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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罗雪雁高兴地拉沈妙到了身边:“娇娇出去这么久,累不累?”
    荆家夫人还在哭闹:“您与爹是血亲,楚楚身上也有您的血脉,怎么如此狠心哪,天哪,老夫人你是要逼死我们啊。”
    沈老夫人烦不胜烦:“谁与你们是血亲了?一群上京打秋风的破烂户也想同我攀上关系?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谁?真以为有些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身骚气,年纪轻轻就晓得勾引男人……”沈老夫人一急,竟是将从前在市井风尘中那套骂人的话拿了出来。可谓是极难听的话,一时间,听中的人都愣住了。
    半晌,荆冠生突然笑道:“老夫人,你果真是如此无情?楚楚之事,真要袖手旁观?”
    “荆楚楚与我何干?可笑!”沈老夫人回答的毫不犹豫。
    “好啊,”荆冠生冷笑一声,突然扫了一眼沈妙,道:“既然你要过河拆桥,也别怪我不讲义气。当初你让楚楚爬沈丘的床,要我想法子讨沈妙的欢心,那时候可不是如此无情。”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惊的是虽然早已猜到其中内幕,却万万没想到荆冠生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话来。
    最惊的当然是罗雪雁。
    她看向荆冠生,缓缓问道:“你说什么?”
    荆冠生不管沈老夫人暴怒的脸色,破罐子破摔一般的道:“表婶大约不知道。当初我和楚楚兄妹二人刚来沈府,老夫人带我们热情有加。为什么呢?她说喜爱我们兄妹的紧,希望能和荆家做亲家。可是——大表哥怎么会看得上咱们小门小户出来的楚楚?老夫人当时可是亲自下药了,想来是促成姻缘的心情急迫,却没有想到,最后倒是被二表哥落了好。”
    罗雪雁气的浑身发抖,猛地从腰间拔出软剑一下子横在荆冠生脖颈之前。
    荆冠生面色变了变,却还是强笑着道:“表婶这回可是弄错人了,我们兄妹二人都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没有老夫人的督促,怎敢肖想?再说了,下药的事情也是老夫人动的手,表婶是不是该怪别的人?”
    罗雪雁转头盯着沈老夫人,浑身杀气暴涨。吓得沈老夫人差点从座上跌倒下来,她道:“老大家的,你是要弑母吗!”
    “老夫人不仅想要楚楚嫁给大表哥,还想让我讨表妹欢心呢。”荆冠生笑的轻佻:“还说了,男欢女爱不就那么回事,生米煮成熟饭,人自会死心塌地……”
    罗雪雁听不下去了,一剑劈向地面,那地面本是上好的石料,此刻被她一劈,竟是出现了明显的裂缝。荆家夫人吓得惨叫一声,沈老夫人也是面色一白。
    沈玥和陈若秋有些瑟缩,万姨娘心中却是惊异,没想到沈老夫人连如此下贱的法子都使出来了。寻常妇人或是姨娘使用这种法子是见怪不怪,可是沈老夫人却是一家之主,这样的手段,简直不堪入目。
    罗雪雁一手拉着沈妙,一手提剑看向沈老夫人,她真正生气起来的时候,煞气扑凌凌的往外头冒,让人毫不犹豫的相信下一刻她就能扑上去将沈老夫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她道:“老夫人,自我嫁入沈府,同沈信待你自认情深意重,虽然你并非他生母,我夫妻二人却仍尊重你。不过如今我晓得了,这世上还真的有白眼狼,这样的沈家,我可呆不起。”
    “老大家的,你别听他胡说!”沈老夫人贼心未死:“你是要不孝吗?”
    “是不是胡说,一查便知。至于不孝,”罗雪雁冷笑,一字一顿道:“老娘就是一辈子背不孝的名声,也不会让我的儿女跟在这样的人家身边!”她拉着沈妙:“走!”
    沈老夫人在身后如何暴跳如雷,荆家人如何胡搅蛮缠,陈若秋怎样圆场,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沈妙被罗雪雁拉着往西院大踏步的走,心中却是畅快得很。
    这便是她要达到的目的。有些时候,一面之词说出来未免会让人觉得力度不够,不是因为不肯相信,而是分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其中要涉及到许多利益纠缠,可能会背负许多骂名,让沈信下定决心分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今日之后,分家之事就会容易的多了。至少从此以后,对于沈老夫人,沈信和罗雪雁不会再有一丝的怜悯。做父母的人在面对有人伤害自己儿女的时候,这是本能的保护。
    罗雪雁拉着沈妙回到屋中,先是将门关上,喘了口气了冷笑:“你爹和你哥今日去宫中,真应该让他们亲眼看看这些人是什么货色!”说罢忽而又想起了什么,看向沈妙微微歉意道:“娇娇,你吓坏了吧,娘刚才是太生气了。”
    沈妙摇摇头,看向她:“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娘今日对老夫人说了那样的话,只怕老夫人事后会拿此事指责娘。”
    “怕什么。”罗雪雁一拍桌子:“等你爹回来,咱们就商量分家的事。这沈府的人一个个都没安好心,再这么下去,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她摸了摸沈妙的脸,道:“难怪你要让我们在京城多呆半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妙笑而不语,罗雪雁越发觉得自己心中猜测是对的。她起身道:“不行,我还得去查查这事。我让外头的侍卫守着院子门,你别出去。”竟是将沈府当做是龙潭虎穴了一般。
    沈妙点点头,待罗雪雁出去后,惊蛰问:“姑娘,真的能分家么?”
    “当然。”沈妙淡道:“我娘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自然要分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惊蛰道:“分了家后,姑娘想做什么就自由多了,也不必整日防着这个防着那个。”
    白露走了进来,对沈妙道:“姑娘,桃源姑娘已经送出去了,安顿在庄子上,给了银钱。”
    沈妙点头。
    荆楚楚身边的桃源收买的极为简单,荆楚楚本来打算着嫁给沈垣,再抬桃源做姨娘笼络沈垣的心。不置可否的是,沈垣本就对自己被算计的事情厌恶至极,桃源真的被抬了姨娘,沈垣待她也不会好过。偏偏荆楚楚还以为自己是对桃源做了什么天大的施恩,却不知桃源已经被别人收买了。
    不想当妾,也不像跟着荆楚楚那样的主子,桃源舍命一搏,终于得了自己的自由。沈妙也没有辜负自己对桃源的承诺,给她银子,保她一条命。上位者对于用的好的下人,要懂得恩威并施。
    今日以后,一切都会按照她想做的来。谷雨道:“二少爷被处斩之后,府里大概会消停了,这时候分家,正合适哩。”
    沈妙微微一笑,哪里就会消停了。荆家人留给孙天正对付不说,可是二房的人还没死绝呢。
    “二婶得知二哥被处斩的事,一定很伤心。”沈妙轻声道。
    “二夫人不是已经疯了么?”谷雨闻言惊讶:“已经疯了便没有神智,听彩云苑的人说。二夫人现在连人都认不得,哪里就晓得这其中的事?”
    “疯了?”沈妙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
    人在痛苦到绝望的时候,会用“疯”来逃避无法面对的现实。任婉云最痛苦的无非是在卧龙寺那一夜她的“不作为”,使的沈清一步步走到最后的结局。她无能为力改变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沈清死去。她无法面对沈清的死亡,也无法面对自己,终于“疯了”。
    如今沈垣的死一传回去,想必她会疯的更加彻底,因为沈垣的事情,她仍旧帮不上忙。
    任婉云其实疯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会不会选择继续疯下去,端看她能不能渐渐接受这些事实。想来再过不久,任婉云就会清醒,因为她还有沈元柏,她怕沈元柏遭万姨娘的毒手。
    沈妙要让任婉云提前“清醒”过来。
    她要对付的从来都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家族的命脉。选择了二房,又怎么会在损失了二房的一双儿女就后止步不前?
    她要的,是沈贵三代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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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电信系统维护晚上家里没网传不上去,只能早上在公司这会儿传_(:3ゝ∠)_一般来说都是早上七点更新,如果没有更新就是出了点意外,不用催肯定最后都会更的,要是请假我会提前讲~
    ☆、第一百零七章 断子绝孙
    三日后,沈垣误杀孙才南一案落幕,孙天正有心要为自己独子惨死复仇,沈垣行刑于午门。
    无数老百姓奔走相告,皆是想要看看这位原本大好前途的青年才俊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有人为沈垣感到同情,有人痛骂荆楚楚红颜祸水,吵吵嚷嚷的声音竟是热闹得很。
    沈垣大约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日,他心高气傲,一心想往上爬,想让所有人都看见他做出来的功绩,如今却被他眼中的“贱民”们指指点点,心中大约难受之极。
    更多的人往沈垣身上扔菜叶烂鸡蛋,肮脏的东西并着恶臭糊了沈垣一身,不用想,定是孙家的人。沈垣跪在行刑台上,身边是刽子手,原本按照这个时候,死囚若是有家人的,是可以来送死囚最后一程,喂他吃上路饭,喝上路酒,可是今日沈家的人一个都没来。
    沈信不必说了,已经同沈家其他人都势同水火,怎么会过来。沈贵自来就趋利避害,任婉云更是疯了,沈老夫人腿脚不便,不过就算腿脚灵活,怕也是不肯来的。怪就怪在一向爱做的温柔大义的三房,今日也是未曾露面。想来是在婉转大义和得罪孙家人之中取舍了好一阵子,才做了这个决定。
    沈家的人如此,看在别人眼里,便也只觉得唏嘘。
    沈垣抬起头,烈日遍洒定京城,明明是新年刚过,冬日余寒微笑,灿金的日光竟也如夏日一般刺眼。午时已到,刽子手喷出一口酒,举起鬼头大刀,当头斩下!
    刀落!
    人群中暴起阵阵惊呼,女人们吓得捂住眼睛,那一颗脑袋滴溜溜的顺着台上滚到了人群之中,滚了片刻才有血洒了出来。地上,沈垣的眼睛大睁,似乎还有些微微困惑,仿佛这颗已经和身子分离的头颅,下一刻还会说出什么话来一般。
    有人瞧见,悄然转身,隐没在人群中。
    此刻的沈府,亦是一片死寂。
    不是不提就没有发生过,沈垣的死终究还是令沈府元气大伤。说起来沈府的子嗣不算兴旺,而深远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样难得的,日后也许能撑起沈府一片天的人就这么憋屈的死在刽子手的鬼头大刀下,至少沈府的人心中不是不难过的。
    沈万坐在屋中,小厮小跑了进来,道:“行过刑了,刑场的人已经让人把二少爷送了回来。”
    孙家人最后同意把沈垣的尸首交还给沈家,已经是做了天大的让步了。虽然没有和孙天正明着掐起来,在处理沈垣这件事上也顺了孙天正的意思,可是谁都知道,日后沈家和孙家也算是结仇了,端看这仇结的有多大而已。
    “接回来后,不用停灵,最快几日内下葬。”沈万叹了口气,心思沉沉。
    “老爷还在为此事忧心?”陈若秋走了过来,温柔道:“垣儿这事咱们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孙家不是普通人家。”
    “我只是觉得……”沈万摇了摇头:“一切都有些不对,你没有发现吗?”沈万道:“近来沈家像是走了什么霉运似的,接二连三的出事。”
    “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陈若秋心中一惊。
    沈万一愣:“说什么胡话呢。”
    陈若秋连忙道:“我是胡乱说的,老爷莫要见怪。”她心中有些懊恼,沈万最讨厌的便是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方才她这般无心之说,只怕惹得沈万不高兴。她开口附和沈万方才的话:“说来也是,不过似乎一直出事的都是二哥一家,先是清姐儿,又是二嫂,现在是垣哥儿……”陈若秋越说越觉得心中惴惴不安。虽说她从前是有些瞧不上又嫉妒任婉云,可是任婉云疯了后,这府上能与她站在一条线上的似乎就无人了,罗雪雁?沈信和沈万都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可能真心?
    “正是如此,”沈万道:“也不知道二哥平日里究竟是与谁结了仇,现在串起来看一看,倒像是早已图谋好的。”
    “二哥明日在官场上,难免会得罪些人。”陈若秋道:“可为什么偏偏却在今年出事,算起来,似乎是从五姐儿落水后醒来,事情就是一桩接一桩……。”
    “你不会说是小五干的吧?”沈万好笑:“小五若是有那样的本事,只怕天下就要大乱了。”他安抚的拍了拍陈若秋的手:“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莫要胡思乱想,小五一个姑娘家哪有这样的本事。说是大哥大嫂教她的差不多,可大哥大嫂绝不会用这样钝刀子磨肉的手段,他们向来干脆利落……”沈万道:“此事我会留意,你莫要多想了,还是好好留意一下玥儿的亲事,眼看着她的年纪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
    一提起沈玥的亲事,陈若秋便按捺下对沈妙的怀疑。沈万比沈贵更看重子嗣,这么多年从未嫌弃过沈玥是个女儿,对沈玥也是真心疼爱。陈若秋笑道:“我听老爷的。”
    西院里,沈妙正在披衣裳,惊蛰一边替她理了理头发一边道:“二少爷的灵柩已经抬回来了,听说很快就要下葬,连丧事都不会大办呢。”
    沈家人除了大房外,皆是有一些爱做面子上活计的。就如同沈老夫人过寿都要大摆筵席满城皆知一般,沈垣身为二房的嫡长子,死了连丧事也不怎么办实在是有些凉薄。这其中固然有为了遮丑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怕是朝中愿意为了沈贵得罪孙天正的人不多,便是真的办了丧事,来吊唁的人也不见得会多,反而惹人笑话。
    “二老爷这几日白日都不在府中。”谷雨也道:“便是回去也是歇在万姨娘院子里,这都什么时候了,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竟是如此无情。”
    沈妙一笑:“白日是忙着笼络与他疏远的朝臣们,至于夜里,不歇在万姨娘房中,难道要与二婶同床共枕么?”
    本是想要借机斥责一下沈贵的无情,偏偏沈妙大喇喇的说出“同床共枕”四个字,谷雨有些尴尬,也不知沈妙如今为何越发的大胆了。明明行事礼仪一点儿也都挑不出错来,可是在男女之事上,怎么就不懂得害羞呢?便是装一装也是好的,否则日后男子见了,只会惊讶于沈妙的彪悍,哪个还敢上前亲近?
    沈妙未曾留意谷雨的神情,因此也不知道谷雨心中竟有这么多的想法。她只道:“派去孙家那头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孙家人藏得太严实,下人们也知之甚少。”惊蛰连忙道:“只晓得表小姐过的日子定是不好。听说第一日,第一日……。”她说不下去了。
    “第一日怎么了?”沈妙转过头,看着惊蛰。
    惊蛰支支吾吾道:“听说第一日就将表小姐和马厩里的马喂了药,让他们……。当时孙老爷还让所有下人都在马厩外观赏呢。”
    谷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人和马?”
    惊蛰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谷雨还在问:“那孙家的人都是变态吧!”人和马交合,荆楚楚有多痛苦,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被那么多下人瞧见自己不堪的一幕,心中只怕是生不如死。
    见谷雨还在不死不休的追问,惊蛰有些恼火。本想着这些污秽的事情还是莫要在沈妙面前说,免得脏了沈妙的耳朵,不曾想转过头去,却瞧见沈妙神色从容,别说是害羞,一点儿惊讶的表情也无,反而是吐出一句惊掉人大牙的话,她说:“孙大人也太过仁慈了,其实可以用牛的。”
    “姑、姑娘……”惊蛰张大嘴巴。
    沈妙瞧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后宫中,处置不听话的女人经常用这一招。她是没有用过,沈妙习惯于直接赐死,倒不愿意多生枝节。不过曾见过楣夫人惩治手下一名与太监对食的宫女,便是让人喂了公牛发情的药,把那宫女丢到牛栏中,活活折磨死了。
    因此,对孙天正的手段,倒是见怪不怪。却不知自己的这番举动落在惊蛰和谷雨二人眼中,有多惊世骇俗。
    半晌,惊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道:“姑娘现在要去哪儿?”
    “去彩云苑。”
    “姑娘去那里做什么?”谷雨惊奇:“眼下二老爷不在,姑娘是去找万姨娘么?”
    沈妙摇头:“我找二婶。”
    “二夫人已经疯了……”谷雨提醒。
    “那倒未必。”
    彩云苑中,如今已经是翻了天地。
    其实也不过短短几月时间,整个沈府,准确说来是沈家二房,也就是彩云苑中,发生的翻天覆地的改变。
    从前最春风得意的二夫人眼下是个疯子,大方聪明的大小姐则成了在狱中畏罪自杀还曾与人私通的荡妇。就连出类拔萃少年天骄的二少爷,也在满城百姓面前成为阶下囚,死在刽子手的鬼头大刀之下。人生如戏,而彩云苑的这出戏,未免太过悲剧。
    唯一安慰的便是二夫人任婉云还有一个嫡次子沈元柏,可是沈元柏养在沈老夫人身边,若是任婉云不疯,凭借着沈元柏,还是能暂时坐稳正房的位置。可也只是暂时,谁知道……。沈贵日后还会不会纳妾呢?毕竟沈贵自来好女色,再生出儿子来,也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