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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那几个女孩子每人水平着手执一根比自己还长的、两端都是火把的棍子,轻轻一跃,跳到了钢丝上面。众人看得一阵惊呼,她们脚下还有熊熊的火焰,可人好像感觉不到热一般,脸上连半点儿痛苦都看不到。
    李湛偏头问那个主事的女子,“你们这个节目,叫什么名堂?”
    那个女子微微一笑,欠身道,“回陛下,因为是新节目,还没有来得及想,等下陛下看完若是满意,不知可否赐一个名字?”
    民间艺人,想用这种办法来打开知名度,让自己的班子更近一步,这样的要求也是自然。加上她神态大方,举止端庄,说出这样的话来,李湛也不觉得被冒犯了。他当即笑道,“好,若真的好,那朕不仅给你们赐名,还给你们题字。”那女子听见李湛答应,连忙跪下来,口称“谢主隆恩。”李湛“哈哈”一笑,并不放在心上,一转头,很快就被场上的女孩子们吸引过去了。
    她们个个都横拿着火把,又在烧起来的钢丝上,钢丝网之间的距离又远远小于火把的长度,众人看着她们在钢丝上像穿花蝴蝶一样跳来跳去,非但没有掉下来,手里的火焰也没有熄过,甚至连她们彼此,都没有被火烧到。这样的精巧,已经看得众人如痴如醉了。
    眼看着经过一个四角路口,三个女孩子就要迎面撞上,众人屏住呼吸,正要看她们是如何避开时,其中一个将手中的火把一挥,纵身一跃,已经朝着李湛直直地扑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漫天火光,直直地朝着李湛扑过来。一众宫妃早已经吓得动弹不得了,和那个杂耍团一起的其他女子,已经挥舞着长剑朝其他人扑了过去。眼见着那火把要烧到李湛的脸了,春寿随手抓起桌上杯碟朝她扔了过去,结果被那女子一挥,就到了另一边。
    迟迟被琉璃护着,一面向后面退去,一面观察着院中的情形。原本以为这杂耍班子是黄昭仪请进来的,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可是再仔细一看,她人已经歪倒在桌案全面,胸前一个好大的血窟窿,饶是迟迟没见过,也看得出来人已经不行了。
    场中不断有人高叫着“禁卫军”,可是叫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人来。迟迟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又见李湛身边只有春寿一个,连忙对琉璃说道,“我们去找纪无咎。”他住的棠棣院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这里就是闹得再大,也没办法传到他那边去的。
    琉璃点了点头,禁卫军久呼不至,多半也是出了什么纰漏。迟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留在这里,非但起不了半点儿作用,反而还会给人留下漏洞,离开这里,去找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纪无咎,才是正理。
    谁知她俩刚刚转身,面前就有一道黑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迟迟瞪大了劬醋爬慈耍劾锫遣豢芍眯诺纳裆八锍で啵愀墒裁矗俊
    他是久经沙场的武人,浑身的煞气骇得迟迟跟琉璃浑身一颤。他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眼中却写满了阴骛,“不用去了,去了他也不会来的。”迟迟侧头,看了一眼春寿,刚才还算游刃有余的他现在被困在那几个女子围成的一个剑阵当中,已经有些左支右绌了。她急得不行,几乎是连想也没想地就说道,“为什么?”
    孙长青又笑了笑,像是在笑她的单纯,“纪无咎武功虽高,但不能号令禁卫军,更何况,如今他正被人缠得脱不开身,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空来管你们这里。”
    听到他不能来救自己,迟迟突然不那么害怕了。她从琉璃身上站起来,直视孙长青,“你做这些,为什么?”如果是想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孙家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是如果不是打算这样,那谁当皇帝于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今天晚上闹这么一出,究竟为了什么?
    “谁告诉你这是我做的?”孙长青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蠢”,“在宫中生活这么久,长公主还能有这样的智慧,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不是你做的最起码你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了。”迟迟又远远地看了一眼春寿,他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正护着李湛和姜氏姐妹往后退。所幸有他在,那些人暂时伤不到李湛。迟迟冷笑两声,斥道,“你以为仅凭这么几个刺客,就能伤到皇兄吗?等城外的护卫营知道了,自会进来勤王,到时候看你怎么说。”
    孙长青一笑,“是啊,等到城外的护卫营知道了,就已经会进来勤王的。”他抬头,“所以,要在他们进来之前,把这一切解决了。”话音刚落,迟迟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飘,再看时,孙长青已经手执一柄长剑,朝着李湛扑了过去。
    春寿已然自顾不暇,眼看着那柄剑已经要到李湛的喉咙了,迟迟长大了嘴,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忽然间,她只觉得眼前一亮,好像有漫天星光都被人收揽了下来,在这一片亮光当中,迟迟好像听见了“叮”的一声响,又好像没有,再看时,就看到纪无咎一身蓝衫,手执长剑,宛如天神一般站到了李湛面前。
    见他来了,还是完好无损地来了,迟迟瞬间就安心下来。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孙长青,此刻见到他,浑身的气势立刻被卸去了大半。两人明明差不多高,可孙长青站在纪无咎面前,感觉硬生生地被他衬矮了一头。他微垂长睫,看孙长青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叶梧败于我手,你还要抵抗吗?”
    孙长青浑身一颤,仿佛极其不敢相信一般,“叶梧如此高手,你居然……”后面的话却猛地停住了。他抬头看向纪无咎,那张脸,还是像冰雪一样,看不出任何破绽。难道,就要在他面前俯首称臣吗?他不过一个出身下jian的太监,连男人都算不上,自己堂堂将门虎子,世家子弟,难道真的要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俯首帖耳吗?只要这样一想,孙长青心中就好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他不要!属于世家子弟和军人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更何况,叶梧何等高手,纪无咎年纪轻轻,就算武功奇绝,要想赢他,也不容易。战过叶梧之后,纪无咎不可能毫无损伤,况且他自己也不是弱手,没道理不能在纪无咎手中活下来……
    这样一想,心里仿佛也就安定了许多,他重新举起长剑,指向纪无咎,“就算要死,也没有道理让我连反抗都没有就这样缴械投降的。”他抬了抬下巴,眉宇间尽是不屑,“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纪无咎笑了笑,那一笑,好像千树万树梨花开,明明美不胜收,却让人从心底觉得寒冷。只见他也举起剑,只是那样一挥,剑尖没有直接指上孙长青的咽喉,而是直接打到了他的手腕上。那一下,藏了内力,打得孙长青直接长剑脱手。
    他也是经历过沙场的将军,曾经也是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人,却被这一下痛得整张脸都变形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能与叶梧那样的高手交过手之后,纪无咎还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只是一下,就能让他痛到如此地步。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实在太骇人了。他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忖度简直蠢得要命,这样的一个人,原本就不能用一般的逻辑和经验来推断。
    迅速地认清了自己的形势,孙长青再不犹豫,脚下一动,那柄长剑被他的脚尖挑起,直接朝着纪无咎的面门射去。他整个人却提起真气,快速地往后面退去,纪无咎手一挥,将那柄剑挥掉,察觉到他有异动,纪无咎也追了上去,几乎是连想也没想地就一掌打在了孙长青的背心上面。然而还是晚了,他拼着这一掌也要来到迟迟身边,眼见纪无咎还要再进,开口喝道,“停下!”说话间,手已经扼住了迟迟的咽喉。
    见纪无咎果然停下脚步,他再不看他,直接看向李湛,“皇帝陛下,这可是你最宠爱的小妹妹,怎么样?是不是也要她跟你那些嫔妃一样,横死当场?”
    李湛气得不顾危险,如果不是姜素素拉着他,恐怕早就要冲到孙长青面前去了,“贼子,快放开她!”
    “哪儿能就此放开?她可是我的保命符呢。”孙长青看了迟迟一眼,又抬头看向李湛,“我的要求不高,你下令让纪无咎不许追我,就放开她。”
    这要求的确不高。李湛连忙点头,“好,朕答应你。”又转头看向纪无咎,“不许追他。”说完了看向孙长青,“朕身为天子,一言九鼎。答应了不让无咎追你,就一定不会让他追你。你快放开迟迟。”
    大概是李湛的急切取悦了他,没有什么能让君主慌乱更让臣子有成就感了。孙长青一笑,抱住迟迟,身子纵身一跃,与此同时,纪无咎整个人也拔地而起,像一只大鸟一样,朝着孙长青扑了过去。见纪无咎快赶上来了,孙长青的手在迟迟肩膀上面一推,她人就掉了下去,孙长青也正是借着这股推力,又上了几尺,停在围墙上,几个纵越之后,人就消失在了夜空当中。
    纪无咎抱住迟迟,将她送到地上。抬头再看时,孙长青已经没了踪影。这时候,外面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春寿那边虽然历经波折,但好歹还是把人给制住了。纪无咎环视了一圈儿,刚才还一派祥和的院子,现在已经满园的尸体,比修罗地狱好不了多少了。
    他扶着迟迟站起身来,吩咐春寿,“你护着陛下和娘娘公主躲一躲,我去看看。”说这话的时候,纪无咎只觉得喉咙间一片腥甜,嘴里满口锈味。他硬生生地将喉间的血咽了下去,无视迟迟朝他投来的关切目光,将她交给了春寿,自己朝着前面走去。
    迟迟想叫他,可是又不知道叫住了他应该说些什么,正好琉璃走上来,硬是将她拉走了。
    纪无咎顺着声音寻去,果然,前面的刺杀只是前奏,真正的后招还在后面。上次在秋猎场上针对李湛的刺杀本来就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标是柳若愚才对。他一向是皇帝的心腹,先帝在的时候就护卫宫城多年,先帝对他很是信任。等到李湛登基,这样一个在当初夺嫡争斗当中一直中立的人自然也就成了新帝最信任的人。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对方若是想要冲进宫中,根本不太可能。也只有柳若愚死了,他们的人才正好补上。而中秋跟柳若愚死的日子隔得如此之近,李湛动作再快,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挑选出一个能力强又忠心的新统领出来统帅禁军。最正常的做法就是让以前柳若愚的副手暂代,而柳若愚的副手,就是当初跟着纪无咎一起去寻找迟迟的方卓。
    他跟着一起出去了,不在现场,反而摘清了他。只是没想到,平常看起来不声不响、一直跟在柳若愚身后的方卓,居然早就生出了二心。
    今夜花园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禁军却迟迟不来,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方卓的杰作。联系起这段时间纪无咎让春寿跟踪得来的情报便知道,孙长青跟齐王李岩,多半已经勾连在了一起。这其中,不知道他们还用什么办法说通了方卓这个禁军统领。方卓么,好说。他以前一直被柳若愚压一头,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占过上风。李岩若是许给他高位重权,想必还是会就范的。至于孙长青……纪无咎眼中暗了暗,表面看起来他没有必要跟着一起造反,无论是谁当皇帝,他都是驸马,都是将军。李湛能给他的,将来齐王也只能给他这么多。然而,只要一想到他身后站着的旬阳长公主就清楚了。李雨霖以前在宫中没少欺负李湛,如今李湛当权,她已经不像之前先帝在时那样受宠了,李雨霖心高气傲,自然不会甘愿如此。但她又做不出来讨好李湛的行为,换一句话应该说,就算她讨好,李湛也不会理会她,李雨霖是聪明人,不会做这些没有回报的事情。这样合计下来,想要恢复到曾经的那种无上荣光,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换个皇帝了。若是她能扶持新帝上位,有了孙长青这张牌,将来朝局无论怎么变,朝中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样的算盘打得是好,然而纪无咎依然没有想通那一日为什么他们夫妇俩要派人去玷污迟迟。迟迟跟这些毫无关系,李雨霖若是真的那么恨迟迟,等到将来李岩继位了,迟迟作为曾经李湛最宠爱的妹妹,自然讨不了好,那时候想要收拾她,不是更方便吗?
    就在他思忖之间,原本人数就不多的护卫已经被方卓手下的副将带人屠戮得差不多了。城外早就安排好的援军一直不到,纪无咎担心迟迟他们,转过身,打算回去。就在这时,耳畔突然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去,这才片刻之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禁卫军已经被一支整齐的队伍团团围住了。看服饰,正是他早就联系好的城外援军。
    纪无咎走过去,衬着他们打成一团的空当,拉过那个领队的人,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他的信号放出去许久,再晚,恐怕李湛都要被一起收拾了。
    那个副将认不得他,见他身上没有太监服饰,衣着又华贵,以为他是参加宴会的哪家公子,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我们看到姜公子的信号就进来了,片刻都没有耽误。”又怕李湛真的出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纪无咎一眼,问道,“陛下他…….他没事吧?”
    “无事。”姜公子,姜赋淳身边的人吗?纪无咎总算找到症结所在了。原来察觉到李岩有异动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姜赋淳。也是,姜赋淳眼线遍布朝野,想要瞒过他,并不容易。只是姜赋淳派人过来抢功,恐怕此事过后,姜家的气焰会再高一步。
    他一把推开那个副将,吩咐道,“守好这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去。李湛那边,他总要去看看的。
    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里面人来人往,再也不复之前的紧张阴森。纪无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眉头却在下一刻皱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一个锦衣公子朝他走了过来。他还未及冠,一张脸俊美异常,仔细看来,还真的跟姜风荷姜素素有几分相像。只见他跟自己行了一个礼,说道,“姜永彦拜见纪大人,纪大人守卫陛下,辛苦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纪无咎只觉得胸口被叶梧打过一掌的那里疼得厉害,连带着里面也闷闷的。他吐出一口浊气,问道,“怎么?姜相料事如神,提前就猜到陛下在宫中有危险吗?”说话间,他脚下不停,朝着厅内走去。姜永彦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大人说笑了。”姜永彦直起身子,几乎是的堵在了纪无咎往里走的路上,“家父早就发现齐王有异动,但因为没有切实证据所以一直没有禀告陛下,只是派人暗中观察,之前又看到齐王府的幕僚柳胜杰乔装进宫,所以才确定他们今夜行动。于是派我带人过来营救陛下,他自己则亲自带人,在宫外搜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纪无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既然姜相一早就猜到了,那为何公子迟迟没有进来?须知再晚一点儿,恐怕陛下龙体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