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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许哲压下心里的一点疑问,进屋拿了被子。然后他打量赵惜月一眼,冲她道:“吹干头发早点睡。”
    赵惜月目送他离开,这才松一口气,回浴室继续吹头。
    等上了床她才想,许哲好像没洗澡,那他今晚怎么办,还能睡得着吗?
    今晚真的太戏剧化了。请人看电影被放鸽子,在冷风里吹了好久。后来又被人“绑/架”,跟个无赖磨了大半天。最后居然被许哲带回家来,还睡在了他的床上。
    这算是高级待遇吧。以往给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她也不过摸摸罢了,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能睡在这张床上。
    满脑子都是事情,赵惜月就没睡好,在床上烙了半天的饼子,拿出手机一看都快三点了。
    屋子里打了暖气,待久了口干舌燥,她就索性爬起来去厨房倒水喝。
    外面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点月光洒进来。她没开灯,熟门熟路绕过所有障碍物进到厨房,开了油烟机上的小灯,只照出一点光来。
    她轻手轻脚拿了个杯子,从冰箱里拿矿泉水出来倒。倒了之后又觉得太冰,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微波炉里打一打时,听到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哼哼声。
    许哲睡在那里。赵惜月一下子紧张起来,借着一点微光走过去看他。他那床被子几乎盖住整个脑袋,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赵惜月忍不住,拿着杯子就往他那儿走。走近后拉下被子细细看,发现许哲脸颊微红,呼吸有点急促。
    她就去摸他的额头,有点烫手,不知是发烧还是捂出来的。
    她就轻轻推推他:“要不要喝水?”
    许哲意识模糊,隐约间吐出两个字:“不用。”
    赵惜月就想去找个体温计来给他量量。结果刚站起来,对方突然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她扯进怀里。
    沙发不算很宽,她跌进对方怀里,手里那半杯水直接泼在了被子上。然后她屁股撞在沙发边沿上,整个人没坐稳,一咕噜摔到了地上。
    好在沙发下铺了地毯,这一下倒不太疼。只是摔倒了不免心慌,她就挣扎着想起来。
    可还没等爬起来,沙发上那人竟也是一个翻身,直接压到她身上。
    这一下可就重了,许哲再瘦骨头也有不少分量,把赵惜月压得“哎哟”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深吸几口气,伸手去推对方。可许哲似乎睡得很沉,压她身上一动不动。
    赵惜月慌了,难道就要跟他两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贴饼子睡一晚吗?
    她只能又去拍对方的脸颊。许哲身子微微一动,眼睛睁开又合上,似乎并没看见她。然后他突然出手,紧紧抱住赵惜月,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里。
    赵惜月整个动弹不得,身子微微发颤,只觉得对方贴着自己的皮肤烫得灼人,叫她既尴尬又担心。
    许哲在睡梦里喃喃自语,反复说着一句话:“你怎么还不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我一直找一直找,可你就是不回来。”
    他的声音低沉含糊,带着浓浓的悲伤,赵惜月听了就鼻子发酸。一方面为他难过,另一方面也为自己。原来她真的搞错了,对方根本对她无意。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久到她完全没办法撼动她的地位。
    她不由伸出手来,轻轻搂住他的身体,像安抚孩子那样轻抚他的背。大概过了几分钟,她听到对方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那一刻赵惜月再次无语。所以他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抱着的是什么人。或许只是一时情绪上头,才想借由她发泄一下。
    做了别人的替身,赵惜月很是伤感。
    唯一庆幸的是许哲终于放开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沙发上抚着额头闭目养神。赵惜月尴尬得要命,慌慌张张爬起来,连掉在地上的杯子都捡,就冲回了房里。
    关门声有点响,许哲睁开眼睛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捡杯子的时候他在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她不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抱抱她。好像把她抱在怀里,失去的她就能回来一样。
    一个赵惜月,把他二十四年平静的心湖,搅得乱七八糟。
    那一晚他们两个谁都没睡好,第二天起床后赵惜月在浴室找了个新牙刷刷牙,不敢用他的杯子只用手接水。然后又胡乱洗个脸,拿纸巾擦干净水。
    等她换好自己的衣服出去后,发现对方已经起了。
    许哲吃了退烧药,人好了许多,就是脸色还有一点苍白。工作了一整天又在两个城市间打了个来回,他的身体也开始发出抗议。
    听到动静他没转头,只和对方说:“我在煮粥,你喝吗?”
    赵惜月的肚子叫了一串声儿,她只能屈服道:“喝。”
    粥很快煮好端了上来,许哲又把炒好的两个配菜往赵惜月面前一放:“家里没肉,你将就点。”
    他看起来厨艺不错,虽说都是素的,倒叫人很有食欲。赵惜月冲着粥碗吹了两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许哲解了围裙在她对面坐下,却没有立即动筷子。而是盯着赵惜月看了许久,才开口道:“昨晚的事情,不好意思。”
    赵惜月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他怎么还记得?他不是发着烧嘛,睡一觉应该忘了才对啊。
    ☆、第25章 碰壁
    一想起那个事情,她就尴尬得无以复加,于是想也不想就否认。
    “昨晚?你是说放我鸽子的事情吧,你是该好好同我道个歉,太过分了。我是被莫杰西硬塞进车里的,这全是你害的。”
    许哲微微一笑,并不放过她:“我指的不是这个。当然那件事我也会道歉,但你知道我指的是半夜里那桩事。”
    赵惜月眨眨眼睛,决定装糊涂到底:“半夜里怎么了?我睡得好好的,家里进贼了?”
    “嗯,进了个女贼,还占我便宜。”
    赵惜月一口气上不来,刚想骂明明是你占我便宜,转念一想这是个陷阱,于是立马改口:“那你可亏了,对方劫色还劫财吗?”
    “没有,就是个色贼。”
    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这是拐着弯骂她呢。赵惜月憋得差点吐血,偏偏还得忍着。
    许哲难得起了点恶趣味,捉弄她几句后也就算了,开始一本正经讨论昨晚的问题:“我被子上那摊水怎么回事儿,你给倒的?”
    这他真不记得。
    “我不知道,搞不好你半夜尿床,自己弄上去的。”
    说时图嘴快,说完又后悔。在许哲这样高洁如明月一般的人面前谈什么尿床问题,太煞风景了。
    许哲倒不生气,只是说:“我当医生几年,倒不知道发个烧还有返祖现象。”
    “那你还需要学习。”
    “看来你经验丰富,你经常发烧,还是经常……”
    到底那两字不雅,他最终还是没说。
    但赵惜月听懂了,立马举手投降:“吃饭的时候能不说这个吗?”
    “是你说的,我没说。”
    “好吧,算我错了。”
    “不是算你错了,就是你错了。”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我就是多管闲事,早知道昨晚让你烧死算了。”
    “所以你承认是你弄湿了被子?
    赵惜月瞪他一眼:“是,我正倒水喝,听你有动静就过去看看。不小心把水倒你被子上了。”
    许哲知道她故意隐瞒那事儿,也不戳穿,只点头道:“好,那吃完早饭你收拾一下。”
    “碗筷?”
    “是被子。”
    赵惜月有种被人讹上了的错觉。
    吃过饭后她乖乖给许哲收拾那条被子。被套拆下来扔洗衣机里,被子则抱到阳台上去晒。找两张椅子分开放,被子就往上一铺。
    许哲家的阳台采光很好,玻璃折射进来照得人暖融融的,被子也晒得干。
    忙完后她出去一看钟,都快十一点了。许哲又在厨房里忙开了,脱了的围裙再次穿上,看起来跟个家庭煮男似的。
    赵惜月就笑,问他:“这么早就准备午饭?”
    “几个菜,一个小时眨眼过。你喝粥很快会饿。”
    这是要留她吃午饭了。
    大概算是补偿吧。赵惜月这么想着,洗了手进厨房帮忙。许家的东西她都是用惯的,有些厨具搞不好她比许哲用得更多。
    她想起他爱喝汤的事儿,就拿出萝卜番茄和玉米,准备煮一个。
    许哲负责打下手,洗番茄的时候随口就说了句:“我真觉得你跟我从前的阿姨挺像的。”
    “哪里像?”
    “她头一回给我做的汤就是这个,你也爱做这个?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赵惜月没敢抬头,随口应付:“能有什么关系。”
    “都姓赵,又都爱做这个汤。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人在做钟点工?”
    赵惜月看他一眼:“我老家不是这里的,就我妈在这儿。我妈不做钟点工。”
    许哲以为她生气了,解释道:“我没那个意思,你别误会。也别觉得做钟点工有什么丢人的。”
    “你当医生的,这算是同情弱者吗?”
    “不是,就觉得大家都一样。当医生有什么了不起吗?每天弄那些血和排泄物,有一回我给人插管,刚掰开人嘴病人正好吐了,我凑得近喷一脸。还有一回给人吸痰,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弄我满身。你看电视里医生多潇洒,白大褂干干净净,其实我们最脏,我那衣服一天下来,就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赵惜月听着有点反胃,看许哲一脸白白净净的模样,想像他被喷一脸呕吐物和痰的情景,当真替他委屈。
    “那干嘛还当医生,还是急诊科的,没想过转专科或是直接辞职?”
    “人生哪里都有坎,躲得过这个躲不过那个。干哪行都一样。”
    话说得挺有道理。赵惜月心想她不也是这样。班里同学听说她当模特拍照,一个两个羡慕的,觉得她总有漂亮衣服穿。她心里想的却是,我顶着四十度的烈日在大太阳下暴晒的时候,你们在屋子里喝冰茶。我换衣服摆姿势累得手都抬不起来时,你们在讨论新出的剧哪部好看。
    人都这样,只看得到别人的风光,却看不到苦楚。
    她接过许哲递过来洗好的番茄,开始挑刀下手。许哲拿了把切水果的给她,赵惜月摇摇头:“这把不好,手柄处打滑,得拿这把。”
    说着她拿起把做菜专用的刀来。她一直用这把,习惯了。
    许哲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心里的疑问更大了。和赵惜月处得越久,越觉得她熟悉。尤其在他家的时候,好像这家里很多东西她比自己更熟。
    赵惜月切完一个番茄伸手问他要另一个,对方却没动静,于是抬眼看他。这一看简直把自己吓死,许哲眼神锐利,盯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害她以为自己脸上长了花。
    “怎么了?”
    “你对我家还真是了解,连哪把刀好用都知道。”他都不知道,每次胡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