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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无论是内力还是身法,她都力压对手。而这些都不是她最强大的地方,她是个真真正正的剑客,是如今公认的天下第一剑。
    剑是杀人的利器,剑术是杀人术,所以剑客每一次挥剑,都必然要见血。敌人的血雾在空中翻飞,这些雾看着可比毒王营造出来的毒雾还要浓郁。
    待那惊艳的剑光终于停下移动时,衡玉微垂手腕,剑尖指地,剑上的血迹缓缓顺着剑身滑落,在地上凝成一小股血泊。
    而她面前,安静无声地躺着三具被长剑贯穿的尸体。
    第59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17
    那三具尸体, 擂台下方的众人再熟悉不过。一刻钟前他们还站在那里耀武扬威、以势压人,现在就倒在了血泊里再也站不起来。
    金风楼外非常大,但此时却鸦雀无声, 每个人紧紧盯着擂台,神情惊疑不定。
    官府那边派来的裁判迅速落到擂台上, 他先是有些敬畏地扫衡玉一眼,朝她抱了个拳,确定她身上没有杀意传来, 才快步走到那三具尸体面前。
    明明三具尸体的身份都很明显, 但裁判还是先认真打量了这三具尸体的容貌,确定他们是真的三长老、四长老、毒王后, 他悄悄抽了抽嘴角,检查起他们身上的伤口。
    衡玉早已掌握了剑气, 她挥舞洗炼剑时, 剑气也在肆虐, 所以三长老他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 地上凝成了小股的血泊,但是他们三人的死因是完全一致的——
    一剑封喉!
    来不及发出任何悲鸣,来不及发出任何求救或者认输声, 就被那势如雷霆的长剑彻底贯穿了喉咙。看着几具尸体定格在脸上的表情, 裁判猜测他们倒下的时候肯定是惊愕与恐惧, 因为他们在死前,也许连她那一剑是怎么刺来的都没有发现。
    太快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始终是江湖的至理名言。
    裁判从地上起身时,衣摆处沾染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还是温热的。
    “本场比试, 戚衡玉胜。”
    “整场擂台赛, 涂府胜。”
    裁判面无表情地宣布道, 在退下擂台前,忍不住朝衡玉再次抱了一拳。衡玉长剑染血不便行礼,只淡淡颔首示意,裁判却觉得她的礼数已经很到位了。当一个人足够强的时候,她是有资格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
    裁判的声音在内力的加持下,在金风楼外回响,也打破了金风楼外窒息般的宁静。
    “一挑三,居然真的赢了!”这道喊声因为太过震惊,说到最后险些破音。
    “三长老、四长老、毒王,这三位都是在江湖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然而他们在戚衡玉面前,连一刻钟都没能坚持下来,她现在……到底有多强?”有人咽了咽口水,问出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这就是天下第一剑的风采吗。”
    “以一己之力成功决定了整场擂台赛的胜负走向,成为扭转乾坤的人物,太强大了,江湖里真是出了一号了不起的人物。”关键是她还如此年轻,再给她十年,不,再给她五年时间,这江湖的形势怕是就要彻底变了。
    围观众人纷纷发出惊叹声,有些少女盯着衡玉的目光里异彩连连,与此同时,太一宗这边的人就很气急败坏了。
    “三长老他们……死了?”有个小辈颤着声音问道,“这怎么可能,三长老他们威振江湖多时,那戚衡玉还这么年轻。”
    被请来的风皇王木风下意识抖了抖身体,庆幸他没有像毒王一样抢着上擂台,不然现在毙命于剑下的人就要是他了。
    王木风可不觉得自己能比三长老他们强多少,他以轻功身法闻名江湖,然而他在下方观战时看得很清楚,那把洗炼太快了,哪怕是他也没有把握闪避开。
    ——连风皇都避之不及的速度,普通人更没有闪避之力。
    毫无疑问,场下最畏惧的人是五长老。他脸色铁青,抬眸看了擂台一眼,恰好撞上了衡玉的视线。
    在比试时,衡玉用内力护住了自己,所以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沾染到她身上。她瞧见五长老,缓缓抬起染满血迹的洗炼剑,以剑尖抵着五长老:“身为太一宗长老,五长老要上台来为他们报仇吗?”
    “此战与擂台赛无关,而是你我之间的私仇,只有场上任何一人死亡,这场比试才能终结下来。”
    在解决掉三长老他们后,衡玉没有停手,而是再次出声发难,想要把五长老也端了。很显然,早在涂修出事时,她就对五长老大动了杀心。
    五长老脸色剧变,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冷汗顺着他的脸庞轮廓缓缓滑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想要拉开和衡玉的距离。然而等他这一步退完,五长老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他有些羞愤,但更多的还是畏惧。他不能上台,如果上台必死无疑。
    “戚衡玉!”五长老色厉内荏,强撑着出声,“你太狂妄了!连杀我太一宗两位长老、一位朋友,你难道不清楚与我太一宗对上会有什么后果吗?”
    衡玉冷笑,眉眼间俱是讥讽之意:“擂台上刀剑无眼、生死不论,这可是五长老亲口告诉我的。怎么,你要杀涂修兄时就说刀剑无眼,轮到我杀太一宗的人时就成了我狂妄?”
    “颠倒黑白,出尔反尔,不愧是出身于太一宗的五长老。”
    她毫无顾忌,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了五长老的脸皮。说到这里,衡玉用力抖了抖洗炼剑,将剑身上的血迹全部抖落干净。
    “不过我很好奇五长老口中的后果是什么,不如五长老现在来擂台上为我演示一番?”
    五长老不动。
    周围一些人实在忍不住笑意,垂下头笑出声来。尤其是以钟离乐忍笑忍得最辛苦,戚姑娘这一番话实在是太刁钻、太促狭了。
    涂星华一开始也是笑的,笑到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薄薄一层笑意,但是慢慢地,他似乎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奇怪,慢慢拧起眉心来,看向衡玉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深意。
    衡玉又等了片刻,遗憾抬手,将耳侧的碎发慢慢别到了耳际后方:“看来五长老是打定主意不与我比试了。也罢,我不为难五长老,你上来为他们收尸吧。”
    五长老心底对衡玉的憎恨又更上了一层楼,今天的事情一旦传扬来,他在江湖里的威望绝对会瞬间降落到谷底。然而威望降落到谷底,也好过丢了性命。
    大概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五长老直接派了几个手下跑上擂台,收敛三长老他们的尸体。
    瞧见这一幕,有些人咧了咧嘴,小声嘀咕道:“这五长老已经是被吓破了胆吧,连上擂收敛尸体都不敢了。”
    他旁边的人搭腔嘲讽:“嘿,谨慎些多好,毕竟是江湖里早已成名的高手,惜命也是正常的。”
    衡玉抬手收剑归鞘。
    剑入鞘时撞击到金属制的鞘身,再次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抱着洗炼剑,衡玉慢慢走下擂台,很快涂家的人就围了上来。涂老爷子满面红光,笑容和煦而激动:“这回可真是多亏了戚姑娘。”
    衡玉被他们的激动情绪所感染,脸上也多了几分浅浅的笑意:“涂老爷客气了,我既然接下了你的委托,自然要尽心尽力,如今也算是幸不辱命。”
    涂老爷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觉得暂时不急,他就默默把自己的声音咽了下去。
    钟离乐也迎上前来,笑着对衡玉说:“很厉害,非常厉害。从此以后,天下第一剑的美名就要在江湖里传扬开了,我刚刚过来时还听到有些人说你的名号可以叫剑霜寒。”
    衡玉微愣:“剑霜寒?”
    “是啊,一剑霜寒十四州。这个名号是不是很符合?”
    衡玉失笑:“还算中听。”比起什么毒王、戚仙子之类的名号,这个名号已经算是很有美感、很有诗意了。
    “好了好了,此间事差不多已经结束,我们回涂府吧,今晚你我把酒言欢,不醉不归!”钟离乐高兴道。
    衡玉连忙摆手:“把酒言欢还是算了,实不相瞒,我不会饮酒,而且每次饮酒都会觉得身体不舒服。”
    被人搀扶着走来的涂星华正好听到衡玉这句话。
    他先是一愣,心底的一些猜测又淡了下去。也是,他那个猜测太离谱了,可能真是他想得太多了吧。
    转身离开时,衡玉的视线恰好扫到了涂星华身上。看清涂星华脸上的表情,衡玉心头微跳,声音柔和:“涂公子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涂星华歉意一笑,“戚姑娘刚刚经历过一番……”原本想用苦战来形容,但看着戚姑娘这气都不喘一口的模样,实在是没有一点和苦战挂钩的地方,他强行改口道,“经历了一番战斗,一定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府休息,然后再论其他吧。”
    衡玉笑着应了声是。
    抱着洗炼剑跟随众人回涂府时,衡玉眸光微垂,啧了一声,向系统感慨道:“他们二人也太敏锐了。”
    她今日的行事风格与明初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惹得涂星华起了些许疑心。后来她说自己饮酒过敏,这才让涂星华打消那淡淡的怀疑。
    好在涂府的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她再在扬州多留两三日,也是时候离开。
    一行人回到涂府,衡玉先回院子里沐浴一番,换了身新的衣裙后,衡玉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倒影。
    她微微垂下眸,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上。
    因为刚沐浴过,她涂抹在左手掌心的药粉被水冲化了一些,露出了那被药粉遮盖住的狰狞剑疤。
    衡玉取了一团新的药粉抹到掌心上,动作细致而快速地做好伪装后,她抱着洗炼剑转身出门,在婢女的带领下赶去前厅参加庆功宴。
    这场庆功宴,衡玉是绝对的主角。
    衡玉对庆功宴不太感兴趣,但她知道涂家心底的那口气压得狠了,现在正是头顶阴云拨开、可以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所以也不扫众人的面子。
    宴席中间,衡玉问了下涂修的伤势,知道他已经度过危险期,淡淡点了下头。
    宴席结束后,涂老爷子送走宾客,才走回他的书房。书房里,衡玉、钟离乐和涂星华三人早已经坐在里面边下棋边等他回来。
    “戚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涂家铭记于心,日后只要戚姑娘开口,我们涂家会竭力相助!”涂老爷子深吸口气,郑重地对衡玉许诺。
    第60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18
    这一回的擂台赛可以说是出人意料, 哪怕涂老爷子早就知道衡玉的实力不简单,也没想到她会解决得如此轻松。
    衡玉出声请涂老爷子坐下,才道:“涂家的危机暂时过去了, 但并没有真正平安。”
    “戚姑娘的意思是?”涂老爷子温声问道。
    衡玉道:“太一宗对漕运势在必得,如今一计不成, 他们未必会轻易收手。”
    涂老爷子沉沉点头,太一宗近些年的行事越来越霸道了,现在他们输了擂台赛, 短时间内不会再对涂家出手, 但时日长了,难保他们又想出新的计策来坑害涂家。
    见涂老爷子明白她的意思, 衡玉平静续道:“所以涂家不能心存侥幸,只要太一宗依旧觊觎漕运生意, 涂家与他们就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涂老爷子也是老狐狸了, 知道衡玉是在暗示些什么:“戚姑娘放心, 我们涂家会在暗中调查太一宗, 也会联合其他对太一宗心存不满的家族和宗门,来共同遏制太一宗之势。”
    聊完抵抗太一宗的事情,涂老爷子又力邀衡玉成为涂家客卿。
    如果她成为涂家客卿, 每年都能从涂家这里支走数千两银子, 还能无条件观看涂家的各种秘籍, 需要做的就是在涂家有难时过来助涂家度过一劫。
    衡玉自然是答应了。
    她应下来后,涂老爷子对她的态度愈发亲近了几分,得知她是孤儿出身,家中没有长辈, 便让她改口喊他一声‘涂伯伯’。
    天色将暗, 衡玉和钟离乐起身告辞离开, 钟离乐送衡玉回她住的院子。
    “你是不是要离开扬州了?”钟离乐突然问道。
    衡玉不奇怪他能猜到:“我打算两日后离开。扬州是温柔乡,在这里歇会儿不错,但是待久了会钝了我的剑。”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衡玉回道:“去塞外吧,我还没见过那里的风光。”而且据她调查到的一些消息来看,太一宗在塞外那边也有大动作,她打算去深入查探一番。
    钟离乐点头微笑:“我曾经去过塞外一回,那里的风光很不错。我有一位妹妹现在就在塞外那里。”
    衡玉知道他说的是包妍,看来直到现在,钟离乐依旧只是把包妍视作妹妹。
    夕阳斜照,苍苍暮色笼罩着前方的小院。钟离乐在院门前停下脚步,挥手与衡玉道别时,他出声道:“去杀五长老时记得喊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