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灾情越来越严重,王府的日子虽然也越来越难过,但比起外头那些灾民来却不知好了多少。
林映雪刚刚睡醒,正等着妙琴过来给她更衣,可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妙琴过来。正疑惑间只听妙琴在隔间问道:“妙画,我昨日叫你去浣洗房取小姐今天要穿的衣服,你取了吗?”
“啊?”正走神着的妙画听到妙琴的问话,一下就有些慌了,“我、我忘了……”
“什么?”妙琴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妙画,你这几天都怎么了?叫你办事都心不在焉的,你看看你这几天都连着出了多少错了?这也就是在小姐院里,若是换了其他主子,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生生的站在这跟我说话吗?”
妙琴显然是气得紧了,劈头盖脸的一番怒骂过后,这才转过身对里头的林映雪喊道:“小姐,你再在床上坐会,别着凉了,奴婢去隔壁梢间再找套衣裳来。”
说着,妙琴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去。
而里间的林映雪闻言,只好捧着双手哈了哈气,又钻进了被窝里。
暖了暖身子后,林映雪想了想对外间招呼道:“妙画,你过来。”
“啊——来了。”正暗自自责的妙画听到林映雪的声音,赶紧一溜烟的进了屋,“小姐,都是奴婢办事不力,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会了!”
妙画一进屋就在林映雪的床边跪了下来,那副泪眼汪汪的模样看得林映雪心头一软,但她面上却还是板着脸道:“我平时就是太纵容你们了,妙琴说的没错,这也就是在我院里,要是在别的院里犯了错,哪能说两句就过去了?”
“这事我不计较,但妙琴罚你我也不会过问,毕竟到时候你们出了这院子,到外头做得不好,众人只会指责我这个主子不行。”
硬着心肠说完这番话后,林映雪这才软下语气道:“行了,天冷,快起来吧。”
“是,多谢小姐。”妙画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站起了身来。
林映雪上下打量了妙画一眼,见妙画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又道:“可是觉得我刚才说的重了,心里委屈?”
“不!”妙画听见林映雪的问话赶忙摇了摇头,辩解道:“小姐说这些都是为了奴婢好,奴婢怎么会觉得委屈。奴婢这几天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为奴婢那个小姐妹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奴婢有些担心,所以……”
其实妙画就算不说林映雪也已经猜到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妙琴就拿着衣服走了进来。
“外头可真冷啊!”妙琴到火炉旁过了身上的寒气,又将衣裳烘暖了之后才拿到了林映雪的床边,“院里都已经结霜了,一会小姐要是出去走动的话,可得小心着别滑倒了……”
妙琴絮絮叨叨的说着,活像一个啰嗦的老妈子,林映雪一边听着,一边就转头去看妙画,却见妙画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去,想必是去给她打热水去了。
等用完了早膳过后,林映雪这才算是空了下来。
“小姐,临先生来了。”才休息了没一会,妙琴就领着临之从外头走了进来。
林映雪闻言,顺手放下手中的医书抬头扫了临之一眼,“我还正要差人去找你呢。”
妙琴是个会看眼色的,一看便知二人有话要说,于是不用林映雪吩咐就悄悄地退了下去。
临之对林映雪行了礼,问道:“县主找临之有何事不妨直说。”
“也没什么。”林映雪下了软塌,示意临之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就是上次我叫你去打听的那个丫环的踪迹,你那边现在可有什么眉目了?”
“回县主,在下今日过来也正是要跟县主禀报此事。”临之在林映雪面前坐下,板着一张脸中规中矩地道:“那个丫环被人割了舌头,打断了腿,现在在一间破庙里苟延残喘,想必是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什么?”林映雪虽然早就料到这丫环的下场不会太好,却也没有想到竟会如此凄惨,“可知是何人所为?”林映雪进一步追问道。
临之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随后才答道:“与咱们府里的人好像有些关系,但具体是谁属下未能查出。”
林映雪与临之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从临之那一犹豫之间林映雪就知道眼前人在说谎,可究竟是这府里的谁下的手,值得临之撒谎瞒她呢?
又问了问那丫环的具体踪迹后,林映雪就将临之给送了出去。
“妙琴。”在房中静静地待了一会后,林映雪将守在外头的妙琴唤了进来,“去准备手炉和大氅,我要出门。”
林映雪冷着一张脸——这件事情她非弄清楚不可!
临之所说的破庙离王府还有些距离,但为了不让府里的人注意到她出门了,林映雪特地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步行了近一个时辰后,这才抵达了那间破庙。
天寒地冻,北地的乞丐和很多难民都没有地方去,于是都蜷缩在这间小小的破庙之中,看着林映雪穿着不错,那些人盯着林映雪的眼神隐隐有些不怀好意。
“小姐。”妙琴见状不由就有些担忧的扯了扯林映雪的衣袖。
林映雪心中虽然也有些不安,但她还是拍了拍妙琴的手,拉着妙琴走进了破庙。
那些人对林映雪的闯入虽然有些不满,但因为长期的饥饿导致他们浑身无力,所以每个人都不想在吃饭和睡觉以外的事情浪费太多的力气,于是也就没有人上前对林映雪主仆做些什么。
“妙琴,你还记得妙画那个小姐妹长什么模样吗?”破庙并不大,但林映雪仔细搜寻一圈也未能找到临之所说的那个被割去了舌头的可怜少女,于是她不由转头问了问身旁的妙琴。
妙琴眼尖,林映雪话音刚落,她就瞟到了破庙后头的一个身影。
那身影趴在地上,看着身形和已经变了色的衣裳与记忆中有些相似,于是她不由指着那人道:“小姐,咱们去看看那人吧。”
林映雪顺着妙琴手指的方向走去,很快二就在那人跟前停了下来。
许是已经许久都没有与人接触过了,听到身前响起脚步声,那个瘦骨嶙峋的人影立刻低下头去蜷缩成一团,身子剧烈的发起抖来。
林映雪看见眼前人如此模样,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同情。
她放柔了语气,轻声道:“不用怕,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许是听着林映雪的声音有些熟悉,那人影缓缓的抬起头来,在与林映雪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很快地低下了头去。
林映雪见此,不由又上前了一步,用更加和善的语气道:“我是来帮你的,你告诉我伤害你的是谁,我或许能够帮你报仇。”
林映雪的话让眼前女子灰暗的双眸顿时亮起了一丝微光,“啊、啊……”
因为舌头被割了的缘故,她抬起头望着林映雪愤恨的叫了两声,可是林映雪却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妙琴见之,不由在一旁开口道:“小姐,这丫头都这样了,咱们恐怕问不出什么来了吧……”
“那可不一定。”林映雪想了想,试探着道:“接下来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点头或是摇头就是了。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会找人尽力医治你。”
“啊!”剧烈的求生欲望让女子叫喊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变成这样是王府里的人做的吗?”林映雪酝酿了一会后,才干涩的开口问道。
“呜呜……”女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王爷吩咐的吗?”林映雪又接着问道。
这次女子摇了摇头。
林映雪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那,是湘侧妃做的吗?”犹豫了一下后林映雪才接着问道。
“嗯嗯……”这次那女子使劲地点了点头,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声愤怒的吼叫。
林映雪闻言心顿时就凉了下去,她早就猜到临之不会无缘无故的瞒她,果不其然是因为涉及到了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而且最令她意外的是,林映湘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一个不争不抢低调至极的人,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二姐也有手段如此狠辣的时候。
“那她是因为何事而罚你,可是你犯下了什么大错?”若真是大错的话,林映湘如此举动也总算是情有可原,林映雪还暗自在心中为林映湘找着借口。
岂料丫环闻言却是疯了似的摇了摇头,“啊啊……”她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尖叫声,同时疯了似的伸出自己的手在地上抓挠着,那模样似乎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林映雪见此,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接下来的话她已经不想问了,林映雪站起了身,“我会安排人来接你走的。”说罢林映雪便带着妙琴转身离开了。
一直回到王府林映雪的心都还是没能平静下来,林映雪在府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还没进府门里头就传来嘈杂的声响。
“怎么回事?”林映雪拉着妙琴进府,却见里头已经乱做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