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事有不顺,或有征兆时,只有捏指一算就知大概。
今日施展卦术,却是一无所得。连换了几种手法,天机仍杳杳无迹,深沉无痕。
他心下烦燥,更无心卜算,随意答道:“今日本该刮风,别无征兆。”
武吉哑口无言,和杨戬对上了视线,杨戬也是同样神色。再要去试姜子牙时,姜子牙已然起身离去。
诸将见这般议事也没能议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惹得丞相不快,中途离场。一个个纷纷散去。只留下杨戬和武吉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杨戬一身玄功在阐教中也算出类拔萃,更有天赋神目,可直捣本源,然而姜子牙这般神魂颠倒之症太过离奇,要说有人能潜入相府行此异术,更是匪夷所思。
左右思量,都想不出缘由,杨戬只能长叹一声,出了相府。
自姚天君行那勾魂异术来,已过了二十日,前几日闻仲看那姜尚草人的魂魄灯芒只剩下一魂一魄,还到只消几日就可竟全功,没想到连等了五日,还不曾见得那魂魄双灯灭去,心中不免有些焦燥,这时秦天君正在身侧,闻仲问道:“秦天君,你看那姜尚只余一魂一魄,怎得却坚持了这么久?是不是姚道友他——”
“闻太师请宽心。姜尚乃是阐教的紧要人物,自有气运护身,况且这残余魂魄乃是三魂七魄中的主魂主魄,自然不可轻取。不过我看那灯芒明灭渐频,应该是快要成功了。”
秦天君话刚说完,突然一阵怪风刮过,吹得军中战旗朝南,烈烈作响,一烟黑气直冲天顶。
“成了!”
姚天君在落魂阵叫道。
闻仲和秦天君心头一跳,俱向落魂阵中望去,只见那草人头上足下最后一魂一魄已灭,姜尚死矣!
杨戬自那日相府见了姜子牙后就回府苦思对策,然而丞相病症无头无绪,就是他也无计可施,他正打定主意要去金霞洞师尊那里讨要个良方,却听得窗外一声闷响。
此时已是深夜,雨露沾衣无声,自有砌虫叽叽,那声闷响来得突然,似是在极远处,只是杨戬神通玄妙,耳目可接四方八面,所以才能捕捉到。
杨戬披衣而起,走到屋外院中,仰天观去,神目昭然若电,直射天庭,只见闻仲军营处直起一道黑烟射向天顶,扶摇直上万里而落,落下的方向正是姜尚相府。
不妙!
杨戬玄心猛跳,再也顾不得夜间军中宵禁,驾起浮云冲向相府。
路上碰上武吉,二人点点头,知道对方多半也是发现空中异状,齐齐向相府冲去。
未到相府,杨戬二人就听到一阵哭声。
杨戬一咬银牙,冲到相府内室,武吉紧随其后。只见门口那左右侍卫两人已不知去向,哭声却是从内室中传来。
杨戬心下一沉,脚步停了下来,似是不敢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还是武吉从后面抢了进去。
杨戬也跟着进去。
内室中那左右侍卫正伏在榻前痛哭。
姜尚躺在榻上,面沉如睡,眉头舒展开来,似是做了一个好梦。
只是鼻息已无,全身生机尽断!
师叔死了!
杨戬所已约略知道,但见姜尚死相仍是如遭雷殛,全身冰冷似水。
“丞相他——他已仙去!”
那两名侍卫本无多少悲痛之意,只是想到姜尚一死,多半要牵连到自己,一想到自己这么年轻连老婆都还没娶,子嗣未留,二人就抱头痛哭起来。
“师父!”武吉双膝跪倒在地,两道清泪已是流出。
他与姜尚感情深厚,原本突遭大难,老母无人侍奉,幸得姜尚施法指明出路,才能在西岐军中谋得出路。
本想着辅佐师父灭汤兴周成就大业,却没想到师父出师未捷身先死,竟是病死在榻上!
这时众将也都听得相府异动,赶了过来,见丞相居然仙去,一个个环立而泣,哭声大起。
杨戬此时收摄了心神,凝目细看姜尚面容,只见泥丸宫上黑气盘旋不定,仍不断有生气离体,竟是魂魄尽失之相。
此时他方知道之前自己所做的猜测还是太过保守,这已不是神魂颠倒之相,而是更为可怖的拘魂之相。想起那日师叔跟他说起过的十绝阵一事,他心中一动,那十绝阵中的落魂阵难道还有隔空发作之能?
若真是如自己所想,西岐军中虽能人无数,又有谁能挡得住这落魂一击!
正思虑间,忽听外面喧声四起,杨戬听了大怒,师叔虽死,难道这西岐军中再无领军大将,怎得如此喧哗,就不怕被对面的闻仲看出虚实来?
杨戬正要出言喝斥,却听到外面一声长喝:“武王到,闲人回避!”
杨戬大惊,武王竟也来了!
西伯文王已死,伯邑考也被雷震子击杀,现十四妃所生九十九子中次子姬发为百官所拥,立为武王,即是大周新主。
杨戬忙率众将出内室。
武王车驾已至相府,武王不等众将拜见,抢入内室,见姜尚尸身,痛哭出声:“相父为国勤劳,不曾享过一时安康,却没想到累死军中。叫我如何是好!”
武王虽为大周之主,但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本来不过是半路上硬被百官推举为武王,前半生鲜衣怒马,销金好儿郎,何曾为国事思虑过半分?
现在却稀里糊涂地被人架到国主一位,要面对汤主纣王,他虽不理国事,但也早就听闻纣王暴虐之名,那炮烙酷刑,他单只是听人说起就觉得惨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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