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萧瞥他一眼。
    这主子还没有说话，明影竟然毫不犹豫就出声说了这话。
    北冥擎夜表情平淡，没有言语。
    “主子，凤姑娘对您有恩在先，若是让楼公子剖尸在先，这是对凤姑娘大不敬。毕竟救命之恩……”
    楼萧挑眉。
    难怪凤佳月会这么理直气壮，原来是救过奸商。也难怪奸商对这个女人还算是客气了。
    可惜啊！
    “明影，你让她白白死了就觉得是尊敬吗？她好歹也是救过你们主子的姑娘，你要让她蒙受不白之冤？”楼萧出声。
    明影很是愤懑的瞪了她一眼。
    平日里觉得楼萧人不错，可是今日，他对楼萧没有任何的好感。
    楼萧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眸光落向北冥擎夜，无奈的摊手说：“那不能剖尸的话，我也选择回去睡觉。”
    “剖。”男人薄唇轻启，一个字，凌厉慑人。
    羽慕白迟迟而来，推开了人潮走入，刚巧就听见他们在说验尸要剖尸一事，他没有拒绝。
    凤佳月是在夜凰门出的事情，那必定要由夜凰门负责。
    北冥擎夜看着楼萧，抬了抬下颚，示意她赶紧验尸。
    楼萧轻哼了一声，走到了尸体旁蹲下。
    尸体应该是刚刚从水中打捞出来，浑身湿透，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涨。
    楼萧正要伸手触碰到凤佳月的尸体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丫鬟的一声尖利叫声。
    “求门主开恩，小姐死的凄惨，不要再剖尸了！这样对小姐，真正是大不敬！”
    死者为大，应当留全尸。
    然而楼萧并非是古代人，对这样的守旧观念并不推崇。
    羽慕白不吭声。
    明影见丫鬟出声，也想说话，却被北冥擎夜给一个冷眼给喝止住。
    “验。”男人那强势一个字，直接给了楼萧特赦。
    男人那样的语气，只给人臣服的份，仿佛谁再反抗便是一个死。
    楼萧得了他的命令，勾了勾唇角，便动作麻利的将凤佳月的衣裳给撕开。
    泡了水的布料，楼萧撕的相当随意。
    斯拉一声，在场的男人们纷纷转移开了视线。
    明影看着楼萧如此动作，拳头握的很紧。他明明想阻止的，可是该死的是他竟然阻止不了！
    楼萧先是将尸体给检查了一番，所有的体貌特征都检查了一番，发现凤佳月的嘴唇已经呈现出了乌紫色，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唇上的紫色渐渐加深。
    尸体在水中也泡了几个时辰，膨胀的厉害。
    楼萧袖中取出绝杀，将刀鞘取下，用绝杀刀刃在尸体身上比划了一番。
    她需要确定，要从哪个地方画出切口来进行验尸。
    毕竟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多的高科技仪器，也没有其他的助理帮她采集血样化验等等一系列的工作。
    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楼萧的动作。
    分明不忍心看，可又忍不住好奇看。
    楼萧顺着自己比划出的位置，在尸体上下刀。
    手起刀落，快且利落，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便将尸体腹部及胸前划开了口子。
    随即，她又掏出了一双白色手套戴上，徒手深入划开的痕缝里。
    白手套她是随身带着，并且手套之前在楼府时特地命人多制了几双。这是她作为一个法医从业人员的习惯。
    可看着楼萧就这么伸手入尸体的身子里捣鼓，众人纷纷惊骇，不少人因为害怕，纷纷后退，甚至连抬眼看的勇气都没有。
    还有一两人已经沉不住，忽然扶住一旁的人或大树，开始作呕。
    空气诡异的安静，除了偶尔有那二人呕吐的声音。
    北冥擎夜面沉如水，幽幽凤眸中竟是没有丝毫波澜。
    楼萧在仔细检查尸体的心肺等器官是否出现异常，直至摸到了喉际之处，她忽然停下了。
    很快，她收了手，站起身来说:“我已经有答案。”
    她边说边取下了沾满鲜血的手套，竟是镇定从容。
    “嗯，说。”北冥擎夜也不多言，简单两个字，带着一分信任。
    楼萧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说道:“首先，死者死于剧毒，并且这毒应该服用了超过三个时辰之久。”
    她说话间，带着几分深意的视线扫过了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了其中两名丫鬟上。
    “应该是被人用力塞入的一颗毒药，此药卡在了死者的喉咙管处，致使堵住血管，最后呼吸困难而亡。药我没有取出来，免得你们说我对死者不敬。不过这种毒药的服用，五个时辰之内必定死。”
    两名丫鬟的表情，尽数被楼萧看入眼底。
    其中一名抬着头的丫鬟面色忽然苍白，唇瓣蠕动了两下，仿佛想要说什么，可却没有出声。
    另一名丫鬟依旧还匍匐在地，不敢说话。
    楼萧又说:“我想，通过死者中毒特征，夜门主应该知道是什么毒。反正我是不懂这些的。”
    她边说边摊了摊手。
    北冥擎夜微微眯了眯凤眸。
    从楼萧的言语中，他自然已经确定了这毒为何物。
    五味散，虽然叫五味，实际上却是取其无味的谐音。
    药没有味道，却是剧毒。
    “死者是被强行塞入毒药以后，被推下水的。一开始她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否则身上也不会有菏叶沾着，但很快剧毒带来的痛苦让她没有力气扑腾，死的很快也容易。”
    楼萧顿了顿，又看了一眼丫鬟。
    “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下午申时这个时间。如果按照我这样的推算，刚好是凤姑娘从我这儿离开，被羽公子带走之后半个时辰后发生的事情。”
    当然，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楼萧不过是凭借过去的经验，从检查死者的各个器官推算出来的时间。
    以前在现代有仪器辅助，根本不用这么费脑。
    “楼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羽慕白挑眉，忽然出声，“我本送佳月回屋，一名丫鬟却说荷花池中的花开的正好，让佳月去散心。”
    这个季节，有什么花？
    楼萧冷嗤一声。荷花也不可能会在这样寒凉的季节出现。这丫鬟这么说，凤佳月就信了，能怪谁？
    凡是有点脑子的都应该会心存疑虑。
    这么一说，嫌隙最大的，肯定就是两个丫鬟了。
    听见这话，匍匐在地的丫鬟忽然趴在地上，装死。
    另一人则立刻跳起来反驳说:“胡说！我们虽跟着小姐，可后来我们……”
    “明影，你来处理。”然而，北冥擎夜已经冷声打断了丫鬟的话。
    明影袖中的拳头攥的很紧，如若能看见他的手背，必定发现青筋暴起。
    “是。”明影的眼中已经多了几分杀气。
    楼萧不想过问，甚至羽慕白也没有吭声。
    “慕白，明日送楼萧离开。”
    北冥擎夜吩咐完，转身便走，仿佛不愿多看楼萧一眼。
    楼萧倒也松了一口气。
    看在奸商还算守信用的份上，她也就不与他计较这些事了。
    一想到明日她就是彻底的自由身，楼萧想，今夜必定能睡个好觉。
    照顾傻兔子的一个月夜已经到了。
    从此以后，她可以继续过她楼三少的逍遥生活去！
    羽慕白微微侧头，就发现楼萧那笑的正开心的模样。
    “没想到楼公子这般深藏不露，倒是让羽某大开了眼界。”
    楼萧心情好，倒也没有理会他这语气里的意味深长。
    “哪里哪里，羽公子真是过奖了。不过，这凤姑娘是什么身份？”
    羽慕白唇线浅勾，笑意和煦。
    现在才想着过问这凤佳月是何人。看来楼萧对他家阿夜不太上心啊！
    “凤姑娘在西域算是大户人家，算得上富家千金，不过并非权贵出身。当年在西域，阿夜命悬一线，多亏她所救。”
    楼萧恍悟似的哦了一声。
    “可既然是救命恩人，这奸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能说，某男真是太冷血了。
    “可能……不是他在乎的人。”羽慕白声音幽幽。
    楼萧完全没在意羽慕白说的话，耸耸肩，转身回屋，打算洗洗躺下。
    明日便可离开，她什么都不想了。
    羽慕白看着楼萧的背影，浅浅笑了笑。
    原本打算离开的，可发现这二人之间实在有趣，索性便留了下来。
    当初凤佳月救下北冥擎夜，当时的北冥擎夜还是以夜凰门的身份，因此易容之下，凤佳月就动了心。
    可他懂，若是见过北冥擎夜真容的女子，一个个都不敢妄想靠近，甚至看过的都死了。
    某男对自己的样貌，格外在意。
    那……楼萧呢？
    ……
    楼萧入了屋子，和衣躺下。
    她长长舒展了一口气。
    很好，一切都可以在明天结束了。她在夜凰门真的受够了。
    长夜漫漫，夜风寒凉，楼萧裹着被子很快就入眠了。
    窗户忽然摇动了一下，屋中忽然便多了一抹高大的黑影。
    北冥擎夜站于床榻边，凝视了好一会儿她的脸，才离开。
    羽慕白靠在楼萧的门边，瞧见他从正门出来，一点都不意外。
    羽慕白说：“那两丫鬟已经死了。不过明影说了，是‘他’的人。”
    男人瞥他一眼。
    “他明日必定会来。”
    “所以，你才把楼萧送走？”羽慕白意外的挑眉，算是明白北冥擎夜的用意了。
    之前还在奇怪，怎么就肯放走楼萧，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