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家,我、我哪敢过去,不是要我们母子三个人的命吗?!”
“可姚大哥说不行,他有手艺,等他说服了三个儿子,就带我一起过,要是说服不了,他就带着我和孩子一起搬走,离开京城。”王氏擦着眼泪道,“我、我同意了。”
门外,姚永林的儿媳指着门里就骂:“不要脸,你要不勾引我公爹,我公爹怎么可能惦记你。”
“我没有。姚大哥年纪又不大,他怎么不能成亲?你们不就是怕他和我成亲,以后他挣的钱就不能给你们了吗?”王氏回嘴道,“他挣钱干活的时候,你们说他年轻,他要娶妻过日子的时候,你们又说他是老头子。到底是谁不要脸?”
“现在他死了,你们高兴了吧!”
王氏发着抖,捂着脸哭着。
姚永林的儿媳还想回嘴对骂,被站在门口的乔四瞪住了嘴。
“那你和焦运呢?”宋宁问王氏。
王氏冲着宋宁磕头道:“大人要说姘头,民妇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证清白。大人可以问问焦运,民妇到底是不是他姘头!”
“他来民妇家几次,纠缠来纠缠去。还说他婆娘要死了,让我等他,他说姚大哥三个儿子,将来我什么都拿不到,他就只有一个儿子,将来能给我留钱养老。”
“可他婆娘还在,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民妇对天发誓,绝对和他没有什么脏事。”
宋宁问她:“他给你花用钱了吗?”
“给了!”王氏回道,“我生病的时候,他给拿了二两银子,我当他借给我的,所以我还写的欠条,他不肯收,但我留着他的欠条。”
“我生病,就是那段时间,姚大哥儿媳上门闹事的时候,所以我拿了他的钱。还、还有姚大哥被害了以后,我孩子生病我也拿了他的钱,我都写欠条了。但、但我从来没有松口过,我不是他姘头。”
王氏说着,继续磕头。
宋宁看焦运。
这就是焦运和姚永林钱庄户头上的钱取了好几次的原因。
“我、我是喜欢她,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娶她过门。我纯粹是同情她而已。”焦运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很清楚,和王氏的关系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有没有杀姚永林的动机。
王氏没有辩驳。
“爹!”门外,焦晃骂道,“我娘生病,你说你倾家荡产还把田卖了,为此我还去岳丈家借了三两。可你的钱却给寡妇用?!”
“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娘!”
焦晃哭着道。
“把自己私存的钱拿出来给王氏看病花用,却不给大病的妻子救命,你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如此花钱你要说你仅仅同情,岂不是当我们是傻子?”宋宁道,“你嫉妒姚永林?认为杀了他后,再等焦于氏一死,你就能娶王氏了?”
“没、没有!我没有杀他的动机,就、就算有,我也没有杀他的时间。”焦运道。
大家都清楚,没有杀人时间,才是焦运最大的依仗。
“有动机就行。”宋宁踱步走了两遭又停下来,“现在来说王海一,你杀他的动机是什么?”
焦运愣怔。
第604章 杀人认罪
“我、我说了我不认识他!”焦运喊道,
“不认识王海一?准确说你和王海一是不熟,没有来往过!”宋宁问焦运。
“大人不信可以问所有人,如果有人看到过我和王海一来往过,天打雷劈我。”焦运道。
“这么认真的发誓,那应该没有问题了。”宋宁疑惑,问他,“那你为什么杀王海一。”
焦运回道:“我、我没有杀他,我是清白的。”
宋宁不理他忽然去问周海:“你说呢?!”
周海被堵着嘴呢,想说也没法子,宋宁不再看他,走到方旭面前:“方阁老,您猜猜看,如果猜对了等您辞官的时候,我会帮助您申请离退休补偿。”
“这是你自己的案子,本官不可能指点你。”方旭说不了话,他怕自己撑不过去,连辞官的事都办不成,直接气死在这里。
宋宁没等他说完,就已经走开和焦运道:“你没有杀王海一的动机,对不对?”
焦运使劲点头。
“可,有一个人有!”她道。
焦运惊怔住,随即就听到宋宁继续道:“抛开焦于氏的案子不提,其他两件案子设定嫌疑人是焦运的话,那么就必须存在两个难以解释的问题。”
“第一,焦运没有杀王海一的动机,第二,焦运没有杀姚永林的时间。”
“于是,在我苦恼之际,我去了马鞍街的永春茶楼前面坐着喝茶,大家随便聊天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我,在王海一的隔壁同样摆摊卖画的张之政,和王海一的关系并不亲近。”
“王海一此人性格很直说话不讨喜,但如果来往这些倒不是负担,因为他为人很简单,没有心眼。”
“而张之政看上去和蔼好交,可为人却很阴,心思颇深。”
“这话让我醍醐灌顶,于是我问了说话的大叔一个问题,我问他,在王海一死的那天早上张之政在画摊,那么他中午在不在?大叔想了想,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不在!”
听的仔细跟着思考的人,已经渐渐明白了,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听懂的人竖着耳朵,更加认真地听宋宁说话。
“在那天,我查了张之政和焦运是否认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不但认识,还是很好的朋友。”宋宁看着焦运,道,“也就是说,焦运和张之政两人,在一天之内进行了交换杀人。”
“他们互相为对方杀了想要铲除的仇人。杀没有交集的人就很难查到,互相的嫌疑都能被洗脱。”宋宁问焦运,“是不是?”
焦运吓的呆傻了。
“将张之政等人带上来!”
张之政被拖了上来,并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作证遇到于三尔的两个人,卖豆腐的袁婶以及陈六,前天宋宁分派四个人出去,分别叮着他们四个人,等的就是今天。
陈六和袁婶主动来搭话作证时间宋宁就没有相信。两个人和凶手没有仇怨,可却能当着官员的面,带着情绪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足可以定杀人罪名的证言,这要不是正义的化身为道义而战,就是仇人见面不死不休。
但以上两点,两个人都不符合,那就只可能是为了金钱。
两人跪在一边,宋宁问张之政:“你怎么杀的姚永林?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在大中午的时间,冒险杀他!”
张之政抖若筛糠。
“说话!”宋宁道,“是听到我从来不用刑具审讯犯人所以有恃无恐吗?”
“那你可能没有听懂,我说的是,我不用鞭子这种会留伤的刑具,我用别的,比如……灌你两碗人中黄?”
张之政抖的更厉害,他回头去看焦运,焦运也怕,正垂着头汗珠滴在地面上。
“我、我说!”张之政扛不住,在公堂上,四面那么多人看着,压力太大,“大人说的没有错,我和焦运交换杀人,他帮我杀王海一,我帮他杀姚永林。”
“那天中午,其、其实我没想立刻杀姚永林,因为没有合适的机会。”
“可是我去的时候,正好四周就他一个人,我脑子一热跳下水田,冲着他后脑勺打了一下捂住嘴捅了两刀,我当时害怕急了,提着鞋子光脚跑的。”
他现在想还是后怕,结巴着道:“我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反正捅了两刀。”
宋宁问他:“你杀王海一的动机呢?”
“因、因为他总抢我买卖。他卖人像仕女图我卖山水写对联,本来各有各的路子,可他非要抢我的买卖,连着山水一起画。”张之政道,“我恨他,就想他死,他死了就没有人和我抢了。”
“你为什么杀焦于氏?”宋宁问焦运。
焦运磕头喊饶命,他再挣扎已经失去了意义,哭着道:“我、我没想杀她,就、就是她发现了我藏在家里的刀,问了我一句姚永林的死,我、我一时心慌,就抓了榔头打了她头。”
“我真没想杀她,她也没几天活头了,我、我怎么可能搭上我自己的命呢。”
大家听着都觉得傻眼了:“……难怪查不明白,居然是交换杀人。”
“两个人都有人证明没时间,这怎么查?查不到啊!”
确实查不到!动手了没动机,有动机的没时间。
“狗东西!”雷松气怒不已,上来踹了焦运一脚,“耍我呢,问你的时候和老子装!”
焦运哪敢说话。
“这个案子之所以复杂,自然来自于恶人的心机,用这样邪恶的手法,交换杀人。”宋宁道,“这让前两起案子,如同罩上了黑纱,看不清楚。”
“不过,我也奉劝那些有心作恶的人,你逃得了一时却绝逃不过一世,有怨就解怨,害人性命终会以命偿命!”
听着的人纷纷应是,冲着焦运和张之政指指点点地骂着。
“此案第二层复杂之处在于,有人居心险恶,想借着案子害我。他们不但破坏了尸体模糊了死亡时间,更伪造了杀人现场,意图帮凶手蒙混,除此以外,他们还请了证人,好骗我的信任促成我断成冤案。”
宋宁走到周海和林从彪面前,道:“再用毒鞭子,杀了于三尔,最后让我无路可退!”
“是吗?”
周海和林从彪瞪圆了眼睛看和她。
“想报仇吗?那我祝福你们多活几天,十年后也能有机会跪在我脚边给我磕头道歉,那时候我或许会装得德高望重,表面上点个头原谅你们!”
两人气得直抖。
“说起德高望重。”宋宁忽然看向方旭,“方阁老和魏阁老也算是德高望重,过了今天大概就不行了。”
方旭蹭一下站起来。
“方阁老,浸了蛇毒的鞭子,是谁传的命令送去大理寺的?”宋宁拦住了方旭的去路,“周海和林从彪再有能耐,也做不到这些,谁送的鞭子?”
方旭怒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这鞭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吗?”宋宁喝道,“阑风,锣鼓开路,本官趁热打铁,去宫中和方阁老魏阁老好好掰扯掰扯,今天你二人,必须摘下头上乌纱帽!”
方旭要甩开宋宁,可随即被鲁苗苗钳住了:“老头子,你跑不了!”
“放手!”
“不可能。”鲁苗苗吼道。
宋宁对钱中宁道:“案子剩下的交给你办。”说着她走到门口,对所有人道,“各位,今日我宋世安再一次胜利,我高兴。”
“魏阁老、方阁老,他们年老体衰,此番辞官离京,怕是再没有命回来了!”
百姓们吆喝着应是。
“所以,今天晚上我要放焰火为他们庆祝,给他们送行。大家今晚的亥时三刻准点过来,不但有焰火欣赏,还有孩子们爱吃的糖果。不过,就不要带小孩来,人多踩踏出事,大老爷们来就行,领了糖果就回家。”
“多谢宋大人,我们今天晚上一定去。”
宋宁笑着应是,一回头抓住了方旭的胳膊,拖着他就走:“走啊,方阁老,咱们进宫给圣上回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