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祁白扇还未意识到,师尊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半月后。
郁水宗的霁真君本便是修真界中风云人物,讨论间被提及次数最多的修士,近来更是风头大盛,一时无二。
修士们谈论他是如今年岁最轻的金丹修士,是一剑便治服镜花道那位长老的孤高剑修,是进入天阶秘境当中,尚且能平安归来的大能。当然还有更少数的一部分人,赞叹霁真君生着张绝世的面容,莫说女修,便是男修见之一面,也会神魂颠倒,世间颜色再难入眼。
当然这最后一段的说法,是要让人听见耻笑的,霁真君强悍成那般模样,还有谁会在意他的样貌?想必是些修为低微的修士,才会关注这些。
有关霁真君的热烈传言,将将要平息之时,霁摘星便又做出一件极让人震骇之事。他带着郁水宗的近百名弟子,又进入了那天阶秘境之中。
不加掩饰也不予辩解。
要知上次的郁水宗人,虽是侥幸捡回条性命,却也真切有几个折在里面,霁摘星怎么这般想不开,带着百名弟子,前去送命?
甚至有人阴暗揣摩过,那霁摘星说不定是与里面的什么东西做了交易,要拿人活祭换取一条性命才苟且求生。反正再多普通修士的性命,也是抵不上他们这些宗门天骄的一根手指的。
这些言论实则没有对郁水宗内部产生丁点影响。大致是这些外界宗门的人不太清楚,霁摘星的名望在郁水宗中,早便不是普通修士对境界高深的前辈的崇拜敬仰;而近乎让他们倾慕的师兄,近乎不可亵渎的地步了。
霁摘星清楚,灵域对于这些弟子而言,是极为险恶之地。便是连他自己,也绝不会忘记他在灵域中立下的三道坟冢。
可修真道途上,大多数人都并非道途通顺无阻,而是危机四伏。只为争取一点机缘,便是送了性命也是寻常事。
这些不过练气的弟子,也并非就灵根低微、或是天性驽钝不堪所用,而是生来便受了限制,困于小世界的灵气稀薄,便是再如何勤勉修炼,砸下无数灵石法宝,都抵不上中世界里,哪怕一个小宗门的外门弟子所获的资源。
天道生来不公。
但那灵域中的灵气,却是充裕得近乎要化水一般,不提中世界能与之相比,便是最为得天独厚的上世界,也不是处处都有这样充裕灵气。
哪怕只是在灵域中修炼,于这些弟子而言也是莫大机缘。
利弊很是明晰。
霁摘星询问过狢轩,让众多修士进入灵域是否会造成负面影响——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便征询意见,让那些弟子进入灵域外围修炼。
他自然也身在其中,用真元布下阵法,隔绝出一片安全地界来。
霁摘星以灵域之主的身份,与那些已有神智的妖兽交流过。他们这些修士暂居在此修炼,有些打扰,便请见谅。
这些妖兽收到传音,甚至有些迷惘,以往灵域中也会进来很多修士,动静恨不得要将这灵域拆了,相比起来,这些年轻人倒是很懂规矩。
至于那些金丹、元婴期的妖兽,并无灵智,也不能驭使。若它们敢侵入一步,便只能做霁摘星剑下亡魂了。
霁摘星安置好同宗弟子,自己也寻一处地界静心而坐,修炼功法。
他丹田中凝聚灵气数不胜数,若说心境,也没什么拖累之处,早到了该结成元婴的时刻。
那些灵气在他周身飞速凝结,又渗入丹田之中,凝为浓郁水滴。九品灵台上,一枚纯净金丹徐徐旋转吐纳。修士闭着眼,黑发雪肤,极为姣好的容貌微微皱眉,苍穹顶端,一道金光裂过苍穹,雷劫缓缓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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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三日。
云疏意识渐渐归来,他半阖着眼,无任何人得知他所历经之事。正如出云峰常年落雪,夜间灯黯,寂静无声的接近死城,也绝不会有人试图打破他的权威。
主魂与分魂的厮杀极为漫长,在这个身体中,充盈着两份记忆。
云疏无比贪婪地开始扫视回忆他和霁摘星的以往,那些无数的细节回忆,甚至让云疏自己开始嫉妒起来。
霁摘星每日都会到主峰中和他说话,眉眼含笑,神色轻缓;他对于旁人,从来都不是那样温和模样,而是循礼冷淡,让人一眼便瞧出生疏。
他喜欢去藏典阁翻阅灵简,最常撑那柄黑色的竹伞挡雪。
最开始相遇时在下界。
云疏为修功德,下界屠妖,便在数千小世界中,选择了唯一特殊的那个。
杀槐妖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当时还将将筑基的少年便落在他身后一步,云疏回眸之时,便看见他露出一个温和微笑,眸眼似乎都微微亮起,映出自己的身形。
少年人唇红齿白,那一笑便足以让所有知晓颜色的人都为之颠倒。
当时的云疏想将他带回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