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点头,迟疑着说:“以……顾子荣是有可能被下蛊的。”
“对,”文恺笃定地点头,“说实,这种吃火山灰和湖水长大的蛊确实凶险。要让我看他有没有被控制,我也看不出来。我只能让我管理的战.士们看好他。走一步算一步,再做打算。”
一边回忆着火城那个漫天红光的夜晚,阮希一边说:“他那天把我引过去见卫弘之后,直接就睡倒在一旁了。卫弘没有杀他。”
“那肯定就留着他还有别的作用。”文恺说。
·
时间来到了傍晚。
为了避免大规模的内部战.乱冲.突,综合各方面考虑,陆征河做了个对他来说相当艰难的决定。
他亲自点名,留了厉深、文恺、博洋三名腹在身边,再另要了二十名战.士一路随行,为了不让大部.队恐慌,这二十名战.士里就有被怀疑已经被下蛊的顾子荣。
另外,他留了自己的腹,带领着其他战士在机场原地待命,不超过十二小时内,会有来自联.盟雪山总部的直升机将他们运输回去。
下达命令之后,很多战.士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少主要做这样的选择,想要见他,通通被文恺婉拒了回去。
文恺觉得解释多了也无用。
说到底,这本来就是陆征河的家务事,包括他们这些做部下的,也只需要服从命令,保护好少主的安全就完了。就像一路上走过来,许多情虽然厉深会问,但是文恺一开始很少开口,他全部都看在眼里。
在装甲车内坐了一会儿,陆征河视线没有挪开过机场的跑道。天知道他是多想驾驶着他的雄鹰将阮希带回家乡。
黄昏已至,下过雪的天空没有火烧云。
它变成逐渐沉下来的幕布,边角泛起橙红色,像是末日来临。
望着这样的天色,阮希突然觉得风雨欲来。
war·99 黎明之前。
第九十九章
白昼的最后一秒,太阳开始降落。
阳光从云层后跑来,洒出今日给予人间的最后一缕阳光。
霎时间,整片北方山脉宛如金银覆盖,呈现出一种静谧、神秘的壮美。
在看见了这番场景之后,阮希忽然就懂了为什么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居民们习惯了将雪山敬若神明。
当一座雪山安静地耸立在浅蓝色的天空下时,白云徜徉其间,这样的情景让不得不在那一瞬间忘记了生活的诸多苦难。
阮希想起了湖面上吹起的风,怀念那种不被打扰的宁静。
现在眼前山路漫漫,暂时没有别的琐事和麻烦来打扰,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他低头,从怀里拿出那瓶还没有喝完的蓝宝石金酒。这一点是离开那里的时候,陆征河专门去买的,说北方天气冷,拿一瓶走,等路上还能喝。
阮希有点惊,靠喝酒取暖?
陆征河说是啊,我们平时实在是冷得不行了,就在雪地里拿酒喝。
拧开瓶盖,蓝宝石金酒里飘出一股酸甜的味道。
阮希仰头抿一口入喉,还没来得及回味,那股酒劲冲上脑袋,晃得他晕晕乎乎。按开窗户吹了一会儿风,阮希才舒服了一点。
他们没有在机场多待。
匆匆安排好事宜之后,厉深和博洋检查了一遍每辆车的油量,在机场的战.备库把油加了个满。
他们总共剩下二十五个人,加战.备物资一共六辆车,组成了一支临时的、真正的“护卫队”。
时间已入夜。
剩下的二十五个人共同驱车往前。
在晚上翻山是一件非常考验汽车兵技术的事情。
文恺作为军医兼汽车兵……
好吧,这个“兼汽车兵”是他自己安上去的名号,理由是厉深开车太不稳,摇摇晃晃的,晃得他头疼。
时间一长,文恺就拒绝让厉深来开车了,说他只适合坐飞机跳伞。
厉深就很生气,说那你能不能不在我跳伞空降的时候笑我像蘑菇。
文恺冷淡地扯扯嘴角,吐出三个字:金针菇。
深深地感受到了对自己的攻击,自诩完美alpha的厉深气得差点直接厥过去,暴跳如雷。
不过话说回来,不止是文恺,连阮希也快要被厉深晃到呕吐了。
按照道理来说,阮希一路上跟着走了这么久,不应该再有晕车的情况发生,但是谁想到山路实在是太为陡峭,这车开得跟碰碰车似的。
他一个劲儿往陆征河身上拱,时不时被陆征河伸手捞过来搂在怀里,搂久了有点把持不住,想趁着部下们没注意偷偷亲一口,换来阮希悄悄咪咪的一句“我们能不能注意影响”。
阮希按开了车窗。
外面的寒风吹得极为疯狂,乎盖过了车内的讲话声。
“就亲个嘴,能有什么影响?”
陆征河还特别不脸,抬头看前座两个不吭声、不出气的手下(半是不敢)。
见两个人迅速直视前方,呼吸声也小了,他才往阮希腰间捏一把,还说上一句:“我觉得影响挺好的,督促他们以后对自己的配偶也迁就一点。”
“也许。”阮希翻他白眼。
此时此刻,厉深和文恺巴不得自己是一只鸵鸟,可以就地挖个沙坑把脑袋给埋进去。
为了防止厉深睡着,文恺和阮希还换着花样陪厉深说话,结果越聊越无聊,聊得厉深打了个哈欠。
这哈欠仿佛是十级地震。
吓得文恺快跳起来喊:“一边儿去!我来开!”
于是文恺顺利坐上了驾驶装甲车的宝座,阮希和陆征河得以安心,各抱各的枪.支.弹.药,靠在一起沉沉入睡。
阮希越睡,越觉得陆征河的“刺头”好摸,但是他一摸,陆征河就不爽,说这样好像是什么小弟弟,阮希就拿年龄来说事,说你本来就是弟弟!
陆征河握握拳头,对阮希说自己年纪小半岁的事实表示质疑。
翻山翻到后半夜,低温变低,一开窗户都会有刺骨的寒风钻进来,厉深就说快关了关了冻死了,然后合拢他的雪地迷彩,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的路。
他说他就是有这个毛病,只要坐在副驾驶,就一看着前边儿的路开,不然心里就是不踏实。
文恺翻他白眼,说你就是对我不信任呗!谁还不知道呢?
厉深默默回头,嘟哝一句,文医生你现在好作精啊。
然后他差点没被掐死。
阮希也是服,文恺大半夜开车翻雪山翻得这么费劲,还能有空闲时间空出手来掐副驾驶的脖子。
夜间湿气重,山腰云雾渐起,缭绕在丛林之间。
现在已经差不凌晨三点半了,文恺困得连连打哈欠,声音大到陆征河都醒了。
陆征河坐直身子,将武.装带扣紧,手攀上了前排座椅靠背,说:“不然我来开吧。文恺,你休息一会儿。”
“不行,少主你睡吧,哪有让你熬夜开车的道理。”文恺拒绝了他。
“什么不行,你现在疲劳驾驶也不对,”陆征河纠正他,不由分说,让他把后座的门按开,“开门,我下车来替你。”
“我……”
文恺觉得这不太符合规矩,但是他自己真的是有点儿撑不住了,只得说:“那我睡到太阳出来,你就把我换回来。我只睡两个小时就够了。”
“你好好休息吧,睡醒了再说。”陆征河说。
等文恺将车辆停到了路边,陆征河下车,和文恺交换了座位。
一听陆征河有动静,阮希也醒了。
其实陆征河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只不过刚刚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如果出点什么事,脑子转得肯定是比文恺要更快的。
阮希想了想,不解地问:“我们能不能就地休息一下?”
陆征河很果断地拒绝了他:“不能。”
阮希不解:“新一轮的地面裂变是不是要来了?”
“没有,”文恺拍拍他的肩头,撕开一袋奥利奥樱桃面包,分了三分之二给阮希,“只是我们这里有个说。”
“什么说法?”
“这座山,因为高度排第二,所以当地将其称之为’神的宝座’。路过的人不可以在这里过夜,不然就是抢占了神的宝座。”文恺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撕成条状的面包,困得眼睛已经快要闭上了,乎快说是在“盲吃”。
“所以我们就不能在这里停留是吧。”阮希怕他把蛋糕塞进鼻孔里。
文恺回答:“是啊。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离开。”
阮希顿时乐了:“那我们没有。”
他这么说完,文恺也疲惫地笑起来:“信自己比信神好。”
·
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他们才翻下这座磅礴大山。
中途,睡醒的文恺好次下车去其他车辆上查看顾子荣的情况。
毕竟“蛊”是山里产的,他担心顾子荣体内的“蛊”一回到这里会发生什么变化。不过现在看起来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
山里下了雨。
准确的说,他们正走在从一座山跨越另一座山的路上,文恺说路很远,又得花费上个小时。
这一条路整整走了小半天。
阮希手里拿的蓝宝石金酒还没喝完。
他才睡醒,浑身没什么力气,举起瓶子,再次仰头,最后几滴酒顺着内壁滑进了他的口腔。
抿了抿嘴唇,阮希被那辛辣酸甜的味道弄清醒了,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身。
“阮希。”大概是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酒味,正在开车的陆征河提醒道:“酒可不能当药喝。”
“我觉得冷。”阮希眯着眼,睫毛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