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话都跟他说了,没想到他这么死心眼,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找死。
子桑顿时无话可说,但是他知道,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看着他这副死心不改的倔模样,姜酒气得心头冒火。
“你有没有想过,姜钰若是死了,九华国该怎么办?”
子桑冷着脸,“九华国该怎么办,关我什么事?”
“是啊,不关你的事,那凤帝呢?”
子桑微愣,便听她道:“你是凤帝的贴身侍卫,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她到底是什么人。不管外界怎么诋毁她,不管那些大臣怎么抹黑她,不管那些百姓怎么辱骂她,她仍是把九华当作毕生心血,仍然把九华百姓当作自己的子民。你希望看到的,就是九华国随着凤帝的死而覆灭吗?”
子桑紧紧抿着苍白的唇,他不是没想过,姜钰一旦死了,九华无主,势必会陷入混乱。到时候群雄争权,世道混乱,百姓苦不堪言。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不是什么心系天下的英雄,他只不过,是想为他亏欠良多的姜酒做点什么。
姜酒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索性也放弃了同他讲道理。
“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帮你弄点药来。”
子桑伤得不轻,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出宫,姜酒只能先把他安置在自己住的地方,借着去看姜钰,顺了点药,等外面的守卫没那么严了,再想办法出去。
姜酒回来的时候,子桑已经昏迷过去了。
他夜袭正华殿,到底还是低估了秦砚所派的守卫,虽伤到了姜钰,但是自己也没讨到好处,险些把命交代在那里。
姜酒只能亲自给他上药。
撕开他那身浸染了鲜血的黑衣,那纵横交错的伤痕让姜酒蓦然一震。
子桑的皮肤偏白,是那种毫无温度的冷白,愈显得那些伤痕狰狞可怖。一道道鞭伤、刀伤、烫伤,不知是怎么弄的,又好像没有好好处理过,留下了很深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
她的手忍不住抚向他的胸膛,那上方有一道烙印,又像是被人生生剜了去,指腹下是凹凸不平的触感。昏睡中的子桑似乎还能感受到疼痛一样,身躯轻轻颤了一下。
姜酒目光异常复杂,两年前子桑还在她身边的时候,虽然也会因为训练或者打斗而受伤,但是远没有这样严重。
这两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女皇陛下好歹也算是临危不乱,可是看着眼前这副千疮百孔的躯体,她抹药的手都有些发颤,像是怕弄疼了他一样,下手轻轻柔柔的,却牵起了一阵痒意。
“陛下……”
一声虚弱而轻微的呢喃声传来,子桑眉头紧皱,额上渗出了冷汗,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褥,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姜酒伸手抚平了他紧皱起的眉头,低声在他耳畔道:“我在这……”
折腾了大半夜,好歹是帮他把伤口处理好了,这里没有他能穿的衣服,姜酒只能随便把他那身黑衣裹回去。
瞧着外面天色差不多了,姜酒费力地把子桑扶了起来,也惊醒了他。
“嘘。”姜酒压低声音,“能自己走吗?我现在送你出宫。”
子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姜酒身上,勉强点了点头。
二人摸着黑出了寝殿,若论熟悉,谁还比姜酒更熟悉皇宫?
子桑尚有一丝意识,若非现在没有力气,他真的想问问姜酒,为何会对皇宫的密道一清二楚!
皇宫的密道是历代皇族的保命符,根本不可能为外人得知。至于子桑,也是因为跟着姜酒,所以才会知晓一二。
黎明时分,姜酒总算带着子桑离开了皇宫,料想子桑无处可去,姜酒便将他安置在四九楼,趁着天色未明,匆匆回了皇宫。
一夜兵荒马乱,第二日,皇宫倒是一如平常。
姜钰昨晚受了惊吓,又受了伤,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有些恹恹的。姜酒心里记挂着子桑,但还是陪了姜钰一早上,等到苏辰来接她,才动身回府。
“听说昨晚皇上遇刺了?”苏辰道:“你没事吧?”
上次月华山的事,苏辰还是心有余悸。
姜酒捏了捏眉心,一夜没睡,头有些疼。
“我没事。”
苏辰给她倒了杯水,瞧见她的脸色有些差,问道:“没睡好?”
“嗯,昨晚闹了一夜,睡不着。”
“等会回去补补觉吧,国子监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姜酒没有拒绝。
容肆今日难得去国子监,却看见姜酒的位置空空的,一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宁。
“阿肆。”
离开国子监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徐清风。
“徐祭酒。”容肆朝着他微微俯首,“祭酒这是要出去?”
徐清风点点头,低声道:“皇宫传来消息,皇上昨晚遇刺,我总该得去看看。”
容肆微愣,大概是没想到哪个刺客这么大胆,还敢混进皇宫行刺姜钰。
徐清风叹了口气,“听说那刺客似乎是凤帝的贴身侍卫子桑,对凤帝,他倒是忠心。”
徐清风对姜酒的态度亦是十分复杂,她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那孩子古灵精怪,又桀骜不驯,也难怪不为世人所容。
只是他一个祭酒,也管不了这世道,管不了那些争权夺利,只是觉得有些唏嘘罢了。
容肆眉头微蹙,想起月华山,姜酒救了子桑的事,便觉得有些头疼。
“哦对了。”徐清风道:“听说昨日魏家的那位小姐跟苏家的四小姐都进宫了,估计也都受了惊吓。你不是与苏四小姐关系不错?”
“谁与她关系不错?”
容肆冷着脸极快回答,只是耳尖微微有些冒红。
徐清风看破不说破,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
目送徐清风离开,容肆原本便漂浮不定的心,还是因为他的话而乱了。
他倒不是担心姜酒会受伤,只是她跟子桑似乎关系匪浅,容肆只怕她卷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真让人不省心!”他低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