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如庄柔所猜测的那样,除了宋知若之外,还有四人都是从教坊司中买来的,这当中就包括奶娘领着的那个小婴儿。
她们本身就是官家小姐,这修养可比捡几个穷苦女孩回来,然后再一点点教大方便省银子多了。
他不想再受刑,又不是什么硬汉土匪,之前还能撑一下,在史藏的手上没两下他就想招了。但是舌头被夹了起来,他想要招供都不行,受尽了苦难。
要不是庄柔出面,史藏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怎么也得再玩几个时辰才行。
连怎么买的人,他也如数的交代,只要去查验便行了。
看着他交代的事,庄柔问道:“你怎么让林玉宝乖乖听话,去寻死的?那马车突然惊起来,是林氏趁人多马缓之时,走到旁边用磨尖的钗子扎了它,当时刘子智的马夫并没有发现。”
“林玉宝之前被我阻止过几次,你们是如何胁迫她自己去寻死的?”
李中新已经没有隐瞒,反正也是死,便讲道:“我威胁她们,如果不照我说的去做,就让他们被流放充军的亲人死。教坊司里面的亲人也一样,全部杀掉。”
“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庄柔有些惊讶,只是个尚书府的管家竟然有如此能力,也太夸张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哥哥,她又觉得说不定人家只是隐藏了身份,其实并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
“没,只是吓唬她们。”李中新却有气无力的说,“除了年龄太小的,稍大些的看到我们能把她们买出来,就以为真的能做到那样的事。”
“有时只要承诺办成这事,就把她的亲人救出来,她们就会很听话了。”
看着这个丧尽天良的男人,庄柔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说:“你们不会斩立决的,这么快就一刀砍掉你们的脑袋,真是太便宜了。”
李中新没说话,此时的他已经生无可恋,本想咬死不说出来,等着刘公公怕事情败露,想办法来救他。
可这酷刑真的是受不了,只要能不受那个罪,死都愿意啊!
供词让他画了押,庄柔本想拿给师爷,却发现他刚才借口去出恭,现在都还没回来。文书早在刚开始用刑的时候就吓跑了,现在早已经在家中入梦了。
她歪头看着那两个坚持在这里的看,没有跑掉的衙役,两人缩在墙角已经吐得双腿发软,没有跑已经比别人强多了。她便笑道:“麻烦两位把他押进牢中,可别把他弄死了,得活到砍头那天才行,这样受的痛苦就会越多。”
两名衙役胆寒的看着她,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那阴冷着脸上刑的男人也就算了,她怎么能够一直站在旁边看完全部,还半点都不害怕!
“嗯,站起不来了?”庄柔见两人没动,便向他们走过去,想要拉他们一把。
见她走过来,两人如同看到鬼似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嘴上答应着就赶快跑去李中新那要把他拖到牢中去。
庄柔歪头有些奇怪,但还是把供词收了起来,等会去看看师爷是不是在大堂上。
史藏取了水过来,拿着白棉帕一点点擦拭着刑具,那小心翼翼又认真的神情,好像手中的刑具就如同他的爱人,要好好的呵护。
“史大哥,真是麻烦你了,一会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庄柔看着他把一根擦干净的长针放进箱中,便赶快问道。
史藏抬头阴冷的盯着她,瞧得庄柔呵呵得笑了几下,便摆摆手说:“不用就算了,那我先走了,下次如果还有人嘴硬不招的话,我就再来麻烦你。”
“永远不招更好,那样才能多玩会。”史藏冷漠的说道,然后便不再理会她,继续去擦拭其它的刑具。
还真是个有独特爱好的人,也不是这么冷淡嘛。庄柔笑了笑,便拿着供状到了外面大堂,就看到师爷真的在这里坐着,喝着点小酒下着花生米。
“师爷,你好狡猾啊,竟然跑到这里来喝酒。”她走过去抓起一粒花生米扔嘴里,边嚼边说道,“这是供状,已经画押了,这事和教坊司有关系,但应该不是我们管的事,是不是要报到朝中啊?”
师爷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说:“不急,这件案子先办完,人关在牢中,教坊司的事殿下会去处理。”
庄柔点点头说:“那行,林家那些女孩的安置呢?”
“等我问问殿下,看他的意思,反正就先暂时在对面住一下,也不碍什么事。”师爷说道。
既然没事了,那庄柔便要回去休息,明明说晚上不用当差了,却又看用刑好半天,真是有够累的。
“师爷那我先回去了。”她拱拱手说道,便想转身离去,师爷去喊住了她,“等一下。”
庄柔不由得好奇得问道:“师爷还有什么事吗?如果要喝酒的话,那我可陪不了你。”
师爷笑了笑,从桌下提出个小篮子,上面盖了块白纱帕子。他把篮子放在桌上说:“这是殿下刚才派人送来,专门给庄姐儿的,说你喜欢这东西。”
“给我的?”庄柔有些摸不着头,小郡王能给自己送东西,还大晚上的叫人送过来,是什么呀?
她拉开篮子上的帕子,顿时就愣住了。篮子里面放的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并不是她吃过的那串,而是全新的一串。
“一粒千金”庄柔笑了笑,把帕子一盖提着篮子对师爷说道,“师爷,我先回去了,替我谢谢小郡王。不过这个我可不分给你吃,明天见了。”说完她便提着篮子高兴的跑了。
师爷摇摇头只觉得好笑,好单纯的家伙,一串葡萄而已,最少也得收套红珊瑚头面才能这么高兴啊。
第78章 聘礼十筐
庄柔提着葡萄回了豆湖县的小宅子,今晚又回不去京城,她觉得哥哥知道了肯定又要唠叨。不过说来也奇怪,哥哥只说让她早点回来,却没要求她别当这应捕了。
看来,哥哥还是觉得她有点事打发时间也不错。
她骑马回到小宅子前,发现门锁不见了,不会是进贼了?
心想着推开了门,便发现一楼的厅中亮着灯,里面还有人影在晃动。没等她过去看一眼是不是哥哥,门便打开来,庄学文手插在袖口中瞧着她便笑道:“这么晚才回来?”
“哥,难道你都不回去,就在这里住不成?”庄柔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以前他可没这么多日子不回家,现在全跑这里不回去了。
庄学文还没说话,从屋中闪出个人,抬手扶着门框看着她便醉眼朦胧的说道:“哟,这就是你妹妹呀,还穿个应捕服,有点意思啊。”
那是个满脸胡渣高大的男人,虽然已是醉意,目光却有掩饰不住的犀利。只是往门口那么一站,便有股威慑力散发开来,站在庄学文身后的不是个人,而是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哥,你有朋友那我就先上楼了。这是小郡王送我的葡萄,我本想明日再送到家中,没想到你正好在这里。”庄柔并不怕他,而是提着篮子看着庄学文说道。
她话音才落,那男子突然就过来,下一息那篮子便落在了他的手中。盖在上面的帕子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葡萄,那人直接提起葡萄仰起头不管他人就吃起来。
庄柔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手,篮子刚才被抢走时,她连半点反应也没有。随后她抬起头,看着他在那大嚼着葡萄,吃得特别粗鲁,好些葡萄直接给弄的掉落下来。
她眉头一皱,拔出腰间铁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着那男子的手就打了上去。看在他是哥哥朋友的份上,就不直接打脑袋了。
庄学文往后退了两步,从门口让开来,庄柔便已经冲到了那男人面前,铁棍打向他的手臂。
就在这时,男子的手一转啪得就抓住了铁棍,庄柔只觉得手中的铁棍猛的被固定住,纹丝不动了。
“好辣的女孩子,不过实在是太弱了。”他侧着脸斜瞅过来,目光中饱含杀意。
抽不出铁棍,庄柔突然放手,人便往他的怀中扑过去。男子一手拿着葡萄,另外那只手上抓着铁棍,看着投怀送抱的她露出一丝笑。
砰!
庄柔跳了起来,头狠狠撞在了他的脸上,男子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用头来撞人,武力再强也不可能把鼻子给练起来,顿时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爽。
他手一放,头往后仰想避开第二次攻击。而庄柔已经俯下身,双手接住了葡萄,跳到旁边后一看葡萄只剩半串了。
没理会那胡渣男人,她把破损掉的地方摘掉,委屈的看向了庄学文,“哥哥,只剩半串了。小郡王说葡萄现在只有宫中才有,现在吃的话一粒值千金,我本想带回来给你尝尝的,可现在变成了这样!”
庄学文叹了口气,走进屋子摸着她的头说:“没事,你的心意哥哥知道了,这不是还有半串嘛,别和这醉汉计较。”
“什么一粒值千金,也就那些王孙贵族当宝贝唬百姓玩,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那男子此时捂着鼻子不爽的说道,这才发现竟然流血了。
庄柔白了他一眼,“既然不值钱,那你赔我十串。”
男子哼了哼,不屑的说:“现在没有,以后别说十串,我给你送十筐。”
“秋天吗?”庄柔冷淡的说道,那时候是葡萄成熟的季节,想要多少都有谁还稀罕。
“”男子用手袖很不讲究的擦掉鼻血,高大的身体靠近庄柔,顿时便感觉到一股如同山般的压迫感,连烛光都被他的身形给挡住。
他单手撑着墙,低头说道:“明年春天我给你送十筐,当做聘礼如何?”
话音才落,他便感觉到一股如刀般的目光扎了过来,斜眼往旁边一瞅,便见庄学文在烛光阴影下,脸嘴像个恶鬼,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突然只听砰得一声,他只觉得胯下巨痛,着了小姐儿的道,顿时咧嘴咬牙弓着腰退后几步,扶着桌子就说不出话来。
“哥,我先上楼了,让这家伙早点走,酒品太差。”庄柔把葡萄放下,气呼呼的走出房间直奔水井,要打水洗漱后去休息。
也不知道哥哥从哪里弄来的混蛋,竟然如此的可恶,真是个讨厌的人。
庄学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低声警告道:“莫公子,那是我妹妹,如果你再对她无礼的话,我就对阁下不客气了。”
莫左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比庄学文还要高半个头,桀骜不驯得说:“我是真心觉得令妹不错,温柔贤淑的女子不适合我家,凭身份和地位,嫁给我不算吃亏。”
“就你家那烂摊子?”庄学文冷冷的说道,“我妹妹已经瞧不上你了,以后不用再提这种无聊之事。”
“她讨厌我没关系,你不是她的哥哥吗?只要你同意就行了,这对你也只有好处。”莫左固执的说道。
庄学文目光一冷,正要说话时,庄柔已经用冷水洗过脸,正提着一桶井水准备上楼。听到他的话,于是站在门口一桶冷水便泼了过来,全部泼到了莫左身上。
看着淋成落汤鸡的他,庄柔哼了声,“这下酒醒了,再胡说八道我弄死你。”说完便扔下他转身离去。
莫左愣愣的看着她离开,酒确实醒了不少,沉默了一会便看着庄学文脸色严肃的说:“我要寻的正是这种女子,可以担起一族重任。”
“她不会嫁给你的,就你家那烂摊子,我送妹妹过去寻死吗?”庄学文冷声说道。
然而莫左却根本不在意,而是慎重其事的说:“你没有肯定的说你不同意,加上令妹的举止,令妹嫁谁应该是她自己来决定。只要用我的英雄气概征服她,想必令妹不会嫌弃我家,就算是跳火坑也会义无反顾的嫁我。”
“文兄是讲道理的人,我很感谢你的出手相助,但事得一码归一码的说。如果令妹能嫁到我家,我们就是亲戚,想要做什么事还不是一句话吗?”
庄学文在桌前坐了下来,露出个浅浅笑容,“是吗?莫大公子可以去试试,看她愿意不愿意。”
“你可别在后面捣乱,十六我便要离开,在十五之前令妹必然会同意嫁给我!”莫左很自信的说道。
“七天吗?我们俩打个赌,如果你输了,镇国大将军府就得站到我这边来。”庄学文微微笑道。
莫左顿了一下,“你竟然拿令妹做赌注!”
庄学文拿起酒壶给自己添了酒,慢条斯理得说:“你还是舍不得,怕自己会输?”
知道他用的是激将法,但莫左还是愿意接下,现在很难找到这么凶的女人。如果让她在京城当家,也不怕家人在这里被人欺负,母亲的性子实在是有些软,让人放心不下。
虽然赌注大了些,但现在府中的情况也不好,自己又留不了几天。如果娶了她,庄学文也会提供不少的便利之处,于是他就说道:“行,就这么定了!”
“这酒就别喝了,我的房间在哪里,休养好明日好见令妹。”莫左酒也不喝了,看看身上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觉得有必要好好的整理一下。
庄学文却反过来道:“你自己翻墙回家睡去,本来想让你住在这里,但现在不行了。”
莫左却不干,“当初说好让我住在这里,去见母亲也方便,还不容易被察觉。现在怎么就反悔了,你明明说过不在背后捣乱。”
见他不服,庄学文便站起身,啪得打开扇子扇了扇,看着他笑道:“行,那就和我一房,我的床大。”
这个家伙!
莫左豪爽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得说道:“在军中和将士们同眠的时候多了,还怕了你不成!”
“晚上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就一把火烧了镇国府。”庄学文扔下一句警告,便往屋外走去,这个时辰也应该休息了。
两人便在水井边脱了外衫光着膀子,提起大桶大桶的冰凉井水,从头倒下水洗漱暗暗的比起来。
他们在下面折腾时,庄柔早就去睡了,半点也没有被史藏的行刑吓得做噩梦,一觉便睡到了天亮。
早上起来穿戴整齐她便揉着睡眼下楼,想用井水洗洗脸好清醒后去吃早餐,今日还有好多事要办,自己可是答应过小郡王,要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这才走了一半,她便在楼梯上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