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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她的反应,让裴元惜很满意。
    “母亲身体不好,确实不宜过多操劳。秋姨娘口口声声为我母亲着想,你就是这么为她着想的?明知她身体不好,还想丢个孩子过来让她劳神,你是何居心?”
    秋姨娘暗恼,怪不得华儿说这个二姑娘难对付,果然是个难缠的。若只有夫人一人,今日这事必定成了。
    也是她心急,她应该等儿子出生后抱过来。
    “二姑娘,婢妾是为了夫人。夫人是为了你,你若是不愿意也别说得这么难听,夫人会难过的。”
    裴元惜冷笑,“为了我?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以后如何谁知道。说句难听的话,等他长大我自己的孩子都已是差不多的年纪,我是靠他还是靠自己的孩子多?我有疼爱我的哥哥不靠,我反倒要靠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姨娘觉得我还是傻子吗?”
    这到底是做依靠,还是做儿子。
    沈氏见秋姨娘吃瘪,反倒是气顺了。自从认回女儿以来,她在元惜面前不自觉气虚几分。女儿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像刀子一样又直又尖锐。
    以前她再是不喜妾室,也不会言语如此不留情面。元惜…是在维护她。想到这点,那点难堪和不自在也就慢慢散了。
    “秋姨娘,此事以后莫要再提。大哥儿已经长大,他为人知礼稳重深得侯爷看重,我相信他定能护住自己的姐妹。”
    这话是在向赵姨娘卖好。
    秋姨娘自知今日此事难成,原本思量着傻女好糊弄,让华儿先亲近走动,然后潜移默化促成此事。不想傻子是个难缠的,华儿吃了大亏。
    她想来想去亲自出马,不想撞到南墙。
    一看到她捂着肚子眼珠子乱转,裴元惜立马让人送客,省得她借肚子发挥。她来的时候志得意满,去的时候恼羞成怒。
    赵姨娘请过安,识趣告退。
    沈氏气顺了不少,先前的愁苦也散去很多。母女二人就着秋姨娘的事说了好一会儿话,裴元惜才离开。
    将出轩庭院没多久,看到赵姨娘在等她。
    赵姨娘先是重重行了一个礼,久久不肯起身。她知道赵姨娘是为刚才之事谢她,谢她维护哥哥的地位,阻止秋姨娘送孩子到轩庭院的事情。
    “姨娘折煞我。”
    “应该的,二姑娘心善,婢妾无以为报。”
    “姨娘言重,哥哥自小被父亲带在身边养大。就算是母亲有意,父亲也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这是实话,宣平侯看重裴济,万不会容忍内宅生乱动摇根本。
    但赵姨娘还是要谢她,因为如果轩庭院有记名的嫡子,她的济哥儿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侯爷身体一向康健自是能等到幼子成年,到时侯有些事情哪里说得准。
    她等裴元惜,并不完全是为此事,还有另一桩事。
    裴元惜见她欲言又止,也不催她。
    她思忖再三,终是道出原委。
    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心思瞒得再好也难免被她觉察。她庆幸夏夫子早已自动请辞,否则此事颇有些棘手。
    女儿近些日子出府三回,第一回她没有在意,第二回她上了心,第三回她让人跟着这才发现端倪。
    好在女儿每次都只是躲着偷偷看夏夫子,两人尚未发生什么。不过她不放心的事,女儿似乎有一块男子佩戴的玉佩,也不知道是不是信物。
    裴元惜听她说完,便知她的意思。
    裴元若眼看着要进宫,此时不能出任何差错。
    裴元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二妹妹会知道。幸好裴元惜什么也没问,反而愿意陪她一起出府见见夏夫子。
    夏夫子租赁在青龙书院附近,这里文人墨客聚齐书香氛围浓郁,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姐妹二人躲在一边,看到他一身白衣飘飘地出来;看到他目不斜视地经过一个风蚀年老的乞丐身边;看着他给路边唱小曲的姑娘打赏;再看到他进了一处琴行。
    裴元惜问:“大姐姐,你瞧他私下为人如何?”
    裴元若两颊羞红,“我来过几回,每回他都是衣着如新一尘不染,可见是个喜洁又自好的人。我和别人打听过,街坊们对他赞不绝口说他为人大方,每日除读书之外便是去琴行消磨,是个自律的人。”
    “大姐姐只看出这些吗?”裴元惜又问,
    “难道二妹妹不这么看吗?”裴元若反问。
    裴元惜看向那往来皆是高雅之士的琴行,道:“他衣着如新,想来是托人代人浆洗之故,街坊们夸他大方或许正是为此。方才我见他对残褛的乞丐不屑一顾,却有银钱打赏唱曲的姑娘,可见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一个男人太过怜香惜玉,他的妻子必定辛苦。他既能在侯府教琴谋生,想来并无其它的进项。除读书之外便是去琴行,他积攒的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到那时他以何为生?”
    裴元若似乎没想过这些,她的表情明显有些错愕,“他是高洁之人,怎能囿于俗物?”
    “大姐姐此言差矣,便是高贵如皇帝,那也是要每日吃喝拉撒。没有进项他何以为继?我不否认他的才情,但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裴元若脸上的红褪去,略显苍白。
    侯府娇养出来的姑娘,哪里会想过这些。她有些不赞同裴元惜的话,世家子弟哪个不是挥金如土,其中不乏很多出色的公子。
    裴元惜观她表情,就知她心中定是不以为意。
    放眼看去,突然发现往来行走的人中有好几个短发男子。世人皆秉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剪短头发?
    春月过去一打听,才知原来是皇帝开的头。
    听说皇帝顶着一头短发上朝,朝堂上差点炸了。多少朝臣痛心疾首,告到大都督那里。然而皇帝我行我素,说是头发长了他还会再剪。
    朝臣们苦劝无果,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街上剪发的男子多为平民,他们当中大多数剪发不仅是图凉快好打理,更重要的是头发能卖钱。有人算了账,说头发收价高,发质好的差不多能卖到一两银子。剪短的发会再长,到时候能不停卖钱,简直是无本的买卖。
    裴元惜闻言,是哭笑不得。
    想到商行,再看看裴元若。她实在想象不出商行和妃子们在一起的画面,依她看小皇帝根本没有选妃的心思。
    有时候她觉得皇帝就是个任性的孩子,他好似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视礼数教条如无物,若不然他也不会把好好的宫殿变成毒宫。
    裴元若面露纠结,望着琴行踌躇。
    “大姐姐,要不然我们再跟过去看看?”
    裴元惜一提议,她很是心动。
    姐妹二人进了琴行,甚至就从夏夫子的身边经过。然而他只顾着抬头看向二楼处,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
    裴元若有些失望,她之前一直没有现身,心里其实无比憧憬过二人的邂逅。不想她人都在他面前晃,他却没有看到。
    二楼有什么?
    裴元惜往上看,便见一白衣女子缓缓下楼。
    白衣胜雪,飘逸的广袖并同色的发带。好一个出尘绝色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带着不染尘世的仙气。
    夏夫子在见到来人后,克制不住眼中的欣喜。
    那女子眉目如画,出尘中带着淡淡的高傲。随着她越来越走近,夏夫子一向愤疾厌世的眉头在雀跃,严肃的脸上是裴氏姐妹没有见过的激动。
    裴元若眼神微黯,双手绞在一起。
    “陈姑娘。”夏散雨的声音透着欢喜,“你来了。”
    那位陈姑娘拨弄他面前的琴弦,“夏公子又来看琴?”
    “是,一直没有挑到合心意的。”
    “夏公子琴技出众,一楼的凡品必是不能入你的眼。”陈姑娘说着,那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裴氏姐妹这边,“高山流水觅知音,夏公子二楼请。”
    夏散雨难掩心头的激动,与她一起款款上楼。
    二人皆是一身白衣,瞧着像一对神仙眷侣。
    裴元若嘴唇已然咬到泛白,一腔情意终是错付流水,自是伤心黯然。
    那姓陈的姑娘在楼梯转角处淡淡地瞥过来,像清冷冷的风一样扫过裴元惜。裴元惜敛着眉,心下却是泛起异样。
    这位陈姑娘,似乎认识她。
    第46章 商行护母
    眼见着那二人快要消失在楼梯的拐角,白衣陈氏女子微偏过头,清傲的侧颜展示在夏散雨的近前。
    那完美的颌线,恰到好处轻颤的睫毛似叩击着他的心扉。他如玉的的脸上泛红,竟是有些手足无措,哪里还有以前愤世嫉俗的模样。
    “夏公子,楼下那两位姑娘方才一直在看你,你可认识她们?”
    旖旎自夏散雨的心头散去,他蹙眉看去认出裴氏姐妹来。“确实认识,此前我在宣平侯府教习琴艺,这两位是侯府的姑娘。”
    陈姑娘高傲的神情划过了然,睥睨着楼下的裴氏姐妹,“既然如此,夏公子何不去打个招呼?”
    夏散雨有些迟疑,他好不容易能和陈姑娘独处,哪里顾得上裴氏姐妹。他倒是不奇怪裴氏姐妹为何会出现在此,只当她们是来买琴的。
    不等他反应,陈姑娘已飘然下楼。
    无法,他唯有跟上。
    “二位姑娘,原来是夏公子的学生,幸会幸会。”她打着招呼,伊然一副高高在上辈分高出一截的优越感。
    夏散雨忙介绍裴氏姐妹的身份,也道出陈姑娘的来处。
    云仓陈氏。
    凌朝建国之初,靠的是一程二陈三公冶。
    商氏夺取江山后论功行赏,程氏为衍国公,公冶为东山王。一文安国,一武定邦。而身为谋士的陈氏先祖则在功成之后退隐云仓。
    云仓陈氏皆白身,却桃李满天下,备受世人敬重。陈姑娘名唤陈遥知,是陈氏嫡支。近日才到东都城,这间琴行便是陈氏的产业。
    双方相互见礼,裴元若原本欣赏陈氏,此时却是心情复杂。爱慕的男人明显倾慕陈遥知,她再是仰敬陈氏也难免嫉妒。
    陈遥知说话柔中有刚,不是那等小气闺阁女子。或许是陈氏的书香气,亦或者是她本身见识广,瞧着很是落落大方。
    夏散雨的眼中不掩欣赏。
    裴元若的目光越发的黯然神伤。陈遥知长相与自己不相上下,同自己属于一种类型的女子。她黯然是自己与夏夫子相处几年,从不知夏夫子会用这般温柔的眼神看一个姑娘。
    女人看女人,总是更加敏锐。
    裴元惜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位陈遥知不仅认识她,且有一股说出来的隐秘敌意。那种敌意藏在每一次似有若无的瞥视之中,藏在那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之时。
    “我虽来东都城不久,却也是听过裴二姑娘的。想来都是坊间传言误人,裴二姑娘完全不似传言中的那般。”
    裴元若下意识朝自己妹妹看去,见裴元惜脸色平静暗自松一口气。初次见面,陈姑娘便提起二妹妹的名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坦荡。
    “我二妹妹鲜少出门,不知人心险恶。先前家有恶奴祸害主子,后有又别有居心之人造谣生事。所谓谣言止于智者,陈姑娘一看就是读书明理之人,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陈遥知闻言,朝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