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摘星的声音惯来轻缓。
“可以坐在这里。”
手心都冒着汗的大一新生们,虽然顿时体温升高,心脏跳动急促许多,但是紧绷的情绪却也消散不少,纷纷寻着位置坐下。也有人不坐,便站在一旁。
宋甜接过身旁闺蜜抱着的康乃馨,合成一束递给霁摘星。
远处站着的保镖像是紧张了些,敏锐地抬头望过来。霁摘星倒不在意,接了过来,挽在手臂当中,微微垂首嗅闻。那细软的黑发便也跟着散落在花瓣上,沾湿了发尾,染上些芬芳气息。
“谢谢宋同学。”霁摘星闻过之后,又将其摆在了一旁桌面上,挑了几支放进花插中。
其他人给霁摘星送的礼物,他自然也都接了过来,面上始终含着笑。当他注视过来时,眼里似含带着感激意味,几乎让所有人都生出“被需要”的自豪感。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仿佛新奇一般地发觉,这个在学院传言中传得腥风血雨,好看得让人恍神,连家世都似乎极为优越的男孩子,脾性原来是这般温柔好相处。
原本只是来探望一眼的计划,又被无限延长。还正青春的少年少女们和这位霁小少爷谈着话,不知不觉耗费的时间便久了一些。直到日头西斜,进来测量身体数据的医生都来看过两次,他们才迟钝察觉自己滞留的似乎久了点。
宋甜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地道:“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你还在养病……”
其实现在霁摘星状态已经调养的很好,倒是占用了些看书的时间。
“没有。”霁小少爷依旧温和地道,“谢谢你们来看我。”
学生们从医院回去,因为地段特殊,线路基本被清理过,附近没有班车,只有固定的公司用车接送医院内人员。所以这群学生们,还是霁家的几位司机开车送回去的,更让那些发觉到车价的学生微微咂舌:霁摘星家里……好像真不止是一点点有钱。
探病的客人离开之后,病房内骤然安静下来,只有医生上前给霁摘星抽血检查时发出的微小声响。
霁小少爷垂着眼,一边按照医生交代按住伤口后,一边将原本收纳在床边柜二层的书抽出来。
门又再次被推开。穿着驼色风衣的霁家管家进来后微微躬身,手中拿着大捧的、颜色鲜丽的玫瑰,神色古怪的递到霁摘星眼前。
“少爷,这是您同学送过来的。”
一般像这样的礼物,管家是不会送到霁小少爷面前的。果然,后来管家又补充了一句:“是董家的管家送过来的。”
董家的分家也立在江城,和霁女士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商业合作关系。
霁摘星看着那束开得正好的红玫瑰:“……”
要说给他送玫瑰的人选,的确除了董思成,霁摘星也想不出第二个了。
霁摘星又莫名想到那块坏了的手表——最后只好让管家去购置了一块新表,送过来让人帮忙转交给董思成。
虽然这样一份礼物实在显得不合时宜,但霁摘星也不是将别人送来的花束丢出去的人。他微微垂眸,让管家插到别的花瓶中。
目光粗略地瞥过一眼,玫瑰花束的包装外还挂着一张类贺卡样式的纸片。上面写的不是什么祝愿话语,而是一个大大的花体字母。
“l”。
霁摘星好似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但那一闪而过,消逝得太快,便来不及在意。
离出院还有一天的时候,本该确定返校行程,但霁父私心下,又给霁摘星请了五天的小长假。
霁父对着儿子百般诱哄,目的只有一个——
“我的画展这次设在江城。”霁父道,“星星,来看看嘛,不要多久。”
第186章被迫以身饲鬼(二十)
说来也奇怪,霁父的画享誉各国,在各国首都皆举办过画展。江城作为霁家扎根的省城,自然也前后举办过数次,但偏偏霁摘星一次都没去成过。
以前是年纪小,受不得风出不了门,一吹都能病。
后来身体稍微好了些,但每次在江城开设画展时,都正逢霁小少爷在医院检查身体或是生病,阴差阳错地去不了,邪门得很。霁摘星也就是偶尔进霁父画室的时候,能看见他高悬在墙上的油画,笔触鲜明热烈,像簇拥的光束——旋即便被霁父以小心颜料中毒的缘由推出去,隔在画室外。
于是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种密切形式,能接触到父亲的作品。
出院后去附近的霁宅简单整理装束,淡蓝色的病服被换成贴身修长的灰色私服。偶尔露出的手腕,也被这样素淡的服装颜色衬得皙白,好似凝着一团雪般。
霁摘星整理好,便打算和父亲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