力帮扶,我必亲自给林家题一个功德世家的招牌。
    不过听说你家老爷林团练使又去帮着张冦简那小子镇压各地流民了?唉,他年纪大了,不好多折腾,是时候让他回来多休息几天,正好主持捐款的事。
    说完戈政卓便起身回了后面,这个案子就像一个笑话,他连如何结判都懒得提,心里琢磨着怎么靠林家开的这个头让其他富商也捐款。
    大人,大人?老夫人想追上去,但被记录案情的书吏拦了下,堂上左右两列持棍的衙役也看过来,大有若她在堂上撒泼耍混,就拿棍子把她架出去的架势。
    但是一半家产......一半家产......听大人的意思,若是不交上这一半,她家老爷的官位也就丢了,这这这......老夫人心头一急,捂着突然疼得厉害的心脏仰头晕了过去。
    老夫人!
    娘!
    林李氏赶忙拖住她,带来的丫鬟也围了上来,哭哭啼啼闹得不得安生。
    哭什么?快去找大夫!林李氏恼道,将老夫人扶上小厮的背,就要护送着去坐衙门外的马车,却突然看见王沐泽身旁的家生子,心中恨急,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就要扇他几个嘴巴子,却被王沐泽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