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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第040章 唱戏 带几个人,把唐家那……
    这出《婉娘》的第三折 , 讲述的是出身平寒的婉娘,看中了同城的知府之子,奈何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婉娘挖空心思,决意在次日的花灯节上勾引心上人, 一夜思量, 几番计较之下,想到了把知府之子引去湖边,找机会拉他共同跌入湖水之中的办法。
    《婉娘》不算是名戏, 但在座有不少人都是听过的, 知道这戏的主人公婉娘虽然一时得逞, 但终是落了个身败名裂, 人人唾弃的下场, 最后被丈夫一碗毒药喂下, 凄惨死去。
    这时候这出戏唱出来,点戏的人怀着什么目的, 就很耐人寻味了。
    一时间,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主宾席上端坐的闻家六少夫人, 接着又望向一边的倚红小楼。
    楼上几位正在谈论朝中政事的贵客也都觉出了异样,慢慢没了声息。
    蔡英桓怒容满面, 朝下头脸色煞白的妻子瞪了好几眼,刘盈芳六神无主,捏紧了手中帕子。
    这出《婉娘》她以前没听过, 不知是这么个内容,早知道就把这折戏从目录上划掉了,这事还是她疏忽了。
    只是若这时候去喝止楼怀玉, 明显就是欲盖弥彰,恐怕事情会更糟。
    蔡英桓和蔡英泽对看一眼,紧张地瞧着闻若青,其他几人也一时不好出声,各自埋头吃菜喝酒。
    闻若青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听楼怀玉咿咿呀呀,把椅子挪了半寸,身子略微歪了歪,总算看清楚了玉簪花后端坐的妻子。
    她今天穿了一身烟水色衣裙,外头是一件绛色对襟褙子,打扮嘛倒是不过不失,坐在席间的身姿看起来也算是沉稳端方。
    他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很有点生气。
    明明背上的鞭伤还没好完,不好好在家休息,到处乱跑干什么?弄得他得到消息也不得不赶紧跟过来,他不把她看紧点怎么行?
    好了,现在跑到这里来给人欺负了,看在主人面上他还不好发作,瞧这承恩伯家两兄弟如坐针毡的模样,那脸都快要开染坊了,不过也该,谁让他们请了这种心思歹毒的人?
    还有这楼怀玉,也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还唱得兴致勃勃的,这么机灵的人,不知道有人在指桑骂槐吗?还真敢对着他家少夫人唱!
    话说回来,是谁故意点了这出戏来着?
    他心里抱怨来抱怨去,每一方都埋怨到了,不过面上一点声色也不露,旁边的人觑着他,都吃不准他什么想法。
    尹沉壁刚开始脸色有点微微发白,后来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倒是顾蕊暗暗握紧了表姐的一只手,旁边的顾瑶顾琳两个大气也不敢出,男宾席内的顾晗愤怒地剜了两个唐姑娘几眼。
    这折戏尽管被楼怀玉唱得声情并茂,一波三折,但宾客们都无法入戏,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可惜两个人都镇定自若的,反而是坐立不安的主人家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唐韵希姐妹心里别提多舒坦,最好那尹沉壁沉不住气,再闹点什么幺蛾子出来,那就更妙了!
    两注香后,楼怀玉终于把这折戏唱完了,刘盈芳大大松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宾客中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更有嘲笑讥讽的,但大家都没出声,数道露骨的眼神齐齐聚在这位被含沙射影的年轻夫人身上,想看她如何反应。
    尹沉壁面上笑意盈然,拍手赞道:“不愧是名角儿,这出戏唱得真好!”
    顾蕊也笑道:“嗓音好,身段也好,就是戏里这婉娘心思不正,最后不但害了自己,她的儿女也没有好下场。”
    两个旁若无人,很有兴趣地讨论起了剧情。
    “可见歪门邪道使不得,这婉娘最后落得众叛亲离,也可算是咎由自取了。”尹沉壁一本正经道。
    众人鸦雀无声,心道:这闻少夫人真是个狠的,难道就不怕把自己也连带着骂进去了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婉娘的遭遇倒是挺有警示作用,这出戏点得好。”顾蕊说着,目光落定在海棠树下那两姑娘身上。
    唐家两位小姐赶紧把脸别开。
    这个话也说得狠!众人心道。
    楼上的闻若青看在眼里,问蔡英泽:“海棠花树下的那两个是谁?”
    蔡英泽有点意外,“苍榆不认识吗?就是你夫人娘舅家的两个姑娘。”
    闻若青点点头,没说话了。
    下头的刘盈芳对尹沉壁姐妹笑道:“两位既是喜欢,那就你们来点下一出。”说罢,赶紧把花签递了过来。
    尹沉壁和顾蕊看了看,小声商量几句,点了一出《状元媒》。
    众宾客心里直呼无趣,倚红小楼上的蔡英桓笑道:“刚咱们在说什么来着?对了,说到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这位沈大人……”
    大家便慢慢说着朝中之事,只九皇子看看崔瑾,又看看闻若青,唇边笑意不减,这两人倒是娶了好一对姐妹花啊!
    不多会儿天际晚云散去,现出如钩初月,这场诗会也告尾声,楼怀玉南青山领了乐师退下,贵客们也纷纷告辞。
    在门口送完最后一拨客人,蔡英桓便对妻子狠狠地剜了两眼,“瞧你请的什么人!唐家那两个,今后再也不许来往!”
    刘盈芳也很惭愧,低着头不敢出声,暗自恨那两个小蹄子给她捅了娄子,丈夫不说,她也打算从此与那两人绝交。
    蔡英泽打圆场:“好在闻六爷也没怎样,我看人家夫妇倒是挺大度的。”他顿了顿,又有点不确定地说,“就算他不高兴,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戏又不是我们点的。”
    他大哥面色稍霁,“头回请人过来就出了这事,以后可得万分仔细!”
    定国公府的马车进了城门,到槐安街的中城兵马司门口时,闻若青喝停了马车,下马走到车厢窗下。
    “我还赶着去巡街,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尹沉壁应了一声。
    他隔着帘子问:“在外头坐了那么久,背上伤疼不疼?”
    “不疼。”
    “好吧。回去早点歇息……你今儿没事吧?”
    她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我是说,那楼怀玉唱的那出戏——”
    她打断他,“风言风语听得多了,又没指名道姓地说我,六爷不必放在心上。”
    也是,她二舅唐善睿上回在他家当面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她也没怎么着,是个经得住的,他也就没再说什么,掉头进了衙门。
    闻竣迎上来,见自家主子脸色阴沉,小心地问:“怎么了?”
    闻若青径直去了休息室,一面换衣服,一面道:“带几个人,把唐家那两女人收拾收拾。”
    “唐家哪两个女人?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总之就是姓唐的,你家少夫人娘舅家的那两个。”
    “哦,怎么收拾?”
    “打一顿,只不要坏了名节,弄出人命就行——对了,顺便也收拾下她二舅,做干净点。”
    闻竣应了,正要转身,闻若青又喊住他。
    “叫楼怀玉自己去冯先生那领罚,往后去哪儿都不许再唱那出《婉娘》!”
    翌日谢霜唤了尹沉壁去沉香小榭。
    沉香小榭的倒座两边各是一间敞厅,谢霜就把西边的那间敞厅做了议事厅,往常都在这儿听下人们的回话,这会儿绣工坊的两个女管事正坐在敞厅里,等着给国公府众位主子量体裁衣。
    尹沉壁进去时,敞厅里的一张长桌上已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衣料,谢霜正拿了一本册子在那儿翻看,见她来了,朝她点了点头,吩咐管事来给她量身。
    量完了尺寸,丫头上了茶,尹沉壁接过谢霜递来的册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册子上以丹青描画了绣工坊今年新出的衣裳样子,色彩花纹都描绘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谢霜在旁看她半天也没挑一套出来,便道:“要是拿不稳做什么样子,就把册子拿回去再选选,也问问秦妈妈的意见,先挑料子吧。”
    尹沉壁笑道:“不用了,只是看这册子上的画儿画得精美,一时看入迷了。”
    绣工坊的两位女管事就跟着笑了笑。
    她很快选了三套简单大方,没什么花俏繁复装饰的样子出来。
    谢霜道:“再选几套吧。”
    尹沉壁抬头:“不是每次都只做三套吗?”
    “……你多做几套吧,今儿头回给你做,算不得坏规矩。”
    尹沉壁很感激,“多谢大嫂,不过真不用了,我自己也有在做,加上这几套,想来这段时日出去见人也尽够了。”言下之意,做这些新衣也是为了出门不落了面子。
    谢霜不由微微一笑,颔首道:“那成吧,你来挑料子。”
    尹沉壁揣摩着闻若青的喜好,想着这几天让他挑出来的插花,他好像喜欢的都是些接近于自然的色调,配色也趋于简单利落,于是她也就选了两匹色彩清淡花纹简单的缎子并一匹素色软绸,那些粉嫩俏丽,色烈艳浓,挑金埋银的一概没选。
    谢霜不由多瞧了她几眼,不过什么也没说,见她挑完了,才道:“苍榆的衣裳往常一直都是我做主给他做了,如今你们既然成了亲,他的衣裳今后就由你来打点,你看需要给他做什么?他的尺寸我这里倒还有。”
    尹沉壁想到了耳房里存着的一箱箱样式重复的衣衫,大多都是崭新的,很想替他说不必做了,但想了一想,还是谨慎地道:“那我问问六爷自己,明日来回大嫂。”
    谢霜点点头,这才唤了画沙过来:“六少夫人已选好,去叫五小姐吧。”
    尹沉壁去后,闻思齐来了,一来就问刚刚六嫂挑了些什么。
    谢霜说了,闻思齐有点吃惊,“她都没让多做几套么?”
    “没有。”
    “挑的都是些不甚贵重的料子?”
    绣工坊的一个女管事笑道:“六少夫人眼光不错,料子花色虽然不出挑,但质地都很好,有时选料子并不一定要最贵重最时兴的,最要紧是适合自己,我看六少夫人选出来的这几样,做了衣裳出来定很适合她。”
    “是吗?”闻思齐有点意外,没再问了,自己随意挑了几套近来京都里时兴的衣裳样子,几匹颜色娇嫩花色精巧的料子,挽着谢霜的手臂问道:“大嫂,过几日锦华山的枫叶便红了,咱们今年还去看么?”
    “去,怎么不去?”谢霜笑道,“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昨儿就问了老太君和母亲了,这次咱们都去。”
    尹沉壁回了院子,不一会儿锦玉送了书过来,正是高濂所著《遵生八笺》之五,三卷《燕闲清赏笺》。
    尹沉壁留他坐了会儿,吩咐栖云给他上茶。
    锦玉是个眉清目秀,看着很机灵的小伙儿,年纪不过十六七的样子,栖云给他端茶过来,他忙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接了,红着脸说:“谢谢栖云姑娘。”
    栖云抿嘴儿一笑,退下了。尹沉壁问了锦玉几句六爷在外院的起居情况,又请他有空的时候再拿一些六爷的手稿来,锦玉答应了,喝完茶便起身行礼出去。
    他出了院子,慢吞吞地走着,没一会儿就听栖云在背后叫他,他心下一喜,忙转过身来。
    “栖云姑娘。”
    “上回我托你帮我在思味糕点铺买的东西,你自己垫了钱的吧?”栖云一面说,一面摸了钱出来,往他手里塞。
    锦玉急忙推辞,两个一个不接,一个又非要给,不觉就拉扯了起来,正好国公府里管着各院份例发放的袁妈妈过来看见,便喝了一声:“这是做什么?”
    两人一愣,忙松了手,栖云脸涨得通红,匆匆给袁妈妈行了个礼便跑了,锦玉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袁妈妈。”
    袁妈妈狠狠瞪了他一眼,“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光天化日的,居然敢和六少夫人房里的丫头拉拉扯扯,差事不想要了?”
    锦玉急忙赔着笑脸把原委说了,袁妈妈脸色稍霁,又骂了他两句,才放他出去了。
    第041章 卧室 他脸上有点发热,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