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拐角处,一股清甜的气息扑鼻而来,那娇小的人儿毫无预警的与他撞了个满怀。
“刘小姐?!”夏故新歉意的急忙伸手去扶,刘沁儿稳住了身形抬眼一看,小脸当即一红,“夏、夏大少爷?”
夏故新的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眼角,以及那白皙的小脸上还未彻底褪去的红色掌印,他眉头不由得一蹙,随后有礼的退后了一步,温柔的赔罪道,“抱歉,是故新莽撞,刘小姐可有受伤?”
“不,不是的,是沁儿的错”刘沁儿慌张的低下头,两只小手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夏故新佯装没有看见她面上的窘迫,“刘小姐可是来寻我三妹的?正巧,那便一道去吧。”
刘沁儿微微一怔,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已经迈开了步伐,见她没有跟上,行了几步便回过头,那包容的笑颜如同闪耀的朝露一般清新,瞬间就抚平了她内心深处那悲伤的委屈。
她怯生生的提起裙摆跟了上去,好似想到了什么,“夏大少爷,你的腿”
话刚说出口,刘沁儿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可她分明注意到夏故新的行动已与常人无异,明明先前见他的时候
只见身旁的男子缓缓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腿,十分珍视的抚了抚,刘沁儿望着这张温暖无比的侧脸,只觉得他跟画中的谪仙一样好看。
“都是托了三妹的福。”夏故新没有详说,但刘沁儿分明能够感觉到,只怕又是一个很长很暖的故事。
然而当两人来到碧荷院内,如画迎上前来却是歉意的行了一礼,“小姐正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商量着三日后及笄之礼的宾客名单,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刘小姐不妨在院里坐坐,喝口茶暖暖身子。”
刘沁儿的眼中难掩失望,她无奈又歉意的苦笑了下,“不,不必了,没有提前知会夏三小姐一声,本就是沁儿的错,既然如此沁、沁儿还是回府,改日再来拜访。”
不等如画挽留,那似有千万心事的女子缓缓转身离去,夏故新望着刘沁儿孤单凄凉的背影,眸色微动之后便跟了上去。
刘沁儿走得异常缓慢,她只觉得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回府?不,她是与二姐争吵之后一气之下跑出府的,随后才发现自己竟是连一个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了夏府。
也好,幸而没有见到三小姐的面儿,若让她知道自己是来吐苦水的,说不定会觉得她是个麻烦无能之人。
只是,眼下自己究竟该去往何处?
“刘小姐请留步!”身后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刘沁儿立刻停下了脚步,惊喜的回过头去。
只见阳光之下,那抹如翠竹一般的身影带着一丝担忧的神情小跑而来,他的面上满是柔和的笑容,一股清新的草药香伴随着清风而来。
夏故新很快在呆愣的刘沁儿面前站定,随后有些犹豫的拿出了一卷画轴。
“前阵子刘小姐的及笄之礼,故新还在休养之中,因此未能赴约,这副画是故新所作,倘若刘小姐不嫌弃,还望收下,便当是迟来的贺礼可好?”
他的声音像极了山中的沁人心脾的清泉,瞬间流入了她苦涩的心间,刘沁儿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了夏故新的画轴,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开上面的绳结,却不想夏故新略显紧张的开口制止了她,“还是回府之后再拆吧,此等拙作,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眼前的男子面上似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份礼物是他临时准备的,刘小姐好不容易来府中一趟,却见不到自家三妹,总不好就这样让客人空手而归。
“怎、怎么会呢,夏大少爷才华横溢,这幅画定是旷世之作!”刘沁儿的眼中晶亮无比,她高兴的往前跨了一步,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他。
夏故新微微一愣,旷世之作?这样的称赞,他可是自认为担待不起。
只见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轻柔的开了口,“刘小姐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若故新帮得上忙,但说无妨。”
听及此处,刘沁儿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她望着夏故新那对温柔至极的眼眸,原本极力掩藏的悲伤竟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来,再也抑制不住。
她眼眶又是一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头来,“沁儿没,没什么事情”
这声音越说越小,连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捧着画轴的手有些轻轻的颤抖。
“真的吗?”眼前的少女如同战战兢兢的幼鸟一般,让夏故新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怜惜。
这真真实实的关心让刘沁儿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过去的种种,她好像从来没有从自己的亲人身上感受到这样的爱护,父亲和母亲从小只在意她的学业女红,除此之外不曾问过她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在他们看来,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只要按着他们的意思去做每一件事,才是她活着的意义。
吧嗒。
豆大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清脆又响亮的哭声突然从这瘦瘦小小的身子内爆发出来。
夏故新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刘沁儿如此伤心,这男子当即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从自己的怀中找出了一块帕子递了过去,慌张的四下张望着,幸好这个时辰府中的下人多半在打扫各自的庭院,否则还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误会。
夏故新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他俯下身带着一副请求的语气,“正巧今日,故新打算出府去挑选送给三妹的生辰之礼,若刘小姐不嫌弃,能否随故新一起?”
话及此处,刘沁儿竟真的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哽咽的抬起眼,夏故新抿了抿唇,又补了句,“同为女儿家,想必刘小姐定能给故新一个好的建议,若不方便”
“好,那就一起!”却不想,眼前的少女竟立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那双颊红扑扑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清风微拂,两人之间弥漫开一股别样的氛围,殊不知这一幕早已落到暗处某双幽深的眼眸之中
第二百四十章 幽王请邀
是夜,云泉院内亮着一盏烛台,昏黄的光线之下那张儒雅的面庞带着认真而专注的神情,正细细的摆弄着手中一截来之不易的小叶紫檀木。
“大哥?”一道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夏故新眸光一闪,立刻慌张的站起身,急忙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
夏浅薇此时已经站在了门外,看着他这幅窘迫的模样,立刻勾起了从前某些暖心的回忆。
果然每每疲乏之时,到这云泉院里看看这张熟悉而又亲切的面容,哪怕再烦躁不安的心情,也会瞬间被满满的平和填满。
“三妹,你怎么来了”夏故新的目光似有几分心虚,夏浅薇好笑的缓缓靠近,意有所指的打趣道,“大哥今日可是跟沁儿上街了?让她白白来了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只见眼前的男子眸中一片清明,夏浅薇一眼便知,夏故新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心思,反倒是刘沁儿
“听说沁儿还送了大哥谢礼?”她好似不经意的一提,夏故新慌忙解释着,“不,这是因为”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刘小姐特地交代过千万不要让三妹担心,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当即又咽了回去。
夏浅薇一看他的脸色,便笑了笑,“既然是大哥与沁儿的秘密,浅薇就不打听了。”
“……”
他本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却发现眼前的少女脸色忽然一变,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无声的出现在了门口。
“什么人?!”夏故新吓了一跳,一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便觉得此男子定不是什么好人,下意识的就把夏浅薇护在了身后。
他还没见过齐侍卫,此时浑身紧张得异常僵硬。
却不想,眼前的男子竟是露出了一脸惧怕的表情硬着头皮跨了进来,夏故新只听自己身后的少女不悦的开了口,“麻烦回禀王爷一声,臣女今夜疲乏得很,就不奉陪了。”
齐侍卫不由得苦笑出声,“夏三小姐发发慈悲,饶了属下一命,王爷说了,若今夜见不到您的人,属下就得提头去见。”
什么?!
夏故新的表情瞬间大变,难道又是那个幽王?没想到自己休养的这段时间,自家三妹竟被那危险的男子缠上了!
“不知是何要事,竟要一名闺阁女子夜行出府?王爷此举未免有欠妥当!”
此时夏浅薇已然轻叹了口气,夏故新一听,便知道她妥协了,紧张得回过头去,“三妹,幽王倘若要自己属下的人头,又与你何关?”
此话一出,夏浅薇分明看见齐侍卫的脸色瞬间黑了不少,她当时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夏故新僵硬的肩膀,浅浅笑道,“齐侍卫这些日子护我周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如此那便走一趟。”
门口的齐侍卫分明感觉到夏故新飞过来的眼刀,没想到这夏家大少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护起自家妹妹来还真有股想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明明眼下最危险的是他,特别是最近,夏三小姐一有什么让王爷不顺心的事情,自己便有种刀架在脖子上的危机感,好像王爷随时都会迁怒于他
望着那已然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夏故新紧皱着眉头,越想越不安,怎么有种抢人的意味?
如此看来自家三妹受那幽王的胁迫已经不是这一两日的事情,想到这,他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烛光之下那对深沉的眸子似有隐隐的怒火在跳动
此时,幽王府里传来一阵清脆而响亮的啼哭声。
“王爷,夏三小姐带到!”齐侍卫冒着一头冷汗跨了进来,而那棋桌旁的男子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直到夏浅薇一副懒懒的模样出现在慕珑渊的面前,齐侍卫才感受到那股杀气散尽,他当即擦了擦汗便退了出去。
“你这丫头,不管孩子死活了?”
只见眼前俊美无双的男子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抱着怀中的婴孩立刻就靠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塞进了夏浅薇的手里。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那一头湿润的发丝还未清爽,白皙得有些冰冷的肤色在月光下如陶瓷般细滑,自带朦胧光晕,那一身说不出的美感竟比女子还要惊艳。
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很快从这张异常惑人的美貌中收回神,原本躁动不安的婴孩过了她的手竟很快安静了下来,慕珑渊望着那张渐渐平静的小脸,忍不住冷笑道,“吃里扒外的小东西。”
“王爷多虑了,一月睡二月哭,府中的乳娘应该知道这是正常之象。”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丝毫不肯听她的解释,“若非戴夫人身子虚,本王早就杀了那几个没用的家伙!既然他不哭了,你,过来下几局。”
夏浅薇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突然明白这位因为养伤而无聊到极致的幽王殿下,不过是以孩子哭闹为由把她骗来,不过就想让自己陪他消遣解闷而已。
以慕珑渊的性子,府中的乳娘定是整个京都数一数二的,不可能连新生儿的习性都不懂夏浅薇突然有些同情自己怀中的婴孩。
“若王爷实在找不到对手,臣女抽空便是了,这孩子还是交给乳娘照顾为好。”
“你可是比老皇帝还难请。”
此时慕珑渊竟不再掩饰,说来也怪,跟夏浅薇对弈的这些日子,明明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还是有种与跟冷玉寒对弈时截然不同的乐趣。
并且,这丫头的棋技进步得异常神速,有时候自己疏忽大意,竟真的让她占得了先机。
夏浅薇看着慕珑渊一副心情瞬间变得极好的模样,她突然有个不厚道的念头,不知何时金国的几位皇子才能得手?恐怕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真正从这位幽王的贼船上下来。
此时慕珑渊看向对面那张未施粉黛却依旧精致动人的面庞,他幽幽挑了挑眉,“在想本王什么时候命丧黄泉?”
“臣女不敢。”有这么明显吗?她自认为遇事皆是宠辱不惊,怎的总被眼前这人看穿?
“不敢最好。”慕珑渊的语气当即冷了几分,他的眼中忽而划过一抹流光,薄唇微微一勾,“本王听说,夏老夫人正四处下帖,打算为她最疼爱的孙女行及笄之礼,只是本王至今还未收到,莫非是打算明日送来?”
他的意思是,明日送还来得及。
夏浅薇分明察觉到这名男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图,她眼底不由得一沉,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排斥,“王爷重伤未愈,实在不必勉强。”
“本王救你的时候都不怕勉强,不过是凑个热闹,这伤也好得快。”
“……”他是认真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阴魂不散
此时此刻,慕珑渊好笑的看着眼前棋盘上早已自乱阵脚毫无章法的白子,自从方才自己说要参加她的及笄之礼,这丫头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竟被吓成这幅样子?
看她脸上还是一片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紧拧着的柳眉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慕珑渊的心中突然有个念头,夏浅薇该不会正在心里咒骂他吧?
“王爷,臣女认输了。”
“哦?心服口服的那种?”这俊美绝伦的男子轻轻挑了挑眉,语气里尽显玩味,夏浅薇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是,她是真的服了,没想到这辰国的幽王竟是个喜欢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一个小女孩痛苦之上的任性男子,夏浅薇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刘沁儿当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