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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易凤阁背靠大峡谷,皇甫灏最后的一声怒吼,却是用了整个生命声嘶力竭的吼着,也因此余声不绝,晃晃悠悠的传了下去。
    一层又一层,就像水底荡起的涟漪。
    另一头,正在往易凤阁赶去的太子一行人动作忽而停下,他们在下山的背阴路,回音听得不甚真切的模样,太子皱眉道:“方才是不是有人在喊本宫的名字?”
    侍卫们个个面面相觑,俱是称听不大清楚。
    太子想了想,又道:“大概是本宫听错了。”
    这普天之下,除了帝后,还没有人敢连名带姓的称呼他的名字。况且此刻易凤阁应当没什么人才对,给各位的帖子上约定的时辰是巳时,不过太子自来就有早到的习惯,所以辰时就上山。他应当是第一个到的。
    这样想着,便觉得方才不过是自己耳朵出现的幻觉。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心中隐隐冒出些不安来,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易凤阁的时候,老远就瞧见亭子里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瞧着背影就是皇甫灏了。太子有些意外,万万没想到皇甫灏竟然来的这样早,他笑着上前打招呼:“没想到皇甫兄也来得这样……。”
    一个“早”字还没说出口,太子的手才刚刚拍上皇甫灏的肩膀,皇甫灏却“咚”的一声直直倒了下去。太子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拉皇甫灏,这一拉之下,皇甫灏正脸对着他,太子“啊”的惊叫一声,一下子松了手。
    皇甫灏眼睛瞪得浑圆,大张着嘴,似乎极为愤怒惊愕的模样,然而他的衣裳却是湿冷的,只因为当胸处,银色的袍子上已经被大块大块的鲜血染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心中一慌,脑子瞬间懵然,皇甫灏死了?
    这怎么可能!
    他还没来得及对这一事情做出反应,就见自外头突然冲进来一大群人,皆是侍卫打扮,瞧见皇甫灏横躺于地死活不明,就冲着太子怒道:“大胆,竟然谋害太子殿下!纳命来!”二话不说就朝太子扑过来。
    太子自己也带着侍卫,侍卫们自然不能让太子被人伤害,和那些个侍卫打做一团。太子这时候也才明白过来,这些对他拔刀的却是皇甫灏的侍卫。可是皇甫灏的侍卫方才又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冲出来?
    太子还记得解释,高喊道:“本宫才刚刚到达此处,到达此处皇甫兄已经遇害了!并非本宫所为!”
    那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侍卫闻言却是恨声道:“满口胡言!方才我等在山腰处等候太子殿下命令,听见太子殿下亲口喊出是你加害于他!我等苦于一时不能立刻到达,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又如何抵赖!”说罢又举着剑冲过来。
    太子一边被自己的侍卫护着,一边瞠目结舌,皇甫灏喊出自己加害于他?
    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才刚刚来到此处,皇甫灏已经死了,皇甫灏为什么要污蔑他?等等……太子心中突然一动,之前还未到易凤阁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什么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只是他走的是背阴山,听得不甚真切,莫非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可是皇甫灏怎么会叫出他的名字?
    太子心中一团糟,却还是道:“本宫刚来这里,本宫怎么会加害于他!”
    “明齐狗贼,你将我们太子哄骗出来,又在帖子里让太子殿下将我等留在半山腰,以此为名方便你下此毒手!此仇不报,秦国枉为人一遭!”
    太子如遭雷击。
    给皇甫灏的帖子是他亲自写的,为的就是让这“一见钟情”的戏码更加自然真实一些。太子约皇甫灏出来品香,这香恰好是王弼无意间寻得的一炷香,谁知道王弼的新进夫人“不懂事”,将自己的妹妹也邀出来看个新奇,四个人无意中凑到了一起,后面的事情自然就顺其自然了。
    可是那帖子里,可从没提到过什么“要将自己的侍卫留在半山腰”!
    一个侍卫护在太子面前,道:“殿下,顶不住了,这头的人不要命,殿下还是先行离开。”
    太子抬眼看向对方,皇甫灏显然已经气绝,人死不能复生,那些侍卫大约知道自己主子死了,就算是回到秦国也会以一个保护太子不利的罪名被秦国皇帝迁怒,到最后不过也是死路一条。干脆将所有的罪过全都归结于太子身上,眼下是要和太子同归于尽了。
    他们招招狠辣,太子的侍卫却还要护着太子,却是难以抗敌。太子有些犹豫,他这一走,没有将所有的事情解决好,几乎是默认了这个污名,可若是不走……瞧着对方来势汹汹,太子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安全活着回去。
    他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皇甫灏,一狠心道:“走!”
    易凤阁发生的这些事情,外头的人还是不知道的。
    沈冬菱和王弼坐在马车中,马车还在往山上去的路上,到山脚还有些距离。他们今日不过是来做个“见证”,去的太早反而不妙。况且沈宅到易凤阁要远些,若是沈妙没去,他们去的早了不方便太子和皇甫灏说话,所以王弼就吩咐马车故意慢些。
    沈冬菱依偎在王弼怀中,笑道:“夫君今日心情瞧着不错。”
    王弼搂着她:“娶了佳人,心情自然好。”一想到过了今日,他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又会上去,王弼心里就不由得得意万分。
    员外郎府上虽然因为私盐的生意富得流油,可都是暗富,还要随时提防着被有心之人发现而检举,连累了一整府。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从前王弼走的路子都是稳打稳扎,可当不缺银子的时候,权势就变得有些重要了。
    他也想要能一举冲天。
    王弼是太子的人,太子原先在几个皇子中,虽然占着正统的名号,可反而不出彩。可是如今,其他皇子争权夺利,文惠帝反而会更看重太子一些,觉得太子更好把握。文惠帝有心扶持太子,太子也渐渐一改往日的作风,连带着他们跟着太子的人也渐渐生出了勃勃野心。
    再加上……王弼瞅了一眼怀中的佳人,娶了沈冬菱后,他越发觉得从前那样稳打稳扎虽然稳,却到底不容易出人头地。熬上几十年人都老了,又有什么意思?
    沈冬菱却是颇合他意味,似乎总能鼓动他做一些从前不敢想的事情。王弼心中很是庆幸,如今只要沈妙的事成,太子继承帝位更有把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也就熬出头了。
    正想着,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王弼掀开车帘,问:“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跑了过来,王弼认识,是太子身边的人。太子曾经派此人与王弼传过几次话,王弼对他还算熟悉。
    不过此刻,那人的脸色却着实不好看,不仅如此,衣裳还有些蓬乱。他对王弼挥了挥手,道:“王大人,出事了。”
    沈冬菱在车里听的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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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杀特杀(o゜▽゜)o☆[bingo!]
    ☆、第一百七十九章 都归你
    事情似乎一夜间就变得面目全非,原先设想的春风得意无限荣光,不过片刻就成了数不清的麻烦。
    王弼和沈冬菱怎么也没想到,皇甫灏竟然会被太子所杀。对于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二人并不清楚,虽然太子的侍卫一直在尽力强调,太子并没有对皇甫灏动手,太子到达易凤阁的时候,皇甫灏已经死了。可皇甫灏的侍卫们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误会已经造成了,何况是带血的误会,于是接踵而至的,就是惊天罪名。
    沈冬菱面上还是竭力保持着安稳,一边安慰着王弼:“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只要解开误会就好了。”心中却一边沉沉坠入深渊。
    在外人看来,是王弼寻得的好香送给太子,太子借花献佛邀请皇甫灏来一起品香,出了这桩血案,王弼都是造成祸事的源头。即便此事与王弼根本就没有关系,可是皇室雷霆之怒,牵连众广,王弼想要安然无恙的离开根本就不可能。
    再者,就算是太子侥幸最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品香一事是王弼献策在前,因为王弼献出的这一策,皇甫灏死了,秦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太子的盟友也就此身亡,太子怎么会不迁怒于王弼?
    所以左看右看,王弼这个替罪羔羊,是跑不了的。
    王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面色难看极了。他到底比沈冬菱要沉着一些,只道:“先回府去,登门太子府,问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皇甫灏怎么会好端端的死了?是谁杀的?为何皇甫灏喊的又是太子的名字?这其中错综复杂,实在令人费解。不管怎样,都要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能寻得对策。
    车夫调转马头往城里的方向跑去,沈冬菱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怎么都没见着五妹妹?”
    王弼就是一愣。
    要知道这一出计策到之所以被太子所用,为的就是沈妙。因着沈冬菱是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和沈妙同时到达易凤阁,这样才好闲谈着表现出“姐妹情深”。他们在这里又停了一阵子,按理说沈妙她们也应该到了这里才对。可郊外山路一眼就能看得清前面,前前后后再无别的马车。
    沈妙怎么会没来?
    王弼只晓得沈妙是沈冬菱三房的堂妹,因为沈信手握重权而吃香,私底下却对沈妙的性子一无所知。沈冬菱却见识过沈妙对付二房三房的手段,一颗心就直直的沉了下去。
    若是沈妙没有来,为何会这样巧,莫非沈妙一早就知道了今日会出事?世上没有人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难道……此事和沈妙有关?
    她就算再如何神通广大,怎么可能就轻而易举的杀了秦国太子!
    王弼听闻沈冬菱的话,却误会了沈冬菱的意思,他道:“对啊,若是沈五小姐也在,事情大约会顺利些!”
    王弼想着,多一个人,就能多分担一些罪责,沈妙在的话,看在沈信的份上,文惠帝也不会太过为难与他,而若是独独惩罚他一人的话,就又显得有失偏颇。为了以示公正,沈妙的在场,会为王弼省下许多事情。
    他道:“咱们先回府,指不定沈五小姐已经回去了。先看看太子那头再说。”
    沈冬菱点头,心中却是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沈妙绝不会“已经回去了”,只怕沈妙一开始就没打算来易凤阁。
    沈妙……这个对手,比她想的还要可怕。
    ……
    另一头,街道上,罗潭坐在马车里,擦了把额上的汗,道:“这可怎么办,一耽误就耽误了这么久,现在赶去易凤阁,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
    方才他们沈家的马车行在市井一处热闹的地方时,不小心撞上了一名老妇人。那老妇人当即就不省人事,沈家在定京城不是小门小户,沈信更是人人尊敬的大英雄,自然要爱惜羽毛。沈妙和罗潭二人断没有抛下老妇人独自离开的道理。让侍卫送老妇人去了最近的医馆,一直亲眼见着大夫替老妇人把脉说没事,老妇人醒来才离开。
    他们的这一举动,自然又赢得了不少百姓的赞同,只觉得将军府出来的姑娘没有骄矜之气,反而能体贴百姓,倒是少有的品格。
    赞扬声是赚到了不假,可是时日也耽误了不少。现在要赶去易凤阁,等到了的时候,只怕都是晌午了。
    沈妙思忖一下,就道:“不去了。”
    “哎?”罗潭还在思索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乍一听闻沈妙这般说不由得惊讶道:“怎么不去了?小表妹不是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么?”
    沈妙笑道:“品香要讲究时辰地点,易凤阁最好的时候就是早晨,空气最清新,那时候品香自然爽朗,晌午或是下午再品香,天地混沌,不好品出香的本气。总不能让人等我们。这倒是不美了。”她伸手招呼来莫擎,让莫擎飞鸽传书到易凤阁,她和罗潭因有事耽误就不去了。
    罗潭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她本来就对那劳什子品香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难得出来放风一趟,当即就要拉着沈妙去逛逛。
    沈妙看眼下时日还早,又有阿智他们这些侍卫跟在身边,逛逛倒也无妨,于是就应了下来。
    谁知道罗潭兴致勃勃,这一趟逛下来,待回沈府的时候已经是有些临近傍晚了。
    他们的马车才刚到府门口,门前的小厮就笑道:“姑娘回来的好,夫人和老爷也才刚刚回来呢。”
    “正好赶上吃晚饭!”罗潭笑嘻嘻的拉着沈妙的手,一脚跨进了门。
    谁知道进了正厅,罗雪雁正和沈信说着什么,见沈妙和罗潭回来,显示一愣,随即大大的松了口气,道:“娇娇,潭儿,你们去哪儿了?”
    “今日员外郎府的王夫人邀请我们去易凤阁品香,路上马车冲撞了位老妇人,我和表姐忙着照料那位妇人,耽误了时辰,索性就告罪了一声不去了。我和表姐随意逛了逛,爹,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妙将沈冬菱说成是“员外郎府的王夫人”,显然是刻意划清关系,是一点儿也不想同沈冬菱沾亲带故。
    罗雪雁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深深出了口气,道:“可是吓死我了,秦太子今日在易凤阁遇刺身亡,所有有关人士都被缉拿入大牢审问。那王弼却说你也在场,不过并未有人见到。我和你爹匆匆忙忙回来,见你们不在,还以为出事了。”
    罗潭一愣:“遇刺身亡?”她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光天化日就敢刺杀秦国太子?秦国太子的侍卫武功都很差么?怎么会连自己主子的性命都护不住?”
    和罗潭的满面惊讶不同,沈妙倒是平静的很,她道:“放心吧,我和表姐并没有去易凤阁。今儿白日里冲撞那位老妇人的时候,街上许多百姓都瞧见了,未免出麻烦,我们还自报了名讳。那些百姓都能为我们作证,我们当时忙着照顾老妇人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易凤阁呢?”
    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假,沈妙又不会分身术,自个儿在市井中怎么可能又出现在易凤阁。
    沈信冷哼一声,神情很有几分怒气:“王弼好大的胆子,竟敢往我沈家人身上泼脏水!”
    “看来王家是想拖咱们下水。”罗雪雁也明白过来,恨声道:“沈冬菱还与咱们是亲戚,不曾想竟然揣着这般恶毒的心思,哪有算计自家人的道理!”
    沈妙冷笑:“沈家二房三房里,又何曾又人真心实意的对待过我们。”
    罗雪雁和沈信沉默了。
    罗潭觉得气氛有些沉重,笑着打岔道:“哎,说起来也亏今日我与小表妹运气好,要不是中途冲撞了那位老妇人,只怕就真的上易凤阁去品香了。皇甫灏既然是遇刺,连他的侍卫都没救下来,定然刺客武功高的很。我和小表妹去了,指不定也被连累呢。说起来,咱们还应当谢谢那位老妇人。”
    沈妙失笑,正要说什么,却又听罗潭嘀咕道:“可是之前给咱们下的帖子里,可没提过秦国太子也要去品香啊,秦国太子去品香做什么?那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若是有的话,又有没有伤亡呢?”
    还不等有人回答罗潭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却见外头风尘仆仆走进来两人,正是沈丘和罗凌。罗潭回头正巧撞见,不由得“啊呀”一声惊叫起来:“丘表哥,凌哥哥,你们怎么了?”
    沈丘和罗凌衣裳很是有些蓬乱,不仅如此,脸上身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看起来极为狼狈。
    罗雪雁和沈信也是吓了一跳,罗雪雁连忙上前,急急忙忙的打量着二人:“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