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辰当然不希望叶利谢伊走。
佣兵团从组建到现在,叶利谢伊可谓是居功至伟。他是一名好的骑兵军官,并且在士兵中极有威望,连那些黑森骑兵和艾撒克族长麾下的鞑靼部族骑兵都对他敬畏有加。失去了叶利谢伊,等于是折断了彻辰的一支臂膀。至少在现今的佣兵团的军官中,没有比他更能担当骑兵队长职务的人选了。
所以的,彻辰极力的试图劝服老叶利谢伊改变主意,将叶利谢伊留在自己的佣兵团内。
他说道:“叶利谢伊叔叔,您的儿子叶利谢伊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他对我们佣兵团来说是极为重要并且不可或缺。我希望您能让他留下来,在这里,他也是能够出人头地的。”
费多特也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如此了。团长每个月给我们的薪水可比佃租高多了。”
老叶利谢伊闻言,他先是对费多特怒喝道:“这是钱的问题吗?”,继而的,他又毫不客气的指出道:“彻辰团长,既然你知道我的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人,那你该明白,他在我们沙皇俄国的军队中服役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和更为光明的前景。而在你的佣兵团,我看不到这些。哪怕你给了他再多的金钱,可是贵族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荣誉,因为我们视荣誉高于自己的生命。我有三个儿子,我把他们都送上了前线,为沙皇,为俄国而战。现在,我的其他两个儿子都很英勇,哪怕他们战死了,诗人们也会将他们的故事谱成诗,在俄国的土地上传唱,为叶利谢伊家族的门徽添光彩。可是叶利谢伊,他本来也该如此。可是他却做了雇佣兵,并且还接受了异教徒的雇佣。上帝在上,愿他宽恕叶利谢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骗到你的佣兵团的,现在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能让他跟我回去,我要把他领回到正道上。”
老叶利谢伊的话说的铿锵有力、义正辞严。事实上,像老叶利谢伊这样的老派波耶贵族,他们大多都具有从沙皇俄国动乱年代走过来的人所具有的独特品质,15年的“大动乱年代”对沙皇俄国是一次考验、洗礼和蜕变。正所谓不破不立,人口的大量减少,社会秩序的打乱重组,新旧贵族的交替,许多沙皇俄国曾经存在的顽疾因为战争得到了缓解甚至是化解。
大动乱的历史更像是一种钟表运动,最初是“倾斜”,破坏性过程不可抑止得增长,国家的所有阶层一个接一个地加入到大动乱之中。但是,在走过下面的最低点后,钟表进入上升期。社会逐渐团结,克服混乱,国家开始恢复。经历过和出生在这个时代的贵族更具有的传统、爱国、孤傲的特点和忠贞为国的的“古风”。
听到父亲褒扬自己的兄弟而贬低自己,哪怕叶利谢伊自认自己并没有错,可从小所受到的贵族教育所养成的价值观,还是让他对于父亲的批评羞愧万分。
彻辰这时有心解释叶利谢伊并非是背叛了祖国,而是受到了雅科夫的迫害,并且叶利谢伊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同胞动过刀剑(顿河哥萨克不算的话)。
但是,如果彻辰将这些全盘托出,那么看老叶利谢伊这性格,他是一定会去找莫斯科告状的。以雅科夫的残忍,一旦他知道了老叶利谢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老叶利谢伊见彻辰不说话,以为是自己驳倒了彻辰,他挺起了胸膛,看着低着头的叶利谢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那前景的确光明,光明到你儿子差点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给害死。”
听了老叶利谢伊的话,又见彻辰和叶利谢伊都不开口,刚才受了老叶利谢伊怒斥的费多特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什么!?”老叶利谢伊没想到费多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的儿子被雅科夫将军害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够了,费多特。”
“费多特,不要说。”
彻辰和叶利谢伊同时开口制止费多特继续说下去。
可此时,被老叶利谢伊那副样子激怒了的老实人费多特可不顾这些,将叶利谢伊如何在波洛茨克被俘,雅科夫又是怎样以战死的名义逼迫叶利谢伊自杀的事情全盘托了出来。
“这,这都是真的吗?不,你肯定是在骗我!”
听完费多特的话,老叶利谢伊震惊的全身发抖,他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差点没被身后的椅子所绊倒。随后,他又不敢相信,指责费多特是在骗他。
“我为什么要骗你?”
费多特对老叶利谢伊刚才那番自以为是的贵族做派尤自愤恨不已:“那个雅科夫还把阵亡贵族和军官的名录报送了莫斯科。在沙皇俄国,你的儿子已经是死人了。”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阵亡通知书。”老叶利谢伊叫嚷道,他又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你骗我,你骗我!我要去莫斯科,去莫斯科求证。”
“父亲!”
这时候,叶利谢伊走上前一步。他单膝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费多特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父亲,我本来应该是死人,可是彻辰团长收留了我。我和团长之所以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是怕你去莫斯科。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权势滔天、心狠手辣,他要是知道了你在调查这件事情,一定会对你不利的。”
此时,老叶利谢伊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了椅子上。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爱国者绝望了——老叶利谢伊将自己的三个儿子送去了前线,为国家和沙皇而战,可沙皇俄国的将军却如弃之敝履般抛弃自己的儿子。叶利谢伊家族对国家的赤胆忠心得到的就是这样的报偿,老叶利谢伊是怎样也想不到的。
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老叶利谢伊的精气神瞬间垮了下来。
“我不相信,不相信。”老叶利谢伊的嘴巴里一直无意识的念叨着。他不想去相信,更不愿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