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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就像“吃饭”同学,他很努力,但是经验有限,尽管他非常努力追赶,但是和大家仍然有不小的距离。
    认定勒布朗很难在鹿特丹电影节上再有所建树的苔米,和雷蒙德一同收拾东西,打算返回法国。
    鹿特丹太冷了,加上两天前,苔米和雷蒙德吵了一架,这个给自己留下不美好记忆的地方,苔米不想继续待下去。
    卖出版权拿到钱的喜悦,同雷蒙德吵架造成的恶劣心情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虽然雷蒙德和苔米第二天,不约而同选择忘记争吵,该干嘛干嘛,但是二人相处始终有些别扭。
    苔米和雷蒙德将他们要离开的事情告诉大家,“我们已经打算回巴黎了,你们谁要和我们一起走,我们订机票。”
    “又要走?”
    摄影师弗朗索瓦·布尔维尔非常惊讶,“霍恩,不再留下来看看吗,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这里的人可都是专业的。”
    苔米摇摇头,她知道布尔维尔的意思,苔米一直有新片计划,《漂亮男孩》圣丹斯引起关注后,原本苔米辛辛苦苦组织的起来的团队,随着“男孩”一片的走红,彻底瓦解,已经有一部电影傍身的他们不会再满意苔米提供的低廉的周薪,而接触了更多专业人士的苔米眼光更高了,她也不想和没有自知之明的半吊子合作。
    剧组就是这样,即使苔米有本事凑齐《漂亮男孩》幕后“原班人马”,也总会有几个人离开。
    “不了,我觉得我做的和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再待下去对我没有意义。”苔米斩钉截铁的拒绝,虽然鹿特丹电影节号称新秀舞台,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有着相当丰富的社会阅历,社会阅历越是丰富,人就越滑,说出来的话就是恭维多出实际。
    苔米要想听奉承话,大可以回法国,法国,尤其是苔米所在的当地媒体,每天花样十八变的夸奖她。
    范池听到苔米要走,不禁有些犹豫,其实他并不想走,他在电影节上遇到了来自中国的电影人,大家聊的非常投机,要是现在离开,他有些舍不得。
    “霍恩,我需要跟你走吗?”范池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苔米奇怪的扫了范池一眼,“想走吗?”
    范池摇摇头,然后又说,“我有点舍不得,我前两天认识了一个中国电影人——”
    “那就是不想走?”苔米打断吃饭同学的絮絮叨叨,“不想走就留到最后,帮我把将领了。”
    听到这话众人大惊,范池不可置信地瞪着苔米,“电影节不是还没结束吗,你,你知道你获奖了,是评委给你说的吗?而且,而且为什么是我去,我,我不行的。”
    苔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评委怎么可能给我说这个,你认为我要是不获奖别人还有获奖的资格吗?还有以后别给我说不行,我希望从你嘴里听到的永远都是,‘好,没有问题’,明白?!”
    范池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抽搐,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再说了霍恩同学,你也太自信了,你怎么知道人家都不如你,虽然鹿特丹获奖机率较其他电影节大一些,但是你也别太自信了,免得打脸。
    可是看到苔米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范池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霍恩对自己作品的绝对自信,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大概是改不过来了。
    苔米和雷蒙德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光速离开鹿特丹电影节。
    事实上,距离电影节闭幕也就剩两天时间了,可惜无论是苔米还是雷蒙德,都拒绝再待下去。
    二月中旬,荷兰鹿特丹电影节闭幕,就像是苔米预料的那样,她拿了奖,不过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金虎奖”,而是评委会大奖。
    苔米有些不开心了,在苔米看来,评委会大奖更像个安慰奖。
    不过雷蒙德开心坏了,他通知了和他们关系好的所有人,甚至特意把苔米的家人包括外婆米兰达,和自己的父母接回家,大肆庆祝了一番。
    有点喝高了的雷蒙德将苔米迄今为止获得的所有奖杯摆出来,按照时间放在一起,在聚会上高举酒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们,让我们共同见证奇迹的诞生,为法国未来最伟大的导演,培根太太,塔玛拉·霍恩女士干杯!”
    “法兰西人民和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人民友谊长存!”
    `(*n_n*)′
    回到巴黎,苔米又回到了在外人看来略显单调乏味的生活状态。
    唯一不同的是,每天骚扰,哦,不,拜访她的人多了起来。
    法国的媒体似乎致力于将她捧成百年难遇、千年难逢、旷古烁今,法国电影史上的传奇导演。
    他们用夸张地词汇去描述苔米和她的《漂亮男孩》取得的成绩,以至于苔米看到报纸,觉得自己不是参加了两次电影节,而是拿□□击破两枚危害国家的□□,保护了全人类,从而获得联合国两枚至高无上的勋章。
    当然,除了夸赞苔米作品和才华,记者们还愿意用写魔幻故事的笔触,去幻化苔米的个人经历。
    事实上,苔米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才十八岁,普通女孩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大概是将帅哥贴的满墙都是,或是和男朋友闹闹别扭什么的。
    但是在媒体口中,却不是这样。
    “1985年12月的最后一天,法国靠近巴黎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一个女孩出生了,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还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雷蒙德用朗读诗歌的口吻去朗读一家小报所描述的塔玛拉·霍恩。
    苔米皱了皱眉,纠正道,“他们搞错了,我不可能刚生下来就有一天乌黑浓密的头发,我看过刚生下来的小孩子,他们丑的都像猴子,脑瓜上也没有几根毛,而且米兰达说,我刚生下来那会儿头发是金色的。”
    “好吧好吧,我们读下一张……”雷蒙德咂巴咂巴嘴,又抽出了一张新的报纸,像是发现了什么,语气惊喜地说,“看,苔米,这张报纸是这样描述你的……‘她的美貌被世人所倾倒,同龄的女孩看不惯她的张扬,孤立她欺负她排挤她,一个六岁的女孩,就这样……’”
    “这个也错了,我记得当初上绘画班的时候,我们班上绝大多数都是男孩,他们欺负我的原因可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而是因为我画得不好,他们总在背后议论我,说我蠢得像头猪。”
    苔米用平淡的口气就事论事地说道。
    雷蒙德突然什么都读不下去了。
    他搂过表情平淡,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妻子,这段时间堵在胸口的一口郁气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随着《漂亮男孩》在外国电影节上引起的关注,越来越多人知道电影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苔米和雷蒙德青梅竹马结成少年夫妻,一同携手走入婚姻殿堂的爱情童话,更是被外界熟知。
    雷蒙德作为英国备受关注的畅销书作家,在本国还是有很高的关注度的,苔米的《漂亮男孩》引起了不少关于他们夫妻二人感情生活的猜测。
    英国国内,许多媒体猜测导演塔玛拉·霍恩为什么要在原本是甜蜜的新婚期间,执导出这样一部电影?她和雷蒙德的感情,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亲密无间坚不可摧。
    即使是雷蒙德的书迷,在得知苔米新片的内容后,也开始质疑他们的关系。
    雷蒙德做不到苔米这样心无旁骛,这段时间,他每天不厌其烦地向家人朋友甚至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解释他和妻子感情没有问题,他们非常恩爱,但外界仍传出关于他们感情生活的□□。
    什么塔玛拉·霍恩嫉妒成性,见不得丈夫身边的任何女性,连女书迷都无法接受,什么雷蒙德·培根早已无法忍受妻子每天和一群男人在一起,甚至有媒体传出两人的婚姻早已危机重重名存实亡并各有新欢,还有记者预言培根夫妇的婚姻挺不到塔玛拉·霍恩二十岁生日。
    雷蒙德很烦,他讨厌一切质疑他和苔米感情的人,但是有时候他自己也会疑惑,这么早结婚,到底是对还是错,他和苔米究竟能否携手走到生命的尽头。
    但是在刚才,苔米用平淡地就像是议论今天天气很晴朗的口气,说起小时候被同学孤立的经历,雷蒙德心疼了,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出现在苔米的生活中,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和亚伦见面,为什么没有在这一切还没发生过的时候,站在苔米旁边为她遮风挡雨。
    她原本不应该承受这一切。
    “苔米,我想我应该给你道歉,我来晚了,对不起……”雷蒙德将脑袋埋在苔米顺滑长发间,闷闷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苔米鼻尖一酸,她学着雷蒙德常作的动作,伸手揉了揉他短而密的金发,“没有,时间刚刚好。”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一面,也不想博得你的可怜,你来了,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我们的时间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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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就到了苔米开学的日子。
    一个假期大家基本没有见面,一见面,互相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对于塔玛拉·霍恩同学获奖的事情,班上的同学反而没有什么讨论的*,因为霍恩专业到底有多强,和他们差距有多大,他们清清楚楚。
    让他们惊讶的是班上另一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范池,大家在报纸上看到范池照片的时候,惊讶死了,谁也没想到范池竟然会成为霍恩同学的助理,并在鹿特丹国际电影节上帮霍恩领奖。
    怪不得范池进步那么大,原来私下对方有偷偷努力!真是太狡猾了!
    和往常一样,苔米在安静的看书。
    泰民并不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安静的坐在某一个角落。
    但是在雄性生物过剩的电影学校,除了个别专业以女生为主,绝大多数专业都是男性,上一届导演系,全班都是男生,这届只有苔米一根独苗。
    若是苔米长相普通,或许男孩子们不会这样躁动,偏偏苔米长得好看,又有才华,纵然结婚也挡不住男孩子们求爱的脚步。
    法国婚内出轨率那么高,更何况报纸上说霍恩婚后婚姻并不幸福,或许他们还有机会。
    雷蒙德对这种公然撬墙角的行为极为愤慨,为了宣誓主权,他特意开车到eicar接苔米几次,不过每一次都吃一肚子气。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非挡在雷蒙德车前面表示和他决斗,还有一个脑子有病的家伙,跑到雷蒙德面前说,“离开她,她的美丽不应该属于一个人,你困不住她诱人的芬芳!”
    对此,火腿先生给出的反应是,一拳挥过去!
    去死吧,觊觎我老婆的混蛋!
    ☆、第32章 为什么会是我?
    当苔米几乎忘记她曾在鹿特丹和一个叫伊格纳缇伍兹·勒布朗的中年谢顶大叔,签了一份经纪人合同后,这位俄罗斯经纪人再次出现在苔米面前。
    可怜的勒布朗当然并不是单纯跑来刷存在感的,他还带来了五份合同。
    四份英文、一份法文。
    苔米只抽出了法语合同,匆匆扫过后,她颇为惊讶地看向勒布朗,“你说动了高蒙,他们买下了我的版权?”
    说来也奇怪,苔米虽然是法国导演,《漂亮男孩》也是法语片,但是迄今为止,却没有任何一家法国公司和苔米谈拢,在合同上达成共识。
    造成这样的结果,并不是钱造成的,而是双方在影片节奏方面存在严重分歧。
    事实上,早在苔米入围圣丹斯电影节的消息传出后,便有一些电影公司通过各种关系联系到苔米,表示愿意购买电影版权,他们都给出了不错的报价,但却不约而同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苔米交出该片的最终剪辑权。
    之后“男孩”一片在圣丹斯、鹿特丹两个颇有口碑的电影节相继获奖,赢得业内认可后,电影公司开始松口,在看过电影后,他们希望苔米亲自操刀,将电影前三十分钟剪去一部分。
    电影公司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漂亮男孩》口碑两极化严重,很大程度是因为一部分观众撑不到电影精彩内容就提前离场了,正是因为非常看好该片市场前景,所以电影公司才希望苔米能适当压缩前面的内容,让观众更快融入影片氛围中。
    一位法国知名电影公司的负责人甚至三次登门拜访,希望苔米能改变主意,“我们只是要求您适当压缩电影前三十分钟时长,您只需要剪去极少的一部分,我们向您保证,后面的内容每一格都不会动,这一点我们可以写入合同中。”
    对于一个只有两部电影作品的新人导演,这是电影公司做出的极大的让步。
    有那么一瞬间,苔米心动了。
    在圣丹斯苔米接触到不少好莱坞的新人导演,在美国很多导演都没有最终剪辑权,他们只有一个粗剪权,很多导演甚至在电影上映前,才知道自己的作品被剪辑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点法国做的很好,绝大多数电影公司不会擅自改动导演的作品,但是当一部影片的最终剪辑版让电影公司有所顾虑,他们会劝说导演修改。
    像《漂亮男孩》这种情况,电影公司会好言相劝,要求苔米压缩电影时长,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几番衡量后,苔米最终还是拒绝了。
    她难得对电影公司解释了原因:“现在影片的时长,是我最满意的状态,在我心中它是完美的,事实上,在这部电影上我已经赚的够多的钱,若它不能如期在法国上映,我想我会非常遗憾,尽管如此,我依然不能为了迎合市场而违背我的原则,很抱歉先生,在这一点我们始终不能达成共识。”
    因为连续拒绝了好几家电影公司,原本苔米对“男孩”一片在国内上映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不曾想没过一个月,她新上任的,极度不受她待见的经纪人竟然会给她带来这样一个惊喜。
    “你们和电影公司谈判的过程中,焦点始终放在最终剪辑权和影片完整度上,其实这并不是一个不能讨论的事情,只要你们在别的地方做出让步,你们一直忽略,为什么对方一直要霍恩压缩时长,因为他觉得买下这部电影风险很大,那我们只要让他们觉得风险没有那么大就可以了。”勒布朗微笑地解释道。
    “所以他们只付出了原本商议价格的一半就将电影买了下来?”苔米面无表情地问道。
    勒布朗显然早就料到苔米会提出这一点,于是他笑着说道,“看着版权费减少了,事实上影片发行后,你拿到的分红比例却上升了,只要你笃定你的电影能赚钱,那么这份合同你能拿到的钱,比他们最初给你开具那份合同得到的钱,要多得多。”
    “很遗憾,勒布朗先生,我不能笃定,现在的情况是,我连我的家人是否愿意花钱到影院看这部电影都不确定,更何况观众。”苔米慢悠悠地说道。
    勒布朗一噎,好吧,这个问题他真没想到。
    不过下一秒,他便看到迄今为止就没对自己有过好脸色的“甜心导演”,抬起头,用那张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的扑克牌,盯着他,然后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