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是绕湖摆放的，从湖中央可以看到任何一个方向。
    就这样，燕云歧川有预兆地宣布了，下一任燕云家族的家主：燕云谨。
    姜虞差点噎住！
    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一大早起来身边的一切都怪怪的。
    原来，这场生日宴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
    姜虞默默地放下了筷子，融入了这个严肃且凝重的氛围里。
    这只是在对外宣布之前，先对内通个气。
    但也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偌大的燕云家族，需要一个有勇有谋，冷静果断的新一任领导人。
    但对于为何会选择燕云谨，还是有很多人表示不解。
    在场有些人对外或许是某某行业大佬，但在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古板的认知，那就是年龄决定一个人的阅历与经验。
    所以，他们对新上任的家主存疑，是很正常的表现。
    事情宣布后，一桌子的食物也变得有些食之无味了，大家纷纷撂下筷子，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什么。
    怪不得这件事要在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宣布。
    没吃饭前宣布，大家肯定没心思吃饭。
    吃完饭宣布，估计大家都要消化不良。
    唯有姜虞一人，似乎没受半点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还趁其不备吞了只爆炒大虾！
    今天一天圆满了！
    宴会结束后，老宅恢复了平静。
    燕云席又被爷爷奶奶叫到了跟前，估计是要嘱咐什么。
    姜虞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连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
    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枕边没人。
    她慢条斯理地收拾好后，准备前往餐厅吃饭，却见家里的阿姨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樊彦也来了。
    姜虞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有人受伤了？
    孩子快九个月了，身子是越来越沉，她的步伐看上去更显笨拙。
    她终于迈上了台阶。
    “樊医生，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樊彦见到姜虞，先是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状态良好，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老夫人和老爷子要出远门，我是随行医生。”
    “啥！”刚过完八十大寿，这是第二天，爷爷奶奶就要出远门。
    肯定是爷爷故意的吧，他对奶奶一向娇宠，说不定是夫妻俩准备出门散散心。
    只是……为何要带医生？
    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
    姜虞并没有在意。
    她还没走进餐厅，就听见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爸妈，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是秦霜霜的声音。
    她显然是对两个老人单独外出不放心。
    “哎呀。”柳清越摆了摆手，颇为无奈地说：“我们两口子出去度假，你们瞎起什么哄！”
    “好了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吃了早饭我们就走。”
    付颖轻叹一声，“一定要去岛上吗？爸不是晕船吗？万一在船上出事儿了可怎么办？”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其余人也纷纷忧心起来。
    燕云歧川轻轻握上了柳清越的手，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
    “你妈喜欢在岛上待着，这辈子我一次也没陪她去过，也不知道下一次大寿我还能不能陪着她，所以这岛我们是去定了。”
    “再说，我终于可以下岗了，出去游山玩水还要受限制啊？”
    他语气坚决，是不容人拒绝的。
    柳清越充满岁月的脸，因为笑容而皱在了一起，“老头子好不容易浪漫一次，你们这群小屁孩儿在家别给我没事儿找事儿啊。”
    两口子去意已决，反正有樊彦等六名医生一同前往，有什么事儿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大家也都不再劝了。
    如燕云歧川所说，柳清越喜欢细水长流的生活，她喜欢岛上的静谧，喜欢落日前坐在沙滩上看日出，也喜欢那更广阔无垠的天地，让夜晚的星空都变得好看了起来。
    吃过饭后，爷爷搀扶着奶奶慢悠悠地离开了家。
    应奶奶的要求，一向喜爱灰黑两色的爷爷，换上了花花绿.绿的衬衫。
    而奶奶一如年轻时那般，穿着白色的碎花长裙，大大的度假帽遮住了她的脸，也同时为她挡住了阳光。
    爷爷奶奶走后，老宅变得更安静了。
    大家都很忙，几乎每天都看不到人影。
    这天的晚餐只有小佑陪她吃，燕云席还没回来，她又是等着等着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零点了。
    她有点口渴，起身却发现屋里没水了。
    想着这个时候，大家估计都在休息了。
    于是她不打算麻烦别人，自己穿好了鞋子，拿着小蒲扇一扇一扇地往餐厅走去。
    担心晚上起夜没水喝，她从厨房装了满满一壶。
    水有些重，她双手抱着水壶放在胸前，走起来有些吃力。
    她偶尔能听见夜巡人的脚步声。
    回房间，小花园是必经之路。
    她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阶梯，却猛然发现身后有一个人影。
    姜虞转头的一瞬间，“啊！”地尖叫一声。
    “砰呲！”
    “铮……”
    手中的玻璃水壶没拿稳，直愣愣地砸向了地面。
    玻璃尽碎，水洒了一地，溅在了她的裤脚上。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依着柱子望天的人影。
    以及匆匆赶来的巡夜人。
    他比姜虞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将烟头掐灭。
    回过神来，姜虞一边摸着自己的心口，一边战战兢兢地说：“二……二哥，你……你在这儿靠着干嘛呢？”
    “吓……吓我一跳。”
    燕云谨的双眸中充满了红血丝，那张紧绷的脸皮下，是一个疲乏到极致的灵魂。
    他见姜虞要蹲下身去捡玻璃碎片，连忙拉住了她。
    “这里我待会儿让人过来收拾。”
    他语气很淡。
    但其实姜虞只是想拍拍脚踝上的凉水而已。
    也是这一弯腰，她看到了地面密密麻麻的烟头。
    她有些微愣。
    难道是二哥遇到了什么难题，所以晚上在借烟消愁？
    “二哥，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抽烟对身体不好。”
    燕云谨瞥了眼一地的烟头，眸光露出一抹震惊。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竟在不知不觉间，抽了这么多烟。
    “嗯，我知道了。”
    尽管是对家人，他也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