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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
    “不会的。我与萧府素来无来往,且暗卫善隐藏,传信也比你的人要方便得多,左右你是不能再露面了。你自己也知道萧府不会有太多事,现在便是不盯着也没事的。”
    江怀璧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又宽慰萧羡安心下来。此刻景明帝就是在等着看谁先跳出来,抓住一个就能查到一窝。
    她心下沉了沉,又去吩咐惊蛰稚离时刻警惕江府周围的情况。若有人有动作,现在自然是从江府下手。
    萧羡此刻已放下心来,然而待他刚缓一些,才忽然意识到江怀璧与沈迟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思量了半晌才问:“沈世子怎么也在这里?”
    沈迟今日莫名总是觉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杯茶,才道:“公事。”
    萧羡也不再问,人家分明就是不大愿意告诉自己的,也觉得要追根问底不太礼貌,就闭了嘴。
    又过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前面有小厮进来禀报:“公子,老爷让小的来问问,萧公子的事情,您打算插手么?”
    江怀璧想了半晌,觉得此事解释起来大约有些麻烦,便道,“我亲自去与父亲说罢。”
    临走时转身对木槿吩咐了一声让招呼好另外两人,木槿应了声,将空茶壶提走又要去沏茶,却被萧羡打断:“没事,我不喝了,木槿姑娘去歇歇吧。”
    然而沈迟却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萧羡对这里是有多熟悉,木槿都这么随意。转念一想,也不知怀璧的身份他知道不知道,这萧羡与江怀璧相处时间可比他长,会不会也动了其他心思?
    尽管只是臆想,他还是有些不服气,开口便是:“萧公子这么随意?主人的侍女也是你能随意使唤的?”
    萧羡愣了愣,觉得有些疑惑,“我没使唤,我就是让木槿去歇歇,怎么了?”
    为什么觉得这语气不大对劲?他们两个似乎没见过几面吧,怎么总感觉自己招惹了他一样。
    沈迟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在萧羡面前面子绝对不能丢,便咬了咬牙道:“你让她歇她就歇,那木槿岂不是很没面子?我不管,我渴了,我要喝茶。”
    木槿:“……”
    萧羡:“……”
    好吧,两人碍着他的身份不和他计较,木槿憋着莫名其妙的笑意提着茶壶出去。萧羡只好退一步,默默坐下,对于沈迟的行为,他觉得非常不能理解。
    这不过就几句话也要计较,仿佛自己欠了他什么东西一样。
    第152章 醋意
    江怀璧去寻江耀庭时, 他仍旧在书房, 即便是休沐, 也一样忙碌, 只不过是将公务搬到了家中而已。
    江耀庭自然知道事情缘由, 然而还是将萧羡放了进来。
    江怀璧不解:“父亲肯让文卿进府, 不是就已经默许了我插手这件事吗?”
    江耀庭叹了口气才道:“我放进去才想起来的。陛下已经让你看过那封折子了, 你自己肯定也都有想法,然而看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动作, 必定是陛下已经有吩咐了。”
    江怀璧才忽然想起来,“陛下只说大理寺与刑部已有旨意, 让我不要管。但是……”
    “涉及萧羡,你便不能置身事外了?”
    “却也不是, ”江怀璧摇了摇头,她从来都是置身事外, 只是想要两全之策而已,“我总觉得,陛下并不止步于萧侍郎这里,分明是背后还有人的。若往大了查,牵连的人肯定不少。父亲这里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是您不能保证整个礼部都清清白白,若不牵扯到还好, 若真牵扯到了,我们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江耀庭闻言只是轻一哂,不太赞同, “若真都像你这么说,那下面人的罪责上头都要负责任,那岂不是人人自危?再往上说一层,君王对臣子也有管教之责,若臣子犯错,君王岂非还要颁个罪己诏出来?”
    “父亲这话说得太重了,您知道我哪敢有这个意思,”江怀璧知道父亲仅仅是不想让她插手而已,净那这些来吓唬人,心中不由得失笑,“儿子的意思是,现在知晓我与文卿关系的人不少,怕是都蠢蠢欲动,就等着萧侍郎定罪以后牵扯到儿子,然后拉上江家。就算憾不动父亲您这棵大树,再不济也要拐着弯将我拉下去。与其等着他们到时候上折子子虚乌有地构陷咱们,倒不如早做准备。”
    “你这话倒也有道理,”江耀庭将笔往笔架上一搁,抬头看向江怀璧,又问,“那你打算怎么插手?如今锦衣卫都已出动,况且陛下已经告诫过你了,到时候若问罪你当如何?”
    他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怀璧的能力他不怀疑,凡是敢做的,都已经有主意了,只是如今她要出手未免太显眼。
    看她不语,似是还在思考。他不由得暗叹一声,从前是无所顾忌,现在多了一个景明帝,的确是需要多考虑些的。
    “我暗中先顺着萧侍郎那边查一查,父亲若得闲可多留意着礼部。毕竟结果我们是左右不了的,只是觉着莫要冤枉了无辜的人,如有异常父亲也好出面。”
    江耀庭闻言轻一笑:“说到底你还是想护着萧羡。萧拙若下狱,萧羡自然会跟着受牵连,即便陛下不怪罪,他自己初来乍到也难免要受到排挤。”
    “文卿毕竟与我相识多年,于此事上萧家难逃罪责,我也要尽我所能保住他。我观陛下确实没有要牵连他的意思,便想赌一赌。”江怀璧眼眸平淡,字句中却已含了温度。
    “难得看你肯为他人着想。萧拙一事还未有定论,等查清楚后我观情况,可适时进言。至于萧羡,以前虽顽劣,但今年倒能看得出用心,皆是新科人才,我身为首辅自然要爱惜。你做事我一向放心,便不多嘱咐什么,只想告诉你一句,如今形势并不比以前轻松,还是需要将眼界放大。”
    江怀璧敛眸恭声应:“怀璧明白。”
    .
    墨竹轩。
    实在闲着无聊的两人已经让木槿拿了棋盘来开始对弈,此刻萧羡也不再顾及沈迟的身份,全心钻到棋局里。
    而沈迟却显得并不是那么认真,时不时要搭一两句话,但是口气却已没有刚开始那么冲。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
    无论是棋技还是谈话,萧羡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他若想要套话,便需要在棋局上做些手脚,以拖延时间,顺便将他的注意力引到谈话上而非下棋上去。
    “令尊之事你当真半分都不知情?”
    萧羡皱着眉将棋子一敲,才抬头撇撇嘴道:“我要知道早说出来了,对她我何须瞒着?”
    “你对她倒是信任。”沈迟冷哼一声,心里不免觉得有些酸,他自己和江怀璧说话都还需要在心里思量之后才开口呢。
    萧羡眉捎一扬,“那是,我们可是自小都认识,那情分自然是不是别人能比的。”
    然后就忽然看到沈迟面色不大好看,落子的声音都似乎刻意大了许多。心里正纳闷,又听他道:“当年明臻书院你们两个形影不离,我可听说过不少传言。”
    萧羡有些疑惑,正回想沈迟所说是什么传言,却没注意到沈迟一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几乎只是一瞬,沈迟心中已明白一些。
    “什么传言?”
    沈迟面有轻佻之色,“两个男子形影不离,你说能有什么传言?”
    萧羡立刻拍案而起,义正言辞地反驳:“我与怀璧之间清清白白,纯属君子之交,那是兄弟情义。当时压根就没有什么传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还没等沈迟开口,他已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端的是大义凛然的气派,却已然挣得面红耳赤,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沈迟你个奸诈小人!死断袖!你污蔑我怀璧与你有染,败坏我怀璧的名声,现在还要诬陷我!你……”
    这一开口沈迟也火了,“你先说清楚什么是你怀璧!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我们两个是好兄弟!可没有你那么龌龊的心思!”萧羡亦是耿着脖子誓要捍卫江怀璧的名声。
    沈迟松了口气,这下算是确定萧羡并不知道江怀璧女儿身的事情了。
    他刚打算把话放软,先稳下来极度激动的萧羡再说。然而萧羡现在的怒火已经不是他能稳下来的了。
    原本因为父亲的事情已经压抑了太久,现在终于有了发泄口,哪里那么容易熄灭。
    “来啊,就算你是世子,我今日也要提怀璧好好教训你!”此刻的萧羡胸中正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怒目圆睁,已没有了以前的文弱形象。
    沈迟啧啧两声。心道反正先也无事,拳脚功夫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正好练练手。
    那就打吧打吧。
    木樨木槿愣愣地看着两人在院中打得不可开交,却也无可奈何,甚至都不知道两人是因何吵架,又是怎么动起手来的。只能先盯着不闹出太大动静就行。
    .
    书房这边自然是不知道墨竹轩的境况的,两人正为了另一件事议论得热火朝天。
    “……你没答话倒是对的。储君之争向来险恶,现在时日尚早,太早下定论日后不好收场。董应贤上那封折子我也确实没想到,不过当下的情况便是他不提,也还是会有其他人提,都是一样的。阁中议论也厉害,所以到最后都未有定论。”
    江怀璧沉沉道:“可是大皇子今年已经十岁了,二皇子也都已经八岁,都已经到了出阁读书的年纪,三年前是因周家的事陛下一直未曾提,可如今已过去这么长时间。讨论这个问题迫在眉睫,到时候皇子出阁读书的事情还是要落到父亲头上。”
    景明帝当年五岁已经身在东宫,如今大皇子已经十岁,虽然有内侍在教,但一直搁着终究不是办法。董应贤其实现在提出来已经算晚了,只是以前所有人都在观望景明帝的态度,一直未敢提出来。
    “这我知道,国本之争我也没想着逃避,只是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什么态度。祖制是立嫡立长,可大皇子如今嫡出身份不明……”
    “无论是立嫡立长立贤,现如今都只能是大皇子了。父亲犹豫的是什么?”她至今也一直在奇怪,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为何这几年竟没人敢提?连景明帝也没有表露过任何想法。
    江耀庭眼眸忽然深邃起来,问她:“你见过大皇子几次?对他的性情可有了解?”
    江怀璧蓦然就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秦纾,面上的笑容纯净得像一张纸,吐出来的童言字字句句都含着算计,即便背后有人指点,他自己的城府也算是过于深了。
    他将昨日所见复述一遍,便看到江耀庭面上没有半分惊异,分明是早就知道了。
    “不错,我与陛下都发现了,所以一直在犹豫。陛下没有那个意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逆着圣意去提。其中有提出的已被留中,时间久了自然就没人敢再上奏此事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陛下命我教导过两位皇子一段时间,一些细节我自然能看出来。大皇子聪颖,但心术不正,明知二皇子智力有问题,还是明里暗里使绊子。我已说过他多次,却依旧不知悔改。”
    “有一回竟算计到了陛下身上。二皇子因先天不足陛下有时会格外怜惜些,在喂二皇子喝粥时发现粥里掺了蜂蜜,而粥中本就有豆腐,这两物同食可制耳聋,御膳房绝对不敢犯这样的错,查下去却查到了大皇子身上。而陛下也亲自审了,大皇子对此供认不讳。……小小年纪就已开始残害手足,以后如何当得大任?”
    江怀璧默然片刻,只觉心中有些沉重,半晌才道:“这背后……我总觉得有人指使。”
    江耀庭却道:“无论背后有无人指使,有些事情他自己也是应当明白的。然而陛下也确实没有查出来什么……”
    “陛下也没有查出来?”宫中那些事,景明帝怎么可能弄不清楚?
    江耀庭点点头,“这件事距如今也有一年多时间了,陛下一直暗中派人在查,却是一直毫无线索。至于大皇子,也一直冷落了下来。所以真要议起这件事,朝中上下仅有我与陛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的压下也就罢了,如今陛下问了你,怕是要开始重视了。……而大皇子,还涉及一些宫中秘事,陛下未曾说,我也大概能猜到,对于大皇子,陛下约莫已经有些心寒了。”
    然而如二皇子如今的情况,更没有可能了。景明帝如今忽然提起来,是否又有其他的意图?
    江怀璧思忖半晌,眸光忽然一亮。
    第153章 打斗
    “陛下或许是在试探那背后之人?”
    江耀庭目光沉沉:“许是罢。
    但此事一提出来无论背后有没有人, 都是要拿到朝上议一议的。我原听了一个说法, 说陛下有意复周氏皇后之位。”
    江怀璧微惊, “那如此说来东宫之位还是大皇子的。”
    “传闻也只是传闻, 当不得真, 但这件事的确要麻烦得多。怀璧, 你听我的, 这件事无论陛下如何问,你都不要参与进来。”江耀庭抬头看着她, 目光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怀璧明白。”江怀璧只能先应下。心中却是无奈得很, 父亲都卷进去的事情,她如何能置身事外?只是现下相比较来说是萧拙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到时候左不过在翰林院多躲几天罢了。
    “唔……对了,你那幅丹青准备什么时候呈上去?现在竟是连我都不许看……”江耀庭颇有些无奈地笑笑, 现在是连幅画都瞒着他了。
    江怀璧闻言身形微滞,一提到那幅画,便想起方才在房中沈迟的那番话来,不免有些恍然。
    “……怀璧?”
    她回过神来,“君岁说还有地方需要完善, 一时且急不得,待万寿节呈上去, 当作贺礼,也算完满。”
    江耀庭挑眉,这孩子很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罢了, 她只要拎得清就行了,其实这些日子看观察沈迟也没有那么不堪。只觉得奇怪的是,沈迟往尚书府跑的次数怎么那么多?
    随后便没什么事,房中沉默下来。然而很快便有人打破了这份平静。
    “公子,沈世子和萧公子在墨竹轩打起来了!”
    江耀庭:“……”
    江怀璧眼皮一跳。随即回身对江耀庭道:“父亲,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