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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蔻珠冷笑:“我是怀孕了没错,可这肚子里的种——”
    她手轻轻摸着小腹,嘴角鄙夷翘起:“又不是王爷的。”
    她脸带嫌恶,像告诉他,你瞎激动个毛球。
    李延玉微笑:“你想骗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走得一干二净了么?”
    蔻珠道:“这不是王爷的孩子!……咱们和离书不是写了,一别两宽,各自嫁娶,你娶谁我管不着,我嫁给谁,你也管不着。”
    李延玉轻眯起眼。
    “王爷。”
    蔻珠语气总算平和一些,带着理智求和的意味。“总之这不是你的孩子,我早就嫁人了。这孩子是我第二任丈夫的。”
    李延玉道:“是谁?”
    苏友柏在外面挣扎一会儿,笑扯扯向着马车方向喊道:“娘子,你也真是,当初咱俩成亲,你说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我就说嘛,怎能低调,您看,你嫁人了,王爷都还在怀疑。”又对平王道:“平王殿下,我是孩子他爹,这有什么好猜测的!我和我娘子一起开医馆,朝夕相处,早就日久生情。”便生气狂怒道:“你放开她!放过我们的孩子!”“……”李延玉讥讽冷笑,这种无稽之谈,显然他是不会相信的。
    然而,蔻珠静静高抬起下巴,对他说一句:“其实在王府的时候,我就很欣赏爱慕苏大夫,我和他志趣相投,可奈何那时我已嫁为人妇,是你的妻子,只能将很多爱慕努力逼回肚子……他温柔,善良,待我好,别说是我,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希望找这样的丈夫呢!在我与王爷和离之后,苏大夫仍旧一次次帮助我,我们有时给病人一起看病,一起讨论医道上的事,总之,跟他一起的时候,比春风扫在脸上还舒服……我想嫁给他,是我先提出来的。我想,我与你早就和离,嫁人又算什么呢?那是我的自由。再者,我这一生如今孑然孤独,也需要个伴不是吗?我想给他生一个孩子……可惜的是,王爷居然如此荒唐,追着跑过来质问前妻,以为孩子还是王爷的。这可笑不可笑?”
    李延玉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被锯断了。
    他豁然想明白一件事:“你那么急三着四与本王和离,是因为这个姓苏的?”
    蔻珠只是冷冷看他,不语,但眼神早就显露告诉一切。
    平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是了,是了,那会他还是个瘫子,这女人,打着给自己医治腿疾的幌子,和这姓苏的朝夕相处,眉来眼去的,他怎么就没有怀疑过?
    蔻珠淡淡地,又道:“王爷您也别把民妇想得那么龌龊无耻,我和苏大夫,是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有孩子,也包括成亲,都是与王爷和离之后。”
    李延玉浑身都冷了、冻僵了,手从蔻珠双肩一点点松开。“——放他们走。”
    他也不知怎么跳下的马车,疲惫地朝侍卫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虐狗子。感谢在2020-08-15 17:54:09~2020-08-16 11: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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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蔻珠苏友柏俱都松口大气, 缓和下来。他们都万没想到,眼前这瘟神煞爷一下就信了。
    苏友柏赶紧跳上马车,命令马车夫加紧上路。蔻珠和他相视一眼, 嘴角露出微微一笑。
    蔻珠甚至在苏友柏上马车前,还把一只玉手透过车帘伸出, “相公, 来, 快上来,咱们走。”
    这一幕,李延玉盯着, 手中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开似的, 浑身僵硬, 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多少年的陈旧往事,和这前妻的一点一滴, 像滔天的洪流,四面八方朝他急涌过来。
    她看苏友柏的目光崇拜欣赏、呵护温柔……种种眼神, 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李延玉慢慢地闭上眼睫, 蓦然回想起, 就是女子那种温柔呵护的眼神, 曾仅仅只存在她每每在照料对待他时——他越想越觉头晕耳鸣。
    ——他就这样被她戴了绿帽?
    那袖下的拳头越发咯吱捏得响了。
    思及这对男女在王府药房, 或者每每共同给他医治腿疾时, 那暧昧无比的交流目光……他猛地睁开眼,为什么就从来未曾有发现?
    ***
    李延玉利落翻身上马, 他决定绝不再回头看一眼。
    前妻蔻珠苏友柏的紫盖马车在黄土官道也渐行渐远了。
    秋风袅袅,黄土大道由胯/下马蹄扬起一缕缕烟尘,快要迷蒙他视线。
    果真是离别凄清好季节,几声断雁, 叫破了天空,满道路两旁的枫叶仿佛泣血之泪所染而红。
    “四王爷!四王爷!”
    有一锦衣护卫,十分机敏,今日跟着平王过来,把方才所触全部目睹了一遍。
    平王一夹马肚子,缓缓停了下来。他的脑门依旧轰隆作鸣,反反复复,还是那几个词——他被戴了绿帽,蔻珠背叛了他。
    他为她守身如玉,这小贱妇,转眼就嫁给别人还生了孩子。
    “四王爷。”
    那护卫道:“您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
    平王李延玉将手中的缰绳勒得手掌心都快出血痕,全身剧抖。
    “王爷。”
    身侧护卫腆着脸小心翼翼劝道:“您这样的经历,属下其实也经见过的。”
    这话让李延玉稍微清醒了些。两人缓缓停下马来。
    护卫道:“属下的妻子原来也是这样,属下以前对她不怎么好,她吵着非要跟属下和离,和离之后,属下后悔了又想去追回来,结果,她却跟着另一男人跑了,还说怀了那野男人的骨肉……属下气得,当时立马给她抓了回来,还逼她把孩子打掉,结果,最后属下就连死的心都有……后来我才明白,其实,她骗了属下,属下亲自打掉的,是自己身上骨肉。”
    李延玉吃地一惊,一句话提醒梦中人。
    “王爷。”
    那护卫又道:“属下这话虽有点僭越,其实还是想劝劝王爷,一切,弄清楚再不迟,可别让王爷您将来后悔?”
    李延玉细细在马背上摸咂沉思一会儿。他的脑中,忽然有一个最坏的结果冒出来,就像是一个走火入魔的鬼,在掌控左右他的理智神经。现在,他渐渐地有点明白过来了。她怀了谁的孩子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他这辈子,由着她眼睁睁去和另外一个男人长相厮守、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他想着想着,那种胸口的猝痛令他喉管一阵急火攻心,喷出血腥味来。李延玉心中积郁了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入了魔怔般邪祟。他恨恨心想:是啊,先弄清了再说。
    最糟糕的结果,她的的确确坏了那个姓苏的孩子……可那又怎样?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挚狂的笑,阴鸷的眉,挑着扯着。
    这袁蔻珠,是他的妻子,就是死,也得跟他死一块儿。
    一辈子,生生世世,生是他李家的人,死是他李家的鬼,永不分离。
    “掉头!”
    他把缰绳一转,马肚子一夹。“把他们去给我拦住,一个也不能放走。”
    ***
    帝京城内城北部,长兴街四十三号。
    这个古朴雅致的小三进院宅子,白墙黛瓦,或许将成为蔻珠之后所有梦想自由终结的地方,不,应该是“牢狱。”
    天色已黑,几颗星子疏疏落落挂在梧桐枝娅间,仿佛老天漏撒的几颗金黄色的钉。
    蔻珠是被她前夫打横抱着、一路从下马车抱到了里面宅院。
    她把男人那张俊面差点没抓破咬烂,把他胳膊肘使劲掐着,头上那顶善翼王冠也扯了扔在地上。
    她柳眉倒竖,挣扎到激狂无力之时,甚至拔起发髻上一直金钗往他后面白皙脖子上刺去。
    男人俊面一狞,停止了脚步,仍旧打横抱着她,那金钗的尖头刺得非常深猛,又快又狠又无情,仿佛身上所有力量都积蓄在那里了。
    汩汩的鲜血顺着李延玉后脖子的白色单衣,一直流到后背,他把怀中的妻子低眉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不惧疼痛,抱着又继续前走。
    蔻珠徐徐闭眼深吁了一口恶气。
    到这时,才忽然有种任命、需要接受消化现实的感觉。
    她先是由一只泼猫,伸出敏锐利爪,把男人抓着撕着,渐渐地,由泼猫变成了一只死猫。她挣扎不动了。
    ***
    穿廊过亭,又走了好几处月门台阶,沿着一条羊肠石子路,穿过竹园,再上一台阶,李延玉一脚踢开台阶上一处房门,将蔻珠打横抱进一处宽敞厢厅。
    十分亲切熟络、再眼熟不过的地方。蔻珠触及一震,疲惫无力,笑了。
    男人这时才轻轻将她放了下来。
    “王爷。”
    一个“美妇”打了层层璎珞珠帘表情复杂进来,手捧了一荷叶形翡翠玉托盘,托盘上盛两盏淡淡清茶。“您和姐姐也累了一天了,定口渴了,你们先坐下好生喝茶。”蔻珠一巴掌就朝那“美妇”狠甩过去。“贱人!”她身子摇摇欲坠,这一巴掌,仿佛积蓄了数日长久的力气。
    美妇面无表情,跪道:“姐姐,您别生气,贱妾不过是奉命行事。”“其实,我也早提醒姐姐几次的,贱妾命薄之人,不过一阶下囚耳,是姐姐您太单纯容易相信他人,想来姐姐江湖涉世不深,如此容易被人蒙骗。所以,想这里多劝劝姐姐,外面,可真的不适合您呆。”蔻珠气得胸口像烙了铁一样,她甩了那美妇一巴掌不够,上前又接着一巴掌。
    李延玉面无表情掸掸衣袖,倒由着她各种耍泼闹。
    终于,闹得差不多了,李延玉吩咐那小妾道:“你先下去吧!你要还呆在这里,看她今天不把你打死。”
    贱妾委屈泪坠说声是,请安退下。
    蔻珠在厢房里砸了杯子,又摔花瓶。
    李延玉一直坐在旁边眉眼静静地,直又等她闹了好久。“你饿不饿?本王这就让他们去给你煮点宵夜来。你现在是双身的人,动怒太多,对你腹中胎儿不好。”
    蔻珠颓丧坐在一张红木雕花椅子,双肘埋头,实在疲惫至极趴在桌面。
    李延玉方才撩衫挨着她坐下。
    他俊面现在已经开了花,长长的一道指甲印,从右颊直划过耳廓。这时才感觉那种火烧火燎的痛。
    他掏出袖中的绢帕,用茶水浸湿了仔细小心擦,一擦,帕子上还有很多血珠。这女人下手真狠。
    他歪着眉头,冷沉沉看她。
    月色渐深,几盏红烛在桌台上跳跃闪动着。
    蔻珠这天晚上基本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头趴在桌上,连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沉沉地,实在疲惫至极便睡着了,什么时候男人将她又轻轻打横抱在床榻,又轻轻地放下青纱帐帘都不知道。再放帘子之前,他一直坐在床边守着看她,拇指徐徐摩挲划过她的鼻梁、粉嫩朱唇,然后又俯身吻了她。
    半夜三更的,忽而男人又命属下火速请两三个郎中进来,厢房里插着令人安眠静心的安息香。
    平王令郎中隔着床帐手帕去摸蔻珠的脉。一个一个接着摸,待三个全都清楚仔细摸完。
    平王问道:“几个月?”
    一个郎中道:“回王爷,这位夫人的脉象,如果老夫没把错,至少是四个多月了。”
    另一个也连忙附议:“草民也是这样认为。”
    平王转首,又问最后一个。“你呢?”
    那个郎中比较年轻,哆哆嗦嗦:“先觉得是三个月,再一模,对,他们说得没错,确实已经四个月了。”
    平王嘴角一扭,手里正端着一青瓷盖碗,他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喝口茶。“好了,退下,外面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