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员外夫妇俱是一怔,手里的箸都停了下来。
孙姨丈点头:“是极,是极。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是粗人,识字有限。
顾九九缓缓捂住了胸口,眼眶微湿。她竟是以这种方式得知他们的近况,她有心多问两句,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听说表妹孙萍与孙家的几个小姐还算熟悉,她只能盘算着日后慢慢询问。
不管怎样,她总归是知道了他们的消息。
她和他们的距离,其实也不算很远。可是,要怎样才能更近一步?要怎样才能找回她的亲情爱情?
夜里躺在床上时,她无数次地回想起她还是顾嘉梦时的点滴,早知今日,她那天就不该去上香。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她也不求别的,只求能与她在乎的人相认。
……
婚约解除了的顾嘉梦略略心安,饶是每日里只能在佛堂礼佛,她心里也是欢快的。起初,她还担心她退婚的事情,会影响家中父兄以及两个妹妹将来的婚事。还好皇帝又赏赐了顾家,以显示顾家恩宠未断。她也能放下心来。
她本性喜静,独坐佛堂也不是不能忍受。为亡母念经,为家人祈福,同时希望佛祖庇佑太子殿下一世安康。
有时,她也会翻看太子所赠的白皇后手札,遥想那个女子当年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等过两年,她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也许她会像白皇后那样做她想做的事情。她也许不能著书立说,但她能把一些对的东西给想法子传下去。
她今年十六岁,她还年轻。
第56章 半夜有贼
顾嘉梦长居佛堂,不愿让小喜儿相伴,索性回了继母姚氏,要她对小喜儿另行安排。
姚氏看小喜儿年纪尚轻,恐难捱佛堂清冷,又没到放出去嫁人的年纪,便把小喜儿调到身边,就当多个人手。
顾嘉梦对此并无异议,倒是小喜儿依依不舍,很是担忧小姐。
所谓的佛堂其实也不过是在顾嘉梦的小院子里选了个房间,布了佛龛。顾嘉梦除了茹素,一切供应同往常并无两样。
顾嘉梦心里清楚,这样的日子她不会过太久,等风头过去就好了。
是夜,月色入户。
顾嘉梦模模糊糊似睡非睡,正要沉沉睡去,忽然听到窗棂有细微的响动。
她心中一凛,睡意全无。因为她礼佛要清静,她身边侍奉的人并不在侧。她摸了枕畔的簪子,握在手中,披衣下床。
她正要扬声唤人,窗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跃了进来。
“来……”她刚一开口,那身影就瞬间窜至她面前,一把掩了她的口,悄声道:“噤声,是我!”
顾嘉梦大骇,手中的簪子已抵向了那人腹部。这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半夜潜入女子房间的肯定不是良善之辈。
顾家高墙大院,有门房,有会武的家丁。她住在后院,居然还有人能潜进来。这人肯定不容小觑。
将那夺命三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顾嘉梦惊慌之心渐退,心里也有了些许底气。
“别怕,是我。你松开手,你别叫。”那人声音压得很低,语调含糊。顾嘉梦记忆力极好,她在心里细细搜索了一番,却无半点线索。但是他既然能说出“是我”这样的字眼,必然是她认得的人。
可是她认识的人里,绝对没有品德败坏到半夜潜入女子房间的登徒子。
顾嘉梦心头气恼,然而顾惜名声,又不能惊叫,只得点了点头。
那人松开了手,顺手扯掉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借着从窗子里钻进来的月光,顾嘉梦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人。看模样,并不算丑,只是眼中隐约闪露着凶光,让她难以生出好感。
这个人,她并不认得。
不过是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这是顾九九的故人。
那人瞥了一眼抵在自己腹部的簪子,桀桀而笑:“好狠的小丫头,亏我还放心不下,特意来救你。”
“我不用你救。”这人来救她,不会以为她是被困在佛堂的吧?
“小丫头别逞强。”他似乎丝毫不把她的簪子放在眼里,“我且问你,除了退婚,那个景王,可曾为难于你?”
完全不知道前情的顾嘉梦一头雾水,只含糊答道:“婚都退了,我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为难我做什么?”
“果然是因为我的缘故吗?这姬然也太不算男人了!”那人恨恨地骂了一句,“男人自己无能,却要女人背负罪名!”
顾嘉梦垂眸思索,实在是想不出眼前这位是谁,和顾九九又是如何认识的。在她那个极长的梦里,仿佛并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男人无能,却要女人背负罪名?景王姬然自从开始办差,到后来继位为帝,鲜有败绩。无能之说,从何而来?
她心里灵光一闪,有了个极为胆大的想法,这个人总不会是从景王手上逃走的何亦远吧?
她回到身体后,听身边的人提起,顾九九在上香的时候,遭钦犯何亦远劫持。景王无法,只得看着他从眼皮子底下逃脱。
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件事,能证明景王“无能”吧?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他伸手拍拍她的头,“你那日的恩情,我一直记着呢。”
他的手刚伸过来,顾嘉梦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低头看看手上的簪子,她迟疑着又上前。恩情?什么恩情?
“何亦远?”她低声问道。
那人噗嗤一声笑了:“真个是傻了不成?前两次见你时,你的聪明劲儿哪去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是不知道,我在劫道时,遇到一个小姑娘,说话的样子,跟你可是一模一样。要不是知道你没出过京城,我还以为那是你乔装打扮的呢。”
顾嘉梦只听到了“劫道”两个字,心说,果然是个强人。只是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和顾九九颇为熟稔。顾九九行事堪称完美,怎么会与强人有所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