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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长明颔首:“多谢李道友的好意,我没紧张。”
    谁头一场遇到付东园会不紧张的,李暮星明显不信,她觉得长明是在逞强,殊不知长明想的却是,届时赢付东园不能赢得太容易,否则很容易引起落梅警觉。
    更何况这次千林会,时间拖得越久越好,云未思那边就有更多机会救人。
    再多闲聊也解不开夏证心事重重,因为他必须下场了。
    等付云起站在他对面,他才知道,这位是女修,却也是付东园的妹妹,她虽不及其兄惊才绝艳,实力也绝对在中上之流,一对双剑心随意动,出神入化,沉着冷静。
    相比之下,紧张青涩的夏证完全不是对手,他勉强支撑到第一百招时,剑光迎面而来,破开他仓促筑起的灵力屏障,眼看就要直入眉心。
    “我认输!”夏证不禁大喊起来。
    剑光应声而灭。
    付云起伸手,将剑召回,两道剑光瞬间收入宽袖,不见踪影。
    “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夏证额头沁汗,缓缓回神。
    他方才那一刻,几乎以为自己真要死了。
    也就是站在这场中,面对众目睽睽,他才意识到这是对临场应变能力的多大考验,修为、反应、沉稳,缺一不可,夏证虽然在门中没有敌手,那是因为平时的对手水平都要比他低许多,他还是头一次在同龄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威压。
    “道友承让。”付云起淡淡道,点一点头,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如此轻盈,蜻蜓点水,分花拂柳。
    但夏证没有心思去欣赏,他想的是,如果付云起都如此厉害,那她的兄长付东园,岂不更难对付?
    人若是遇见比自己经历更加痛苦的遭遇,那份痛苦也会减缓许多,夏证现在就是如此,他暗暗同情孙道友,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很快,李暮星和林问渔相继下场。
    林问渔的对手虽然藉藉无名,实力却出乎意料不错,最后以半招之差险胜,令林问渔大为不忿,回来之后还絮絮叨叨,说自己刚才若是如何如何,就一定能扭转局面。
    李暮星的表现则令在场观众大开眼界,她与出身庆云禅院的对手,一道一佛,实力相差仿佛,两人倾尽全力,法宝尽出,最终在三百招出外,李暮星力压对方,技高一筹。
    由于这场对决远比他们同一场次的其它三场精彩,许多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这边,就连峥嵘山庄庄主也得知了李暮星的姓名出身。
    之后若李暮星的表现也能同样出彩,千林会后,她的名字必然会被许多人记住,她自己的修为,也应该能因此顿悟提升不少。
    九方长明的比赛在倒数第二场。
    许多人因为付东园之名而翘首以盼,在看见他对面从未见过,面目陌生的九方长明时,不免心生失望,只当这场比赛无甚看头,将会草草结束。
    在长明刻意收敛气息的情况下,就连日后出了名圆滑玲珑的付东园,也愣是没看出自己的对手在扮猪吃老虎。
    “孙道友是吧,请。”
    他平平伸手,还打算让对方出个先手,以免人家说自己名门大派,欺负新人。
    第148章 决战前夕,风雨欲来。
    身为神霄仙府的弟子,付东园自然与大多数师门中人一样,是用剑。
    但他自信普天之下,用剑在他之上的,已经寥寥无几。
    因为就在千林会之前,他刚刚领悟春蕤剑心最后一层,达到以心御剑,人在剑中的境界。如果说在许多修士手里,兵器仅仅是他们最为趁手的法宝,那么想要令法宝有灵,人与法器同心同意的地步,显然并非轻易能够做到。
    付东园能在如此轻的年纪就做到这一点,非同寻常,只能说明他天赋高,师承底蕴也深,否则换个师门,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宗门资源喂养,他也断不可能进展如此之快。
    面对九方长明,付东园没有面露轻视,已经是他作为名门弟子的修养,因为在九方长明刻意收敛气息的情况下,他看上去就像介于中阶与高阶之间,略有小成,又在这群英荟萃的千林会里显得不大起眼。
    比试开始,另外三场的双方已经开始交上手了,九方长明他们这边却还毫无动静。
    付东园不疾不徐,淡若清风,在等对手出先手。
    但对面的九方长明,却一动不动。
    “孙道友是不是太紧张了?”远远盯着动静的李暮星忍不住道。
    她方才表现大好,最后绝地反击,打了个开门红,将那点紧张也给打掉了,心态彻底放松下来。
    反是夏证,头一场输给付云起,唯恐自己后面继续遇到强敌,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
    跟李暮星聊起来的是林问渔,他反正是来陪跑的,自己知道自己本事,输赢都不会有太大压力。
    “我看像是,毕竟不是谁都那么倒霉,一上来就能抽到付东园的,连他妹妹都那么厉害,他本人肯定更不必说了。”林问渔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孙道友能在付东园手下走过几招?”
    夏证拧起眉毛:“你怎么能拿孙道友的胜负来赌?”
    林问渔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付东园这么强的对手,他就是输了也不丢脸,若能多撑一会儿,指不定还能一战成名呢!”
    夏证想到自己刚才输给付云起,觉得他这是在影射自己,满心不痛快,不吱声了。
    李暮星想了想道,“孙道友身上总有些出人意料之处,我觉得他这次说不定能给我们点惊喜。”
    惊喜?能有什么惊喜,无非是多走几招罢了。林问渔话到嘴边,终于意识到这番话可能会讨人嫌,勉强咽了下去。
    许多人都瞧见了九方长明脸上的犹豫和迟疑。
    这很正常,换作任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初来乍到第一场就对上神霄仙府大弟子,谁也会紧张迟疑。
    “孙无瑕道友是吧,请吧。”付东园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吧字刚落音,对面的人就动了。
    太快了!
    付东园咯噔一下,他不是没有见过一瞬千里的人,但这不该出现在眼前这个面生的修士上。
    对方是来自哪个门派?金阙道宫是吧,这个门派他听过,但没怎么放在心上,什么时候一个二三流的宗门也能有如此人才了。
    心念电转之际,他振袖拍出两道灵气,身体却往后飞退。
    若是此时对手以为付东园认怂,继续深入,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那两道灵气只是试探的开胃菜,如果九方长明顺势劈开迎上来,那么他遇到的付东园,也只会是付东园留给他的幻影罢了。
    对方果然迎难而上,剑光由上而下,轰然澎湃,以开天辟地之势,将两道灵气碾为齑粉,并涌向灵气后面的付东园。
    付东园等的就是这一手,他双手结青云印,随着默念法咒,祥云红光浮现身前,将剑气悉数吞没,他长身跃起,借着祥云一飞冲天,而后身形倒竖,长剑倏然出袖,掠向对手!
    雷霆万钧,万法归一!
    剑光化为千万道,剑如雨下,光若万重,霎时合而为一,霎时又重开万丈。
    旁观者眼里,付东园这一招,无懈可击,势不可挡,几乎没有任何躲避的办法。
    但,付东园却斩了个空!
    或者说,他斩到的是一个分身。
    付东园面露错愕,他自忖这一剑下去,变化万千,虚实相交,对方绝不可能识破,但对手是何时在他眼皮底下幻出分身再从容逃脱的?
    真正的对手,应该是在——
    自己身后!
    付东园想也不想往后回身杀去,他动作果决,几无迟疑,果不其然,对手正御剑从他身后掠来,光芒万丈倏地收敛为一,两道剑光糅杂巨大灵力正面相遇,迸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
    地面震颤,天现异象,乌云聚拢,红光骤闪。
    不是没有大拿修士交手时引发天象,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还是藉藉无名之辈,众人面露惊异,不约而同坐直身体,原本在看另外三场的目光也纷纷移过来。
    众所瞩目之中,白光与红光两道灵力炸开巨大气旋,以两人为中心往外扩散,若不是比赛场四周有阵法阻挡,此刻只怕已经殃及旁观者了。
    往年这样势均力敌的激烈场面并不罕见,但很少在第一轮就出现,大部分人总会下意识保存实力,以免在后面的场次里后继乏力,毕竟许多人觉得十场都表现平平,总比其中一场输得特别惨好。
    “与大师兄交手的那人是谁啊?”
    “付道兄这回算是遇到对手了。”
    “未必吧,那人看着来势汹汹,可能也只是外强中干,毕竟那些小门小户来的为了出风头,可是用尽法子了,你忘了上次千林会,还有个事先吃了千里丹的来,想要一战成名,殊不知人外有人,最后爆体而亡,可谓因果循环。”
    “千里丹那件事我听过,还闹得挺大的,上回千林会是在握玉山办的吧,那人的师门说是握玉山与他有私仇,故意在他饭菜里下了千里丹,双方还闹得不可开交。”
    “谁知道呢,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出名,可真是什么都敢铤而走险!”
    “嘿,说得好像你年纪多大似的,就别装了!”
    那些年轻修士交头接耳的同时,几位宗师也早就注意到付东园和九方长明。
    “恭喜欧阳道友,东园的修为较几年前,又更进一层楼了,神霄仙府后继有人,想必你也可以放心了。”
    “任道友过奖了,你们家海山也是一颗好苗子,上回他与东园的切磋我也看了,前途无量,不亚于东园啊!”神霄仙府欧阳府主捻须而笑,口头还是要谦虚几分的。
    虽然在许多人看来,付东园跟九方长明打得难舍难分,胜负未分,但修为到了宗师境界的几人一眼就能看出,付东园更胜一筹,十有八九是能赢的。
    只不过赢得如此艰难,对方实力也不容小觑。
    “对面那位小友,听说是金阙道宫的,叫孙无瑕?”
    “正是,听说也是金阙道宫这一代很出色的弟子,这回只有他一人前来,想必师门也是寄予厚望了。”
    “能与你们家大弟子打到如此地步,自然是出色,可惜已经有了师承,否则我倒是惜才眼热了,哈哈哈!”
    “老任,你瞧瞧,你这老毛病又犯了,家里有白菜,还老盯着别人家的白菜!”
    “你这话说的!”
    神霄仙府与昆仑剑宗关系素来不错,两位宗主凑在一起,说话也比旁人来得随意。
    任囿素忽然用胳膊撞了撞欧阳,低声道:“你看落梅那老家伙,目不转睛的,难不成也看上孙无瑕了?”
    没等神霄仙府府主说话,任囿素又自言自语:“不过他教徒弟的手段委实不怎么的,先是出了个姚望年,现在又是江离,到底是徒弟有问题,还是他自己有问题?”
    哪怕声音再低,又如何能瞒得过修士的耳朵?任囿素看似低声,实则故意说给有心人听的,欧阳府主苦笑,拦都拦不住,那头落梅真人果然听见了,他身后的万剑仙宗弟子个个怒目而视。
    任囿素大大咧咧反看回去。
    “怎么着?我说得也没错啊,虽说你们宗门的事情,外人无权过问,不过姚望年说起来,他娘亲好歹也是任家远亲,我老任关心两句,于情于理都没错吧!”
    落梅真人面无异色,点点头道:“任宗主所言甚是,我教徒不严,以致出了这等让万剑仙宗蒙羞的事情,让几位道友见笑了,今日为正宗门清名,我正打算在千林会上说一说此事。”
    任囿素一愣:“说什么?”
    落梅真人却不回答了,他的视线落在远处付东园与九方长明的战况上,忽然微微一笑。
    “金阙道宫的孙无瑕是吗?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那两个逆徒与他年纪相仿,可没有孙无瑕这般资质和随机应变的本事。”
    任囿素挑眉:“真人这是不看好付东园?”
    落梅真人:“要不,咱们来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