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倒霉的店员就站在边上,他戴着口罩,穿着一身店里的统一服装,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衣服,被他穿得看上去却很是好看,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此时的少年被这几个人抓住,一口咬定说是他偷的,也没有出声辩解,只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那群人。
店长都快没脾气了,“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店员偷的啊!我们店员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一头黄毛的青年看着就不好惹,“我在你们店丢了一只手机,全程只有这服务生一直在我们边上跟着,不是他是谁!”
身边的朝信斜觑了一眼那戴着口罩的少年口袋里露出一半的破旧老年机,面露嘲讽,附和自己的兄弟,“这里也就这个小子没智能手机,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
挺拔的少年浑身的气息一冷,终于抬起眼看了对面的一眼,眼神幽幽的,明明是漂亮的凤眼,却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他一字一顿道,“不是我偷的。”
被这眼神看的浑身一冷,那黄毛也火大了起来,双方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就听见这群纨绔当中有人突然间道,“咦?朝信你看看,那不是你家的那个弟弟么?他怎么在这里?”
他们顺着纨绔的视线过去,果然看见了坐在靠窗的隔间吃饭的朝今岁,还有他身边气度不凡的男人。
朝家有个私生子不是秘密,朝信和这个私生子不对头也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尤其是这个弟弟还是个小明星,不少人还喜欢拿这个弟弟嘲笑朝信,朝信本来就讨厌这个私生子,闻言皱眉,往那边看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个倒霉催的弟弟。
身边狐朋狗友忍不住道,“不是吧,朝信,你这个弟弟难道还男女通吃?”
“你们认识他对面的那个人么?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他们正在这儿七嘴八舌地说着,朝信听着心中暴躁极了,他最不喜欢朝今岁在外面给他们丢人了,嗤笑一声,“和那野小子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大人物?”
朝信又转头看向店长,指了指里面用餐的少年,“既然如此,我进去找我弟弟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身边人也附和道,“就是,倒时候被我们找到了证据你们餐厅可别抵赖!”
店长还没说话,身边的挺拔的少年就拦住了想要进去的朝信,身边的气质冷得吓人,“你们不能进去。”
坐在窗边的两人早就把他们的话尽收耳中,尤其是当听到他们议论朝今岁的时候,晏修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冰冷了下来。
再三阻拦之下,朝信忍无可忍,伸手就想要把那不识相的少年推开,只是,下一秒,他推人的手就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给拽住了,明明是纤细的腕子,却是他无法撼动的力量。
戴着口罩的青年背后站了一个人,正冷冷地盯着他们,朝今岁目光冷冽地看向了前面的人,“朝信,你们闹够了没?”
她上前一步,站在了那戴着口罩的少年面前,“你们是调了监控还是有目击证人?或者是拿到了物证?仅仅凭借别人没有智能手机就推断他偷了你的手机?”
朝信一愣,却突然间发现,这个怯懦的私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冰冷的眼神,但是愣住之后反应过来,就是翻涌的恼羞成怒,“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来管我的事?!”
“我是什么东西不用你关心,我只知道,你的确不是个东西。”朝今岁懒洋洋道。
朝信被刺得脸上一僵,转头又恼火地骂店长,“你们知道我是谁?我劝你们店长最好识相一点,也不看看这块地皮到底是谁家的?!”
他冷笑一声,就要过来拽开碍事的朝今岁,“你这个小野种别给爷在这儿掺和……”
下一秒,他整个身体就猛地飞了出去,店门口,朝今岁缓缓收了腿,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你是谁?王八羔子?我不知道这块地皮是谁家的,我只知道这儿有条狗在此乱吠。”
身后的男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朝今岁转头看大哥,指了指还在地上呻吟的朝信,“我找他还有一点私事要处理,哥哥你帮我解决一下这边的事?”
晏修齐点点头,也没有觉得妹妹这么做不好,反而示意身边的保镖跟上去保护她。
临走之前,朝今岁突然间转身,看了看立在门边的那个戴着口罩的少年,想了想,突然间歪头问道,“燕雪衣?”
她方才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这人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当那股阴冷寒凉入骨的气息从门口传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这个戴着口罩、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认错那股气息,毕竟这是被她封印了上万年的人,化成灰了她都认得。
口罩下,少年浑身一震,微微抿唇,冷淡道,“抱歉,你认错人了。”
朝今岁听见这陌生带着点沙哑的少年声音,心下十分困惑。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是认错人了,说不定是偶尔和那人接触过,沾染了几分气息……要不然修真界让人闻风丧胆的灭世大魔头,怎么可能老老实实来餐厅打工当个卑微社畜,竟然用的还是诺基亚呢?
而且要是他的话,刚刚被纨绔他们刁难,这群纨绔的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吧?
她想了想,也就没有再纠结于这口罩少年,转身看向了将将从地上爬起来的朝信,道,“朝信,我找你有事要商量。”
朝信犹自惊疑不定,不知道朝今岁哪里学来的身手,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警惕地看着她,但是朝今岁的找他商量,自然不容他拒绝,轻轻松松地提溜着他就往边上空无一人的小巷子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把这事告诉爸爸!”朝信终于感觉到了惊恐,尤其是看到朝今岁把他拖到了没有监控的地方之后,吓得脸都白了。
他虽然脾气差喜欢欺负人,但是本质上也不过是个高中生校霸段位,平时仗着家里作威作福,刚刚那一脚真的把他给踹怕了,更不用朝今岁身边还有保镖!
他心中恨得牙痒痒,不知道朝今岁从哪里找来了个靠山,平时畏畏缩缩,竟然一有靠山就敢对他这么出手!他知道自己平时总是欺负朝今岁,现在他也有点害怕了,看着朝今岁就害怕她发疯对他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魔头:谢邀,人在异世,刚被死对头发现没钱还去打零工怎么破?
第9章 回家的道长
他此时心中害怕,但还不知道朝今岁到底要做什么,就听见朝今岁问她,“刚刚丢的手机不是你的吧?”
他下意识地摇头,朝今岁突然间笑了笑,经常冷着一张脸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渗人,“既然没有丢手机的话,那就还钱吧。”
她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转账记录递给他,“一共是八十一万三千六,今天你的医药费扣去零头,八十一万三,你是打算微信还是支付宝?”
朝信万万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他一直问朝今岁要钱,对方也都乖乖给,现在一下子要回来,他一时间也拿不出来。饶是朝家挺有钱,但按照朝信大手大脚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存多少钱的,现在她找他要也没用,于是梗了梗脖子,“那些都是你自愿给我的,我为什么要还?!”
朝今岁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间笑了,拍了拍他的脸,饶有趣味道,“你好像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要是不给也可以,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这句话落在朝信耳朵里却是非常熟悉,因为这是他以前勒索朝今岁的时候经常说的那一句,朝信当即就是一僵。
朝今岁慢条斯理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要离开朝家了,你拿那个老东西威胁我也没用了,今天我想怎么揍,就怎么揍。”
她继续明目张胆地威胁,“对了,我听说你在一中念书?可不是巧了,我很快大概也会去一中念书,到时候在学校里发生点什么事情我也不能保证,你总有落单的时候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中也不是遍地是监控。”
朝信还没有从朝今岁要离开朝家这句话什么意思当中反应过来,就听到她要去一中的话,浑身一僵。要是之前他还怀疑的话,刚刚那快把他踹地五脏六腑都快吐血的一脚
就让他不得不信了。
现在形势比人强,朝信咬咬牙,“我现在没那么多钱,我先还你一万,其他的接下来我每个月分期还你!”
他这么想的是,先给这野小子一万,到时候他脱身了多叫一些人,肯定能够揍得这个家伙哭爹喊娘,至于什么接下来每个月还钱的事,当然只是空头支票。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肯定是要落空的——朝今岁今天本来就打算去朝家找他还钱的,准备得可充分了。他这么幸运地撞上来了,朝今岁自然也就不客气了,将一份打印出来的欠条和笔往前面一放,挑眉示意他不签字今天就别想走出这条巷子了。
她比谁都清楚朝信不可能一下子还清,毕竟朝信大手大脚每个月月底都没钱,不然也不会去找原主勒索。
朝信觉得自己虎落平阳,看着她的架势是肯定不放他走了,看着那欠条,竟然心中冷哼一声,到时候抢回来撕了不就行了?于是也就没说什么,咬咬牙签了字。
他内心盘算着回去要怎么和父母告状,好好整治这个兔崽子,却不知道朝今岁从此之后,约莫是不会再踏入朝家一步。
很快,他也就知道了这天跟在朝今岁背后的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晏家大少爷。
晏家和朝家有云泥之别,他们朝家顶多算是个暴发户,在有钱人的圈子里都算上不得台面,而晏家却是圈子顶尖的家庭,是他们朝家得罪不起的人。
朝信不知道朝今岁到底从哪里榜傍上的晏家大少,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够多骂了那臭小子几句。
然而只不过是过了两天,他就立马接到了另外一个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消息:朝今岁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压根不是朝家人,而是晏家被抱错的小少爷?
他到那个时候才明白,彼时朝今岁告诉他的,她要离开朝家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朝信在朝今岁走后还在巷子里骂骂咧咧的,一心想着要报复回来是朝今岁。
然而他还没有走到巷子口,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刚刚那餐厅里一直戴着口罩的少年。对上那双阴寒的眼神,他骂骂咧咧的话都全堵在了嗓子眼。
此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刚刚想要拔腿就跑,然而朝今岁找的地点太妙了——这是一个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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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协音医院里闲下来的护士们都凑在一起八卦,今天的八卦主角,正是他们医院的杨院长。协音是座私立医院,杨陈小姐不光是院长,还是他们医院行走的招牌,她不光搞行政工作,一周还会安排几台手术,是个大忙人。
可她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安排手术,甚至还主动推了两天的工作!
再打听一下,杨院长还差她的助手去特意买了一个甜甜的巧克力蛋糕,下午还去了一趟商场买东西,还是个泰迪熊大娃娃。
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女儿,但是杨院长似乎和女儿关系不怎样,一年到头也不着家,女儿也从来没有来医院看过她,而且她的女儿都十多岁了,应该是不会喜欢巧克力蛋糕的吧?
不管大家这厢怎么猜测,五点钟一到,杨院长就换了一身衣服,踩着高跟鞋离开医院了。
杨陈一出医院就给丈夫打了个电话,得知他早早就回家之后,暗骂了一声他这老家伙抢她的先,就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了。
在大儿子告诉了她人找到了之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当年的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当初的时候晏家出事,生怕生意上的对家对付她们母女,于是她只能匆匆带着孩子从医院离开,谁也没有想到一直到了s市才发现,这个孩子身上竟然没有胎记!
那是一九九几年的医院,各方面都很落后,他们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有了眉目了,再去找那一家,结果人早已离开了医院。
他们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够一边去找自己的孩子,一边养育着晏明月。对于明月,她和爱人这些年一直也对这个养女亲近不起来,养大她已经是仁尽义至。人都是有私心的,她很爱自己分离多年的小女儿,尤其是知道了岁岁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之后,她心疼得每天都睡不着。
然而不管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设,当她一进门,看见了那个站在晏修齐身边,眉目和她有三分相似的少年,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睛。或许是血缘之间的联系,她无比确定,这个乖巧的孩子,就是她十月怀胎的女儿。
在那孩子过来和她打招呼,叫了一声“妈妈”的时候,她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反倒是被抱住哭的朝今岁有那么点的错愕,她一惯看不得人哭,无奈地伸手拍了拍杨夫人的肩膀,张口轻声安慰她,“没事了妈妈,我回来了。”
杨夫人也有点不好意思,擦了擦眼睛,保养良好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来,看着朝今岁一眼都舍不得眨,“这里像妈妈,嘴巴像爸爸,妈妈的女儿可真好看。”
朝今岁眨了眨眼睛,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眼前的晏妈妈却明明是第一次见才对的,她却也忍不住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感觉。
晏爸爸也下楼来了,打趣自家夫人“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要女儿来安慰你?”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他自己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身边站着晏明月,她看上去有点憔悴,仿佛是刚刚哭过一样,看见了朝今岁却也不意外,勉强叫了一声“岁岁弟弟”,也就没有下文了。她并不知道朝今岁其实性别女,晏家其他人也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她,刚刚晏爸爸和她讲了朝今岁要回来的事情,她装作不知,还哭了一场。
晏爸爸和晏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招呼着准备起来了晚餐,唯有晏修齐半是警告地看了晏明月一样。
晏爸爸也就顺其自然,把晏明月介绍给了岁岁。
倒是晏明月很是懂事的样子,饭桌上也一直在给朝今岁夹菜,仿佛是真的欣然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只不过,对于她的殷勤,朝今岁一直表情都淡淡的,一心只有自己眼前的碗,都没看她,又惹得晏明月红了眼睛。
晏明月半是做戏半是真的气的,在剧组她没有和朝今岁近距离接触,现在回来之后她扮演着好姐姐,对他这么殷勤,这个死小子竟然还不买账!
杨夫人这么高冷的人,都给朝今岁带了个巧克力蛋糕,饭桌上嘘寒问暖更不必说;晏爸爸话不多,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朝今岁吃饭,仿佛看不够一样;更不用说对她一直冷淡的大哥了,殷勤极了,还时常宠溺地摸那个家伙的头。
饭吃到一半,晏明月就放下了筷子,听见杨夫人问朝今岁这段时间的打算的时候,晏明月关心地问道,“岁岁弟弟去年开始好像就没有去学校了吧?要不爸爸给岁岁安排个地方,还是去念书的好,小孩子还是不要贪玩,好好学习才好嘛。”
她话音落下,饭桌上其他人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只要查过了朝今岁以前的档案的人都知道,一年半以前,朝今岁已经辍学了。
朝今岁也放下了筷子,“其实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晏明月还没有来得及接茬,就听见朝今岁不咸不淡道,“我也很想读书,但是谁让上次我被骂上热搜了呢,朝叔叔觉得我这个私生子丢人,没有生活费只能辍学来演戏了呢。”
晏明月脸上温婉的笑容都是一僵,毕竟,朝今岁嘴里的“朝叔叔”其实是她不愿意认回去的亲爹,朝今岁的话不也是在强调,她才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而对方在朝家的待遇,正是晏明月本应该过的生活。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原来是这样,姐姐只是觉得读书的话,以后就多了条出路,没别的意思……”
晏爸爸皱起了眉,也放下了筷子,“没事的,出路多的是,岁岁想当明星就当明星,不想当明星就直接继承晏氏就好了,反正上面还有修齐罩着,做什么都可以。”
晏修齐深以为然,笑眯眯道,“来分公司当小副总也是不错的。”
杨夫人也安慰道,“到时候如果都不想去,还可以来妈妈的医院,妈妈给你找个行政工作做做也是好的。”
晏明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更加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