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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顾清溪笑了:“是照人身体内部的构造,看看你是这里那里有啥问题,一照就清楚,如果没啥问题,就慢慢等着呗,如果真有问题,咱就这么傻等不去治也不是办法。”
    她这话说得陈云霞心动了:“那得多钱啊?”
    顾清溪:“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咱吃中药也得钱,干啥不要钱?你看咱娘为了这事多操心,就算是花点钱怎么了,咱们先添丁进口才是正经,再说了——”
    顾清溪故意道:“我听城里人说,过两三年还会分一次地,但是分了这次后,就再也不分了,咱没孩子,可就吃大亏了。”
    这下子陈云霞心思彻底活动了,她不能没有孩子,她得赶紧生个孩子分地,生了孩子也能让自己更能挺直腰杆说话。
    顾清溪趁机劝说陈云霞,过两天县里医院开门了,趁着还没到农忙时候就赶紧去,陈云霞也觉得这样,又说要和顾建国还有廖金月商量下。
    顾清溪琢磨着,这件事八成是成了。
    一时回到家里,她嫂子进屋和她哥说话去了,她娘一边做饭,一边和她爹商量着这分地的事,盼着能多抓到北边的地。
    “北边种的是麦子,现成的麦子,等咱分了地,到了夏天就能收麦子了,那才是大便宜呢!”
    顾清溪想起了上辈子,上辈子她家分到的地并不好,在村北边犄角旮旯的地方,不说打理庄稼来回跑的功夫,就是浇水都不太方便,地势高,水引不过去,为了这个,爹娘不知道吵架多少次。
    不过这抓阄,她就算事先知道了也没办法,只能是盼着别像上辈子那么倒霉,万一还是抓到那样的地,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正想着,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猫叫。
    她随意翻着书,不免想着,没听说谁家养猫啊,怎么会有猫叫。
    谁知道过了一会,那猫又叫了两声。
    廖金月娘在正屋里喊了:“老头子,出去看看去,这是哪家的野猫,别把咱家的鸡给拽了。”
    顾保运正在那里给鸡拌鸡食,听到这个,便要出去,顾清溪心里却是一动,忙道:“爹,我看书看多了,眼睛累,正好想出去走走,我去看吧。”
    顾保运听闺女这么一说,自然是点头:“你也歇歇,别一天到晚总看书。”
    他和廖金月不同,他总觉得闺女太辛苦了,觉得犯不着那么累,考学这个,考上自然好,考不上就嫁人,犯不着让孩子背负那么重的担子。
    一时顾清溪出了院子,院子外是一小片麦地,旁边则是荒着,春天种些蔬菜瓜果啥的,绕到了房子西边的时候,便见篱笆外只有冬天枯败的狗尾巴草,好大一片,另有家里的柴垛在那里胡乱堆着,并不见什么猫儿狗儿的。
    顾清溪略看了看,也就打算回家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道:“你不能再多找找吗?”
    顾清溪回头,便看到萧胜天正站在柴垛旁,含笑看着她。
    其实顾清溪多少猜到了,因为那猫叫的地方,正是上次她回家取蹦枣,让他等着的地方。
    如今打量着他,却见他理了理头发,齐整简洁,越发凸显得剑眉墨眸,在这寒风中,冷峻飒爽,看得人心怦然一动。
    她抿唇,笑:“我找猫呢,没猫我可不就回去了。”
    萧胜天迈步走近了。
    他长得高,正好站在她太阳的方向,一走近了,便挡住了阳光。
    他俯首看她:“这几天忙什么了?”
    十七八岁的清朗少年,沐阳在冬日的暖阳中,声音低低的,对着她笑。
    这一刻,顾清溪恍惚觉得,冬日里的冷冽尽数消散,暖意袭来间,一旁篱笆上的枯枝都在萌发。
    第41章 生气了
    她心神恍惚, 微微别过脸去。
    他只是那么一句话,一下子将她刻意压抑下的心思撩起来,一瞬间几乎有些无所适从。
    “能忙什么, 就是走亲戚的事。”顾清溪低声说.
    “你们村今天开会,也说分地的事了?”他的眸光就那么锁着她看,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是。我们家五口人,能分六亩地, 不过我娘不太高兴, 她盼着早点抱孙子,还能多分一亩二分。”
    说这个, 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实在是他那么看人, 像烈日, 烧得人脸上发烫, 心里也发慌,难免没话找话, 故作镇定。
    “六亩地,很好了。”萧胜天眸中依然带着笑:“一亩地产三百多斤小麦, 就按三百算,减去五十斤公粮,六亩地有一千五百斤,足足够了。一年种两季,另一季种花生棒子大豆,还可以榨油卖或者卖钱,好好种地。”
    顾清溪听了, 心里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算。
    现在一亩产量也就是二百斤不大, 那是因为集体劳作, 生产效率低,又没有化肥,才只能这么点产量,但是等到包干到户,再用上化肥,亩产量是一个劲地往上升,再过一些年,一亩地甚至能打下来七八百斤粮食。
    本国人口那么多,耕地就那么些,其实解决挨饿问题,就是要亩产量高上去才行,亩产量上去,一个靠积极性,另一个主要靠化肥。
    只不过她知道这些,是因为她见识了后世的蓬勃发展,见识了国家的繁荣昌盛,知道后来这片土地是以怎么样的速度在日新月异地发展,但是他呢,他应该是不知道的,现在竟然能预见接下来的亩产量?
    当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萧胜天却道:“我是大概估量的,也问过人家别的地区包干到户以及用了化肥后的产量,咱们县达到这个水平没问题,以后说不定还能更高,科技总是在发展,过几年可能又冒出来新法子。”
    顾清溪顿时明白了。
    萧胜天:“你家有了这些粮食,你哥嫂再额外做些编织,日子应该不错了。”
    顾清溪看过去,却见他已经收起了笑,幽黑的眸子中有着几分和这个年纪并不相称的笃定从容。
    她轻轻“嗯”了声:“是,应该可以吧。”
    一时不免想起,说是下棋的时候,普通人想一步两步,高手可能想三步五步甚至想到了整盘棋,可能萧胜天就是那种,早已经将所有的路数都想明白了,才能几乎未卜先知。
    他连打扑克都能敏锐地体察到别人的牌面,将别人的反应算计在内,想必商场上亦是如此,这样的人,不是因为时代变革成就了他,而是他无论处于任何时代,都注定是出类拔萃的弄潮儿。
    萧胜天低头看她,看她安安静静地垂着眼睛,一时凉风扑面,他想起前天进城霍玉灿说的话,犹豫了下,到底是道:“这两天,我一直忙着。”
    那话里,多少有些解释的意思。
    顾清溪听出来了,她随口这么问:“忙什么呢?”
    确实是好奇的,这几天,她没想找他,他也就没找自己,难免想多了。
    萧胜天:“这几天村里要分地,忙着把地丈量了分成块编号,还得时不时跑公社里,他们都忙,我没亲没故的,又不用做亲戚,正好给他们当苦力去。”
    顾清溪顿时明白了,敢情这是去村里帮忙去了。
    萧胜天又说:“对了,开春花生棉花都该种了,到时候肯定需要化肥,你家的化肥,不用操心,到时候我来解决。”
    啊?
    顾清溪没想到这一出,忙说:“那,那不用吧。”
    地还没分到呢,再说这是大事,她肯定不能沾这种大便宜。
    萧胜天问:“你家地里不用化肥?”
    顾清溪当然知道化肥对于提高产量的重要,她一时噎住,不过到底是道:“那也不行啊……我父母那里也没法解释……”
    萧胜天却淡淡瞥了一眼:“我能让你为难这个?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
    顾清溪还待要说,萧胜天却是已经转移话题,问道:“这几天还干嘛了?”
    顾清溪觉得自己脑回路想猫玩耍过的线团,已经有些打结了,她想了想:“也没干什么,就是走亲戚啊,串门啊,在家里帮着干点活,剩下就是预先下功课,读读书了,你之前给我的那些英文书我挺喜欢的,一直在读。”
    萧胜天:“这次考试怎么样?”
    顾清溪想起这个,笑了:“考得挺好的,第一名。”
    萧胜天自然是听说了这个,他望着地上的荒芜,声音竟多少有些异样:“那真好,恭喜你。对了,你什么时候取的成绩?”
    顾清溪没多想:“就初三那天,坐人家牛车过去的。”
    寒风轻轻吹起,吹着地上枯草,枯草尽皆倒下。
    他望着远处那不青不黄的大片麦田,淡声问道:“过年时候,县城里挺热闹的吧?”
    顾清溪:“还好吧,其实我也没细看,而且好多地方都关门了,毕竟过年。”
    萧胜天听到这个,却没回话。
    顾清溪感觉到异样,想了想,只好问道:“你这几天一直帮村里忙?”
    他淡声说:“也不是一直帮村里忙,前天去了一趟县里,筹备着年后化肥的事。”
    顾清溪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他好像今天情绪和往日不同,语气间也有些不咸不淡,一时心里怪怪的,但要这么回去,又实在舍不得,便只好硬着头皮问:“化肥的事,还顺利吧?”
    萧胜天:“还好。”
    顾清溪:“哦。”
    她心里越发有些失落,更觉得他不对劲。
    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位叫秀菊的小姑娘,大过年的,难免走动多,是有什么事吗?她相信萧胜天,不会轻易就那么变了心思,但是——
    她抿唇,看向远处的方向,远处的山模糊得仿佛小孩子信手涂鸦的水墨。
    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萧胜天见顾清溪不说话,沉默了片刻,到底是看向她,一脸淡然地问道:“你去县里,碰到霍云灿了?”
    顾清溪点头:“是。”
    萧胜天:“说什么了?”
    顾清溪越发觉得古怪,那就不是那位秀菊了,是和霍云灿有关?但自己和霍云灿统共没说几句话,难道是霍云灿说了什么?
    顾清溪:“也没说什么,就街上打了个招呼?”
    她打量着他,疑惑地道:“怎么了,是他说什么了?”
    她的目光如此坦然清澈,猝不及防间,萧胜天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
    他忙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顾清溪挑眉,打量着他。
    萧胜天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抿着下唇,无奈地笑了,之后道:“真得随便问问,你别多想。”
    顾清溪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和霍云灿说了几句话,我记得……他和你是朋友,他还说要送我过去后街,不过我没应,走几步路的事,我肯定不至于麻烦人家。”
    总觉得他好像有些泛酸,但自己和霍云灿说话,也是因为人家帮过自己,况且那是他朋友,也没多说什么啊!
    萧胜天听顾清溪解释这个,自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想问什么,又是在意什么,便忙道:“我和他很熟,麻烦下也没什么,你不用在意这个。”
    顾清溪越发搞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她觉得萧胜天分两种,一个是在她面前略有些拘谨的萧胜天,心思能让她轻易看透,那是对她完全不设防的,另一个则是那个理智回笼的萧胜天,吊儿郎当放荡不羁,却又胸有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