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荷包的布料还不错。”宋宁给赵熠看,赵熠道,“不算贵重,这么一个布头寻常百姓也能用。”
有些绣坊就专门对外售剩下碎布头。
也有人专门去买,做手帕绣荷包。
“只有一枚铜钱。”赵熠看着宋宁,“何意?”
宋宁道:“两种可能,一是死者唯有的家财,一是被人偷走剩下的。”
“偷走为什么不连荷包一起拿走?”赵熠问道。
宋宁个也倾向于死者唯有的家财。
毕竟死者看上去确实不富裕。
“大人。”乔四喊道,“您看这里。”
宋宁走过去,乔四将门合上,就看到门后面有五六片陶土的碎片。
碎片里外都很干净,裂缝处也没有灰尘。
宋宁查看一遍,道:“是刚碎的罐子。”
“这是盖子。”乔四在碎片里翻出陶罐的盖子。
王庆同在一边道:“大人,这个罐子会不会是储钱用的?”
“对,有可能。”乔四蹲下来翻找,果然道,“大人这里有一枚铜钱。”
宋宁挑眉道:“拿来我看看。”
还真是一枚铜钱。
乔四又在碎片堆了翻动,没有了。
“会不会是盗贼进来杀人?”王庆同道,“方才王爷不是说三平巷子里有人家被偷了吗?”
乔四点头:“有道理,真有可能是入室盗窃变成了抢劫杀人。”
“稍后去查盗贼。”宋宁说着,在倒地的凳子处查看,对乔四道,“记一下,凳子边缘以及地面有撞击的痕迹。”
乔四应是记下来。
赵熠觉得奇怪:“什么意思?是死者自缢踢到凳子所致?”
“不知道。”宋宁道,“死者的症状应该是他杀,现场看着也像。”
“但还有几处疑点,不好解释。”宋宁道,“不急,我回去再验一遍。”
赵熠颔首。
宋宁到对面的北房间。
这边是书房,还有几个桌椅,想必平时死者是在这里教授课程的。
桌子上可以挂四只笔的笔架上,挂着三支一模一样的笔,桌子中间铺着半张纸。
宋宁将每一支笔摸了一遍,都是干的,至少一夜内没有用过。
“看出什么?”宋宁问赵熠。
赵熠在看门栓。
“有。”赵熠道,“门栓上有新的划痕。”
第364章 一些声音
门栓拆下来,放在亮堂的地方看,就能看到非常清晰的刀背划过的痕迹。
“门边也有。”乔四指着门沿。
宋宁检查两个窗户,没有人进入的痕迹:“如果有人进到过房内,那就只有从正门进入了。”
“应该是这样。”赵熠将门栓留着。这边房子的房主来了,是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上前来规规矩矩行礼,“给宋大人、各位官爷请安。”
“小人姓马,大家都喊我马四。”马四道,“这房子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十年前我挣了点钱,就在前面潜山胡同口重新买了一间大的。”
“如今和两个儿子就住在那边。这边的房子空着也是可惜,我就放在牙行对外赁了。”
宋宁颔首,问道:“高欢是怎么找到你租住房屋的,和你谈价格了没有,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
马四想了想回道:“我知道他是阳信人,当时看房的时候我就问过,不租给不三不四的人。”
“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是读书人,虽说考不上去,可却是真材实料的秀才。价格也没有讲,因为开的价格确实便宜。”
马四又道:“他住下来后什么都没有添置,都用的我的旧东西。后来他找了几个学生,闲暇就在教学生读书认字。”
“我瞧着他日子也不好过,实在是可怜,又给他便宜了十文钱,就当有人看门,好歹能通风采光不发霉吧。”
宋宁让他进房间,指着地上的陶土罐子:“这是你的东西吗?”
“这个还真不是,我没见过这个罐子。”马四道。
宋宁示意王庆同将碎片收起来带回去。
“绳子呢?”宋宁指着还搭在梁上的绳子。
马四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回道:“这、这绳子似乎是我家的,我以前用的时候就挂在个门后面。”
说着,拉开门,在门后钉着钉子,钉子上还挂着一条麻绳。
“你认为他什么样的人?”宋宁问道。
马四站在门口,想了想回道:“有点闷,不怎么和人说话。”说着又问巷子里邻居,“你们觉得呢,我月月来收房租,他也不会和我闲聊。”
“确实话不多。”早上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童超道,“我家儿子在他手里读了一年书了,也就是每回接送他和他打个招呼,别的话一概没有。”
“我家也是。但高先生人很好,说话慢条斯理的很随和。”
宋宁就想到那天夜里蹲在巷子口,哭的楚楚可怜的样子。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哭成那样呢?
宋宁问大家:“昨天夜半有没有谁听到什么异响,或者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出入这里呢?”
“大人,高欢大概是什么时间死的?”一位五六十岁老人家问道。
宋宁回道:“约莫在子时到丑时末之间。”
“我听到的不知道有没有用,”老人回道,“我觉少,寅时就睡不着,就起来学着大人您锻炼身体,跑不动我就绕着城快走一圈回来。”
“寅时四刻的时候我起来了,在灶屋洗脸的时候,听到砰的一声,然后就有人关门的声音。”
“我没当回事,以为是谁家和我一样睡不着早早起来呢。”
宋宁问道:“哪个是您家?”
“就隔壁。”老人指着隔壁的门,和高欢住的房子合用一堵高欢北面房间的墙。
宋宁进了他的家门,老人道:“我当时就蹲在这里。”
他家灶屋开着个大窗户,靠北面,等于他蹲在灶屋里的时候,和高欢所在的南面的房间隔着两个房间两个堂屋。
还是很远的。
所以他不是很确认。
“声音我肯定听到了,也肯定是从屋前头传过来,但是不能确定是不是高欢家的。”老人道。
宋宁对王庆同道:“你去借个罐子摔了,再关上门试一试。”
“是。”王庆同去找人借罐子,赵熠维稳,和众人道,“都不要说话,听一听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众人应是。
王庆同在大概的位置摔了土陶的罐子,将凳子踢倒又走到门口,将大门关上。
宋宁蹲在隔壁的灶屋里,能听到罐子摔地的闷响和关门的吱嘎声。
如果是清晨,这样的声音应该更大。
“是这个声音吗?”宋宁问道。
隔壁的老人回道:“是,就是这个摔东西的东西。”
宋宁和赵熠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大人、大人。”三平巷的跑过来一位四十几岁的妇人,“我们早上刚去理刑馆报案,我家昨天夜里被人偷了,听说您在这里,就来和您说一声。”
“您什么时候遣人去我家瞧瞧?”
这就是赵熠说的盗窃案了。宋宁问道:“你是什么时间看到盗贼的?”
“半夜,我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影子从我床头过去,我男人不在家,我吓的没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开门出去,我才敢起来,我的银手镯和戒子被偷了。好在家里没钱,不然肯定也要被偷。”
“那时候刚好三更棒子响。”
贼人就是子时不到进来偷窃作案。
宋宁颔首,道:“你稍等,稍后我们去你家看看。”
妇人应是。
宋宁又站在巷子口,和各家邻居道:“但凡有什么线索的,尽管来衙门告诉我。”
“如若有用,一定给与奖励。”
宋宁和众人道。
她话落,有位老妇人道:“大人,高先生似乎是成过亲的,但是媳妇孩子都死了。”
“民妇是媒婆,去年下半年路过这里问了他一句,他当时说了,还说以后不要给他说亲事。”
宋宁扬眉,问道:“他说不成亲了?”
“是啊,还说要守着他们一辈子。”
宋宁微微颔首,又折回房里,赵熠已经在房里,她问道:“看到牌位了吗?”
“没有。”赵熠在房里走了一遭,没有牌位或者作为缅怀纪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