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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她话音很冷,相对她柔柔弱弱的软嗓而言,已是到了极怒的状态。她不懂,都到了这一步,贺退思不是正应该殷勤小意地陪伴着他的表妹么,怎么又会到自己这里来。
    难道,他还是想娶自己?
    “表妹日后定有比我更合适的归宿。而我,只想向程公,向你,求亲。”
    程芳菱愕然地张了张口,然而不等她回答,贺退思便又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如卿许我,此生,绝无二心。县主对我说的话目前也可不必相信,我贺退思言出必行,绝不后悔。但请观日后,我会用实际行动向卿卿你证明。”
    “你……”
    程芳菱睁大了眼睛。这个人究竟是凭什么会觉得,她会一直不许亲,一直看他表现呢?他就那么有自信,她在意他?
    贺退思对他行礼,“请宜芳县主,给我一个机会。不若以一年为期。”
    “一年怎样?”她话从口中,已经收势不及,程芳菱暗暗恼恨自己没出息。
    贺退思却已在微笑,仿佛洞悉了她此刻的窘迫,却不点破,“一年之后,我愿求娶卿卿,亲卿爱卿,独此卿卿。”
    “……”
    为什么她以前竟会觉得,这人还算是个响当当的君子呢?
    第57章 上月月信,是什么时候?……
    燕攸宁不知那日回去后程芳菱发生了什么, 总之是有一段日子,她没来夏国公府了。
    她在漫长而无聊的等待中,愈发思念着此时大约即将抵达十万大山的霍西洲——她心里已经认定的夫君。
    行军途中, 为了隐蔽军迹, 信件极难抵达,燕攸宁送去的信也都石沉大海, 渐渐灰心丧气,也不往里再送了。那边, 倒是一封回信也没传来。她体谅姓霍的臭哑巴不会写字, 但, 画个图捎个口信总不至于不会吧。然而, 什么都没有。
    七月,转眼间到了为燕夜紫送嫁的日子。
    这日府上悬灯结彩, 人人脸挂两团艳丽夸张的大红,忙着张罗送燕夜紫出阁。
    燕昇与卢明岚都极是开怀,亲自忙前忙后的, 送她们共同抚养长大的女儿去往她最好的归宿。
    不过热闹是他们的,斗春院什么也没有。
    燕攸宁一个人早早地起来梳洗, 将自己打扮得稍显清素, 如此便毫不喧宾夺主了。
    连李瑞家的看了都直皱眉头:“娘子在家, 一贯勤俭节省, 都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 可是今天这样的大日子, 娘子怎能再将自己弄得过于素净呢?快些换了换了!”
    李瑞家的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来, 欲为她更衣,燕攸宁推了一下她的手,微笑着, 轻声说道:“阿墨是最美的新嫁娘,我又何苦去争风头?”
    说完,她从枕头下拿出了一幅牡丹百鸟图的绣品,锦缎上牡丹富丽娇妍,百鸟栩栩如生,看得出是上等佳品。李瑞家的看得眼直,燕攸宁道:“我也没甚可送,就只针线怕还拿得出手些,送妹妹出嫁,用这幅牡丹图也算讨个好彩头。”
    李瑞家的大赞:“娘子蕙质兰心!”
    于是两人一同步出前厅,去往诸人已在等候的明锦堂。
    府门外锣鼓喧天,热闹至极,明锦堂,燕夜紫正哭哭啼啼嚷着不愿出嫁,想一辈子侍奉双亲,卢氏跟着泪落连珠子,燕昇也不禁眼眶发红。一家子人,直到燕攸宁进来,这即将失控的场面才略略恢复些了。
    “阿胭,你来了。”卢氏招她过去,握住她手,像是战力不住,人歪靠在了燕攸宁身上,哭到发抖。
    淳哥儿也舍不得姊姊,听他们说姊姊嫁人以后就不会回来了,淳哥儿吓得不轻。一直嘟囔着,姊姊不许走。
    这一大家子都哭得近乎抱成一团,燕攸宁想自己要不也假惺惺地挤出点鳄鱼眼泪下来,未免显得薄情,便也一同哭了。
    “阿墨,愿你在东淄王府那边,一切顺遂。阿爹阿娘最是疼你,这里会是你永远的家,记得。”
    说完,她就拿出了自己的牡丹百鸟绣品,在卢氏面前晃过了一眼,递到了燕夜紫手中。
    这么多人围着,燕夜紫自然不可能不收下,她将那绣品捏紧了一些。
    “多谢姊姊。”
    看着她一边很不想领情,一边又不得不装出柔顺的样子收下东西,恐怕不知道心里正在怎么骂自己,燕攸宁只感到好笑。
    转眼吉时已到,周密家的进来催促,说是东淄王府的人在催了,还请二娘子快些上车,以免误了吉时。
    这一催促,卢氏立刻站了起来,哭得是更厉害了,拉住燕夜紫的双手,不舍得放她走:“阿墨!”
    燕夜紫亦哭喊着不愿远嫁,直至东淄王府的人已经进来国公府,燕夜紫这才在喜婆等人的搀扶之下不情不愿地跟着人去了。
    卢氏坚持送燕夜紫到门口,停在门口不住地张望。
    燕夜紫回眸频频,直到被拉上了花车,身影消失不见。
    东淄王府的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起行,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长街尽头而去。
    锣鼓声渐渐远去,卢氏的心也随着载着女儿的花车远去了,她软软地倒了下来。
    国公府的人均吓了一大跳,幸有燕攸宁眼疾手快,及时地托住了卢氏,才不至于让她跌倒在地。
    极致的热闹过后,就是极致的冷清。
    国公府已是空荡荡仿若无人。
    卢氏相思成疾病了几日,这几日是燕攸宁衣不解带照顾在侧,亲自下厨、煎药,伺候沐浴、穿衣。
    国公府自蔡抒以下,人人都说大娘子真是有心人,虽不是夫人亲自养大的,但比亲自养大的还要亲,好多亲生亲养的,怕都做不到像大娘子这样尽心尽力呢。
    在燕攸宁的悉心照料下,卢明岚终于恢复了清醒的意识,醒过来时,只见女儿阿胭趴在自己的床边,像是已经睡熟了,白皙匀净的皮肤宛若雪一般薄而晶莹,几乎能看到皮下细如蛛丝般的血管。这些时日,应当是苦了阿胭了,看着女儿眼底浓墨般的两团青黑,卢氏过意不去,也心疼不已。
    “阿胭。”
    卢氏见她似乎要醒了,伸臂,握住她的胳膊,轻轻唤她。
    “你也累了这多日了,不妨早些回去休息吧。”
    燕攸宁坚持自己不累,笑着摇摇头,并安抚道:“娘不用有心理负担,照顾娘是为人子女应当做的,何况如今阿墨不在您身边,淳哥儿还小,爹爹事忙更是指望不上,除了阿胭,娘还能指望谁呢?”
    卢氏一愣,继而她脸色复杂,叹道:“其实我就算病了,阿墨也不会伺候得你这般周到。”
    她身上这个病已经久远了,以前就有过征兆,只是这次因为母女分离大哭了一场,发作得格外厉害一些。上次病时,阿墨只凑到她床头哭,虽是心疼她这个娘,又害怕自己离开了她,但卢氏是病人,病人需要的是安慰、鼓励与照顾,若有一个人成日地趴在窗边哭,任这个病人是谁,心里都难免会感到不痛快。
    “阿胭,你真是懂事。”卢氏不无感慨地说道,伸手,试着碰了一下燕攸宁的鬓毛,叹了口气,“懂事得,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才换来的这份懂事,太教人心疼。”
    燕攸宁的胸口微微一跳,但她很快平复下来,笑说道:“女儿在马场两年,见了许多,慢慢地,自然长大了,娘勿用担心,只管好好养病。大夫说了,只要娘您坚持用药,这病会很快好起来的。”
    卢氏点头:“其实我如今已经好了不少了,只是头还有些昏沉,只怕我病了这些时日,府上的大事无人操持。阿胭,下人们我都信不过,他们也没那么大的权利,所以,这中馈还需交到你手里。”
    燕攸宁吃了一惊:“娘亲?”
    卢氏再把头点了一下:“在我的梳妆台抽屉里,有一些银票地契,还有印章、朱笔、钥匙,以及几本账簿,这都是最紧要的东西,你先试着练练手,不会的,自管来请教我。”
    燕攸宁表示感激母亲对自己如此信任,含泪应许。
    一扭头,燕攸宁就彻底成了燕家的后宅之主。
    不必说她可是当过皇后的人,就单凭前世她在东淄王府做王妃那几年的经历,要应付国公府内的大小事宜,也完全够用了。
    燕攸宁不但将国公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了府内人一致称赞,更是责令下边绣坊的人补上了近几年来的亏空,理清了一笔沉积多年的糊涂账。
    很快,燕攸宁能干的名声便有所传扬。
    宫中秦太妃一日来信,邀她入宫小坐。
    上一次,因为事发突然,顾氏突然到场,中断了国公府两个女儿的及笄礼仪式。为此秦太妃感到遗憾。
    这日燕攸宁入宫,她便借着机会给了燕攸宁诸多的赏赐,听说上次给的两支步摇都让燕夜紫得去了,于是秦太妃这次额外赏了两支比上次更精美的步摇,一支累金丝珊瑚血玉团花牡丹坠金叶络子步摇,一支羊脂美玉的白蝶穿花坠花丝玉络子步摇,并道:“常在府上待着管理细务,与诸位贵女往来怕是有所不便,还是应当多出来走动,以免与宝玑那几个丫头疏远了才是。”
    燕攸宁连忙点头称是。
    秦太妃婉然轻笑,忽有宫人步履匆匆而来,喜色悉数堆在了菊花丝状的眼角,一来,便大喊道:“大喜啊!”
    “太妃娘娘,”宫人趴跪在地,报喜道,“方太医院传来喜讯,说是贵妃娘娘有喜了!”
    秦太妃近前伺候的人均哗然色变,秦太妃更是扶桌而起,神情激动:“果真?”
    “是是!没有错了!”宫人禀道,“太医确诊了,无错了!”
    阖宫大喜,奔走相告。
    贵妃一宫独宠,多年未育子嗣,致使陛下膝下也无子,如今真是好不容易。贵妃虽然跋扈,但若这次真能诞下皇嗣,过往云烟,倒是可以一概不究了。秦太妃心中暗暗想道。
    燕攸宁亦在想,这件事皇宫上下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因为她记得不错,贵妃体弱,在怀孕五个月后突然小产,打击甚大,之后便一蹶不振,抑郁而终。
    但当下,在满宫都沉浸在喜悦气氛的时候,这种扫兴的话绝不能说。
    秦太妃欢喜无边:“此事竟会如此突然!”
    确实有些突然。
    老宫人趴在地上,笑着说道:“不突然!彤史有载,贵妃两月前于行宫承欢,之后,这月事便一直不至。近日里来,又常常食欲不振,喜食酸食,太医诊断,确是有喜无误。”
    这么说,秦太妃也终于放心下来,说要向太后去报喜,问燕攸宁可愿同去,燕攸宁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停在原地,脸上神情如遭雷劈一般,呆住了。
    秦太妃表示担忧,问她怎么了,燕攸宁如梦初醒,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回道:“无事,臣女忽然想到家中账簿上好像出了一丝漏洞,臣女要及时弥补。”
    秦太妃这厢有事,便不留她了,道:“如此,你便先回吧。”
    “诺。”
    燕攸宁额角冷汗差点沿着颌骨流淌下来。
    待秦太妃领人去后,燕攸宁魂不守舍地出了宫门,脸色发白,唇瓣仍轻轻颤抖。
    绯衣扶娘子上车,一路上也留意到了娘子状况不对,急忙替娘子擦拭脸颊上的汗珠,忡忡道:“娘子,你怎么啦?”
    燕攸宁似乎没有听到,直至绯衣又问了一遍,她仿佛才听见,愣愣地转过眸:“有孕了,是不是就不来月信了?”
    绯衣不知道娘子怎么这么问,聪明的小脑袋肯定地一点:“是啊!”
    而且生完孩子以后,也不是立刻就会来月信的。
    但她也不知怎么,就感觉娘子今日的脸色极其奇怪,娘子又哆嗦着唇瓣,问她:“绯衣,那你记不记得,我……上次来月信,是什么时候?”
    第58章 虚惊
    燕攸宁对怀孕没有概念, 是因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已经是这副被医者诊断为几乎不可能受孕的身体。而且上辈子,她也确实没有怀上。
    再者, 她的月事因为以前落过寒潭一向不准, 她自己原本也没放在心上。
    燕攸宁从来没有想过,那晚上之后会有什么意外。
    是霍西洲太勇猛了, 还是那晚用的催情香有助孕的效果?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燕攸宁现在的胸口怦怦跳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