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弘超来要全部买完,销售人员开心得很,连问何弘超买这么多去干什么的都没问。毕竟现在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做买卖也不是投机倒把了。
在何弘超问能不能借用保温泡沫箱的时候销售人员也很爽朗的借了。
何弘超抱着凉丝丝的泡沫箱一路小跑到了车站。
一箱子冰棍花了七毛钱,还剩下三毛,何弘超吧剩下的还给何夏,何夏没有要。
她对何弘超道:“超儿,我给你三毛钱,你把这箱冰棍都卖了吧。老冰棍一根要两分钱,糯米的要三分哈。”
何弘超长这么大还没自己挣过钱呢,他砸吧砸吧嘴,觉得冰棍这么好吃肯定多的是人买。
何弘超端着泡沫箱子在车站里四处转悠:“卖冰棍咯,卖冰棍咯,老冰棍两分钱一根,糯米冰棍三分一根嘞。”
何弘超听过来村里卖针头线脑的卖货郎吆喝,在暗地里,像他这样的皮小子学吆喝也学了不止一次了。这次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吆喝出来了,何弘超觉得有意思极了。
天气炎热,冰棍确实很好卖,没过多久,何弘超批发来的冰棍就卖完了,何弘超大汗淋漓地朝何夏跑来。
他从泡沫箱里拿出特地留下来的两根糯米冰棍,递一根给何夏:“姐,给你吃。”
何夏也确实热得狠了,接过冰棍撕开冰棍上面的纸便吃了起来。
何弘超抱着箱子在太阳下跑了那么久,冰棍没有那么硬了,但这却并不影响冰棍的好吃,特别是冰棍顶端的糯米,米香味特别浓。
吃完一根冰棍,何弘超将卖冰棍的钱都给了何夏。
这些冰棍一共卖了一块一毛四,一分不少。买这些冰棍的本钱是7毛,这来回一倒腾赚了4毛4,何夏再给了何弘超三毛钱的辛苦费,自己才赚了1毛4.
何夏一边数钱一边笑,也不知道自己这忙活这一摊子是为了啥。
何夏的这一锅茶叶蛋卖到下午五点车站最后一班车都开走了才收摊回家。
而下午的生意没有早上好,下午卤了三十个蛋,还剩下五个。
回家路上,在路边何夏姐弟俩看见有两个小孩在卖从河里摸上来的鲤鱼。
鱼还挺大,何夏瞅了一眼,问了价钱,便决定买了一条两斤左右的。
回到家,关琼英在烧火,彭文慧在炒菜。
见何夏又买菜回来,彭文慧瞪了她好几眼:“你一天才挣几个钱?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浪不浪费钱?”
何夏笑了笑:“妈,我好久没吃鱼了,在路上看见有卖的,我就特别想吃。”
彭文慧也不知道曾家的伙食怎么样,听闺女说很久没有吃鱼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关琼英听着母女俩的话,又看见何夏提回来的那条大鱼,心里对公婆偏心眼的气也消了一些。
何夏提着刀去门外杀鱼了。
鱼肉好吃也有营养,但最怕的就是没做好就腥。
何夏将鱼鳞刮掉,再将鱼的内脏取出,仔仔细细地将鱼肚子里面的黑膜洗掉。
紧接着便用刀在鱼的头和尾巴处切一刀,一边拍打鱼身,一边抽出鱼腥线。
再用一根打了结的葱和一片姜擦抹鱼身去除腥味。
等她端着鱼进屋的时候彭文慧已经炒好菜了。
何夏打一盆水清洗干净锅,锅热放菜籽油,油热将鱼从锅边滑进去,煎到两面金黄盛出。
锅中放底油,加入葱姜蒜花椒爆香,放白糖炒到融化,加入两碗水,放酱油,盐巴白醋调色调味道,水开后将鱼放到锅中中火焖煮到汤汁收干盛出,上桌前撒上何夏特地切的葱丝与红椒丝。
这道菜毫无疑问的又变成了今晚的主菜。
白色的盘子,红棕色的汤汁上点缀着嫩绿的葱丝,香味扑鼻。
鱼肚子上的肉是最嫩最美味的,鱼一上桌,彭文慧夹了一块肚子上的肉到何爷爷的碗里。
这是每次吃鱼的必要程序,也是万安村这边的习俗了。每次吃鱼,鱼肚子是必须要给家中的老人吃的。
何爷爷笑呵呵的吃了,而后又招呼何夏他们:“你们也快吃。”
何夏夹了自己最爱吃的鱼尾巴。
鱼尾巴上并没有什么肉,全都是皮和一大根一大根的骨头,但这里的味道却是何夏觉得最入味的地方。
鱼尾上的肉很嫩,鱼皮充分的吸取了汤汁的味道,口感很糯,吃掉鱼皮再吐出鱼尾巴的骨头,再吃一口玉米面和大米混合蒸出来的饭,何夏顿时心满意足。
吃了饭,何爷爷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塞给何夏十块钱。
何爷爷虽和何夏家分了家,但却并没有分地,饭也经常是两家人一起吃。
他的收入来源也不过是每年卖了粮何树国给他的一些养老钱和何夏她姑姑回来看望他是孝敬他的养老金。
何夏知道,一直到他走的时候,他的全部存款加起来也不过是两百块。
那两百块钱他给了一百块她姑姑,给了她三十,剩下的才是他爸的。
何爷爷走的时候是97年。那会儿他的存款都才那么点,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存款有多少。
何夏估摸着不会超过五十块。
何夏眨巴眨巴眼睛,将要流出来的眼泪眨回去:“我不要。我今天去车站卖茶叶蛋了,生意可好了,能赚钱了。赶明儿我多挣一点就给你买烟抽。”
“我等着你的烟抽,但是这个钱你要拿着,做生意的,手头宽裕点才好。”
何夏看着不容拒绝的何爷爷,道:“那这钱我收下了,算是爷爷你入股的,我一年分一次红给你。”
何爷爷抽了一口卷烟,敷衍的点头:“行。”
作者有话要说: 啊~男主的影子出来了哈,就是何大娘的娘家侄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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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火车站卖冰棍的经历像是给何弘超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一般,第二天何夏再去卖茶叶蛋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
昨天何夏给了他三毛钱,今天他就拿那三毛钱去供销社批了二十五根冰棍去车站卖,剩下的五分钱他拿来租了泡沫箱。
他买来卖的都是没有糯米的老冰棍。但今天的生意明显没有昨天下午那么好。到了中午十点,吆喝到嗓子都干了他的冰棍才卖出去两三根。
何夏看着他像小狗一样耷拉着的脑袋,笑着劝他:“你昨天卖冰棍好卖是因为昨天卖的时候是下午,大家都热了一个半天了,所以吃冰棍才解暑。”
“今天你一早就去把冰棍批回来了,太阳都没有,大家都感觉不到热,肯定不好卖啊。等到了下午,天气一热,你的冰棍不就好卖了吗?”
何夏说得话很有道理,何弘超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何弘超心里的焦虑缓解了一点,看着刚刚给人家装完茶叶蛋的姐姐,道:“那姐你都知道,干嘛早上不阻止我?”
何弘超的话语里没有埋怨的意思,他就是单纯的好奇。
何夏坐回小凳子上:“你性子跟倔驴似的,我说了你就能听啊?”
早上那会儿何弘超正是最激情的时候,何夏就算提醒了他他也不会听的。
何弘超嘿嘿一笑,摸摸头顶的发茬儿。
何夏早上的茶叶蛋依旧很好卖,中午姐弟俩回家吃了饭又继续到车站摆摊。
下午何弘超的冰棍卖的确实比早上要好了很多,因为他买来卖的都是最便宜的冰棍,卖出去后得到的利润也有数,但哪怕每天只赚那么一两毛钱,何弘超都很高兴了。
何树国和彭文慧也很高兴。自家小儿子自打不上学以后就整日在家游手好闲的。村里最近有几个和何弘超差不多大的小子不学好,一帮人纠结在起整日整日的到处游荡。今天偷这家的鸡,明天摸那家的狗,是个十成十的小混混,这样下去,多好的小孩儿都会废了。
何弘超现在跟着何夏在外面摆摊,至少不用担心他学坏。而何弘义的小卖部在村里人的新鲜儿劲儿过后生意也变得平淡了些。每天稳定的纯利润也有两三毛。要是遇上谁家来了客人,那利润就直接翻了个倍。
有钱进账,何弘义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关琼英收了钱,何夏从镇上摆摊回来也会时不时的买点好吃的回来打牙祭,吃人嘴短,加之丈夫又不爱听她念叨何夏的不好,关琼英渐渐地也消停了。
摆了一个星期的摊后,何夏决定休息一天。这一天,也是上辈子刘香桃将秀琴捡回来的日子。
今天休息一天的事儿昨晚回来后她就朝家里人报备过。何夏如同往常一样早早的就起来了,她收拾打扮好自己,带上了自己昨夜睡觉前卤好的几个鸡蛋和一壶水就出门了。
从万安村到河畔村的路上辈子何夏走了一辈子,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刘香桃说过,秀琴是她路过翻垭口时捡到的,何夏直接从河畔村边上的路绕到刘香桃说的翻垭口。
翻垭口是两座山之间的平坦地带,何夏到的时候还很早,这里除了虫鸣声,什么都没有。
何夏很清楚的记得秀琴是在中午被刘香桃抱回家的,那秀琴被遗弃的时候只能是上午这段时间。
何夏带的茶叶蛋早就被何夏在路上吃掉了。这会儿她躲在垭口上面的山上,一点都不饿。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了,日头透过树木间的缝隙照耀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地上被掉落的树叶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脚下软绵绵的。这时候的山林和后市的山林不一样,蚂蚁蛇虫最是多,何夏将昨天特地去供销社买的雄黄粉拿出来在周围撒了一圈,这才放心的坐了下去。
防止等待的这短时间太过无聊,何夏还从家里拿了一本何弘超上学时用的语文课本来看。对于没上过几天学的何夏来说,课本上的内容也是十分有趣的。
时间慢慢流逝,何夏从早上坐到日头升到头顶,再从头顶向西边倾斜也没见着有人来这里翻垭口。何夏渐渐地对自己的记忆变不自信了起来。
“难道我记错了?秀琴不是今天被刘香桃捡回去的?”何夏喃喃自语,但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辈子秀琴五十岁那一年,孩子们还张罗着在这一天给她办过一次寿宴,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那么此时没等到秀琴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刘香桃上辈子骗了她。刘香桃连儿子死了那样的弥天大谎都能面不改色的撒下去,在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她又怎么会让何夏知道孩子的真正来历呢?
何夏只恨自己上辈子太过单纯,被认为玩弄于股掌之中。
秀琴不是被父母遗弃在垭口的,可能是她直接到别人家去抱的,也可能是刘香桃花钱从人贩子的手里买来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何夏难以接受。
秀琴之与何夏,与其说是女儿,但却更像是孤独时候的陪伴者,难过时候的相互慰藉。
重生以后的何夏一直顺风顺水,在这一刻她遭受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大一次挫折。何夏呆呆地坐在地上。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重生以后再忍忍,等到刘香桃将秀琴抱来给她了,她再发作会不会更好一些。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何夏甩出了脑袋之外。她知道,就算她再重生十次,重生在那个时间,那个节点,哪怕她知道快刀斩乱麻的和曾家撇清关系会导致秀琴来不到她的身边,她也依旧会和曾家脱离关系。
说到底,人本自私。
何夏在垭口坐到日落西山,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何夏站起身来往家走。
夕阳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何夏来的时候是连走带跑,四十分钟的路程她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可回去的这一路,何夏却觉得格外的漫长。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一样。
路再长,也总有走完的时候,何夏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彭文慧在厨房炒菜,见何夏无精打采的,她有些担心,便将锅铲丢给关琼英,跟着何夏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