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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3)
    秦休意满脑子胡思乱想,想来想去,最后都要想到萧无陵身上。
    你在发什么呆?
    玄麟有一点不满,他坐在秦休意旁边,这小弱智眼神却飘飘忽忽的,看不透在想什么。
    你别坐我床上。秦休意裹起被子坐着,喏,那边有张紫檀椅,你搬来坐吧。
    玄麟只当他害羞,了然一笑,转身去搬椅子。
    就在这时,寝宫的朱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措措顶着一盘糕点、糖果和药碗,轻手轻脚地溜进来,一抬眼便看见一只大玄麟杵在面前:
    啊!是你!你来作什么!
    玄麟桀骜地睥睨它,这只松鼠不过是一只被人族驯服的妖仆,妖界向来弱肉强食、上下尊卑鲜明的很,这种卑劣妖是是没资格向他鬼麒麟问话的,玄麟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一把端过他头顶上的盘子,坐到秦休意身旁:
    你受伤了,我喂你吃吧。
    措措在门外一跺脚,大尾巴震两震:我们殿下本就是为你受伤,你可得好好喂!若殿下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你
    他似乎想说出几个毒咒来,但一想,这个玄麟好歹也是少主的竹马,又是他们魔界中人,虽然现在此人失忆穿书了,但他们这些没失忆穿书的人又不好不卖以前的旧交情。
    措措。秦休意出声打断他,我没事,这里有玄麟照顾我,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措措哼了一声,凶狠地瞪了一眼玄麟,转头跳走了。
    待门外没了声音,秦休意以为措措走了,他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对端着药盘子的玄麟道:
    我知道,我救了你,你心怀愧疚,想要报答吧,又不好意思说。总之,我救你,你照顾我一下,这事就算翻篇了,咱们两清至于其他的,你也没想太多,总有一天,你自然会明白我为何救你。
    玄麟端着药盘子坐在秦休意身边,先剥了一颗糖塞进他的嘴巴里,笑道:没事,我已想明白你为何救我了。
    啊?
    秦休意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声,玄麟没有再答,他端起熬好的药汁,耐心地准备喂药。
    朱门外,措措偷偷猫在门缝处监视,他作势离开,其实心里终究放心不下,玄麟虽然和少主一同长大,可现在他失忆穿书,又是妖族,恐怕会对少主不利。
    窥探半晌之后,措措看见失忆的玄麟坐在秦休意床边,一只凶残的妖类,此刻用着惯会杀人的手,微颤着舀起一勺药,努力学着去照顾一个病人。
    玄麟举起自己那双能提千斤担的手,他的手上拎着一只精致的小调羹,仔仔细细地舀起一勺,慢慢地递到秦休意嘴边,小调羹很轻、中药汁更是轻的可以忽略、可这一切握在他手心里,竟比拎着千斤担还要更重。
    嘶
    被烫到了?
    玄麟赶紧放下药碗,他从没照顾过人,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想要替他吹一吹,忽然对着秦休意的嘴唇又不敢靠得太近,怕唐突了,就在这时,玄麟突然急中生智,他就坐在原地,立刻提气,快速鼓气,猛地来了一个强有力的吹吹!
    哈哈哈,别这样,玄麟,很痒啊哈哈哈哈。
    那口气吹歪了,一时吹到秦休意脖子上,弄得他哈哈大笑,猛然想到他们的童年时代,在魔界草原上打滚,那时候小玄麟还是麒麟兽态,还不会说话,表达愤怒的方式就是朝秦休意蹬蹄子喷气,毛绒绒的脑袋拱到脖子上,喷出的热气每每弄得秦休意发痒大笑,滚来滚去,小玄麟觉得自己如此生气,对方却这样哈哈大笑,更加生气了,撒蹄子跑开不理秦休意了,每到这时,小秦休意就要跑过去,给小麒麟采点好吃的小魔果,哄哄他,两人便又和好如初。
    措措猫在门缝处,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这回是真的放心了,几百年一起长大的竹马,有些记忆不是失忆就会消失的,数百年的相伴,有些东西早已刻印在身心之上,渗透进每一寸的生活。措措抱着自己的尾巴,轻轻叹了一口气,偌大的魔界多少好儿好女,自家少主喜欢谁不好,偏要去喜欢仙君萧无陵!
    西川措一边摇头,一边转身离开,就在这一霎,他突然自己的身后,不知从何时起,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仙君?!
    措措失声叫出口。
    下雨了,此刻,萧无陵站在雨幕中,浑身上下都淋湿了,他站在太子宫外,透过玄麟闯出的窗窟窿里,看见里面两个人喂着药吃着糖,相依偎、相欢笑。
    无!陵!
    这一瞬,秦休意听见措措那声叫,惊喜地转过头,真的看见萧无陵站在他的窗外,静静地看着他。
    玄麟在一旁,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看见萧无陵的那一瞬间秦休意整个人都像被点亮了,那一双眼睛里的光彩亮得仿佛天上的星辰,与从窗子里看到他时的平平静静,孑然不同。看得玄麟恨不得剜了那双星目,狠狠藏起来。
    秦休意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几乎从床上蹦下来,三步并两步蹿到窗前,与萧无陵对视:
    五零!无陵?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变大,唰啦唰啦在地上绽开一朵一朵小水花,秦休意直觉眼前人有一点不对劲,萧无陵一直站在那里,雨水从他湿透的乌黑发梢上滴下来,胸膛处隐隐渗着一抹血色的红,他站在那窗窟窿外,双手背在后面,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些雪白的花瓣。
    无陵
    秦休意喉头一梗,忽然说不出话,他感觉萧无陵看到他了,可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却变得极为冷淡疏离,分明看着他,却好像眼里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了。
    萧无陵注视着秦休意,忽然笑了一声:
    原来殿下并没有血不凝。
    我
    秦休意想要解释,一时间,竟无从解释。
    雨稀里哗啦,瓢泼着似天穹破漏,萧无陵站在雨中,风一吹,白雨斜斜地如千万条鞭子抽在他身上,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从这一声沉默中得到了他的答案。
    萧无陵什么也没说,秦休意只看见他紧紧攥着手,忽然发力,将手中那些不知名的花瓣,一点、一点,攥了个粉碎。
    然后挥手一扬,将那些洁白花瓣的尸体,全扬在泥泞的地里,由着泼天的雨百般作践,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将洁白的花碎瓣一点点踩进肮脏的泥里,破碎不堪,消香玉殒。
    秦休意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但他看着那一地残花狼藉,心口不知名地疼起来,密密麻麻牵动了全身,几乎疼得他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他几步远之外的萧无陵半句话也没有,转过身,一步一步踩过那些花瓣的尸体,一步一步离开远去,他们分明只有几步之遥,但在这一刻,秦休意莫名觉得,他们之间隔得很远,如果不追回来的话,他们就完了。
    五零无陵!萧无陵!你给我站住
    秦休意猛地推开门,也顾不得自己的肩上的伤,直接冲出太子寝宫,一头扎进雨幕里追萧无陵。身后是措措还是玄麟在大叫,什么注意伤势,什么下雨,什么披衣服什么打伞
    那些都不重要,那些声音都在离他远去,大雨滂沱里,秦休意只看得见萧无陵离开的背影,听得见萧无陵离开的脚步,那一步一步踩在雨水上,在从他的心里离开,从他的人生里退场,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追上这个人!
    大雨滂沱里,他不知奔跑了多久,溅起的水花湿了整个裤管,他们的距离越缩越短,越离越近,终于最后一步,秦休意一头扎上去,猛地从背后抱住萧无陵:
    无陵!不要走
    萧无陵默不作声,轻轻捏住他的手腕,挣开他的怀抱:
    殿下,你其实对谁都是这样吗。
    雨声在耳畔轰鸣,秦休意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固执地再抱回去,不能让他的仙君跑了!
    萧无陵感受着身后又贴上来的温暖怀抱,许是从小没感受过,太缺这玩意了,别人随意施舍的一点温存,他便上赶着当回事儿,珍爱地捧在心尖上,为此把家国仇恨都耽搁下,剜血掏心也不在乎,到头来,原来他牵肠挂肚的血不凝,不过是唬人玩儿的。
    他冷静地一根一根掰开秦休意的手指,淡淡道:
    殿下,你玩得起,我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一时没写到强吻的点,那就下章再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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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心悦你
    风如拔山怒, 雨如决河倾。
    暴雨顺着额头、鼻梁,不断地往下滴,秦休意眨了眨睫毛上的水珠, 一头冲上去拽住萧无陵的袖子,耳畔雨声轰鸣, 秦休意大声地喊:
    你跟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殿下听的很清楚了。既然没有血不凝, 又何必骗我。
    我我!我没有骗你!我我从来就没有跟你说过我有血不凝啊!
    这回轮到萧无陵怔住了。
    是, 确实,秦休意从没有亲口承认过他有血不凝,萧无陵带着胸口的血伤惨笑了一声:殿下所言不假,是我思虑过多。
    他抬腿便走,还没迈出一步,秦休意又一把抱回来, 紧紧圈住萧无陵的腰, 不停地摇头,毛绒绒的脑袋在他的背后蹭来蹭去:
    不是无陵!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是从措措那里听说血不凝的吗?我我没有骗你, 其实!措措也没有骗你!我既有血不凝, 又没有血不凝,我我啊!
    秦休意啊了一声,纠结的想死, 恨不得一股脑全都告诉仙君!可是一旦告诉仙君穿书的事, 萧无陵一直以来受的失忆穿书的苦就一笔勾销了,在书中积累的磨炼值也不能再翻两倍, 影响仙君提升修为。秦休意胸膛里提着一口气,鼓动着,却呼不出来, 只能硬生生地憋着,他涨红了一张脸,死死咬住牙关,一个字也不许自己说出来,小脑袋死死抵在萧无陵背后,无法解释、不知道怎样解释,只能闭上眼睛,任由暴雨打在他的身上,一句句不断重复着:
    我没有骗你!无陵,真的,我没有骗你的无陵、无陵不要这样一走了之好不好?我我是真的很喜欢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高兴!
    是吗,我觉得殿下跟别人在一起也挺高兴,比如那个妖。
    我和玄麟不是!
    殿下是如何得知玄麟的名字?我听说妖族从不轻易将真名示人。
    我!
    那夜,殿下刚被他掳去,便知道了他的名字,而且,对妖力高深的鬼麒麟也没有一点惧怕,不过几日,他到了灵书院,你便冒死替这个妖族挡伤,人族和妖族素来敌对,殿下行事如此奇怪,莫非和他早就相识?
    我
    秦休意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彻底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暴雨滂沱,萧无陵的容颜在水幕中有一丝朦胧,夜一般深沉的眼睛望着他,冷淡道:
    殿下,你如何解释。
    他无法解释。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秦休意满脸慌乱,口不择言,我和玄麟实在太熟了,我和他但凡有一点点苗头,早两百年就成了!
    萧无陵呵地笑了一声:原来殿下和他不仅早就相识,交情还不浅。
    秦休意一瞬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他在说什么啊越解释越糟糕。大雨打着两旁的梧桐叶,雨滴稀里哗啦地淋下来,打得一圆圆的叶片耷拉着脑袋,像被抛弃的小狗。
    萧无陵看着秦休意此刻满脸的慌乱,想到山上追捕鬼麒麟的那一夜,他担心秦休意会被鬼麒麟杀害,撑着蛊毒发作的身体赶过去,原来、原来他们早就相识,交情深刻。
    冰冷的雨浸淋胸口的刀伤,萧无陵站着,全身上下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唯一的温热是他背后靠着的那个人,还在一遍遍地向他解释:
    无陵!我我我没法说出一个两全的解释,可是!可是只要等一等,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雨声阵阵穿林打叶,胸膛猛地一阵剧痛,萧无陵低头,看见自己心口上的纱布渗着刺目的红,提醒他,自己执剑剜下的心头血,一滴一滴,都像他脑子里进的水,守着一段无妄的感情,一错再错。
    剜过一次,他就该清醒了,秦休意本就是敌国的太子,退一万步,秦休意就算对他是真的,他们,也没有任何可能。
    殿下,放手吧。
    萧无陵用了些力道,轻而易举便挣脱了秦休意,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走远。
    秦休意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暴雨浇头而下,他的脑子在极速地转,又像彻底烧成一片熊熊烈火,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空白一片。
    想点办法,快点想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为什么他怎么拉也拉不住,怎么追也追不上
    秦休意忽然想到,虽然他和无陵在书中如此亲密,可是在书外,仙君一次也没看过他,是真的很忙没有空,还是说真正的仙君,其实,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一时间,有好多声音回荡在脑海:
    仙君其实心里有人了。
    他那么多年刻苦修炼都是为了那个人。
    在这本书中受的全部的罪,其实,说到底,也都是为了那个人。
    那一定是萧无陵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才能为此做到这样。
    秦休意难以自控地想着,所以即使萧无陵失忆了,被笔仙强行加了跟自己的感情戏,心里的最深处,一定也还是记的那个人的,现在才会对他这样排斥,感情戏进展得好好的,说要走就要走。对待不喜欢的人,就算失忆了,被强加了感情,真正到了关键时候,也肯定还会心生厌恶。难怪仙君一旦回到书外,有了记忆,就一面都不想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