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嗣义盘腿坐下了身子,他看了看日渐消瘦的柳无双,如同失败者一样低下了头。柳无双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但紧随而来的是剧烈的阵咳,以及溢出唇外的鲜血。碧魃连忙走了过来,柳无双摆了摆手,他用那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柳嗣义,淡笑道:“父亲,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您是这种会冒险的人。”
柳嗣义漏出了担心的眼神,柳无双笑着摆了摆手道:“父亲,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经如此了,对于自己的生命也有了自己的定义,我的生命即将终结,而您将代替我承担应有的责任。”
柳嗣义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担负起这个责任......”
柳无双露出了一丝微笑:“父亲,您不必这样颓废的,这个世界本就是要所有的人或事物按照他原有的轨迹走下去的,人们总认为,自己会在命运的交叉路口做出自己的选择,有的人选择了忠诚,就有人会选择背叛,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其实没有。他们的选择永远都在命运的指引之下,即使他们暂时拜托了命运给予他们本来的选项,但并不代表他们就逃脱了命运的安排。她只是走到了她应该走的轨迹上,并不是你的错,是命运的指引。”
柳嗣义看了看碧魃,柳无双点了点头道:“是的,父亲,碧魃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所有的苦的、痛的、悲伤的。但这都只是命运对于您的磨炼。”
柳嗣义苦笑了一声:“你不怪你的母亲么?无双?”
柳无双摇了摇头,随后却又点了点头:“她毕竟照顾过我,我对她充满着感恩之情,但是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对她做出任何单方面的评判,这对她并不公平。”
柳嗣义点点头,颓唐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需要调整,估计这时间不会太短了。”
柳无双点点头,道:“我并没有说现在就要你承担责任,但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你会主动承担责任的,因为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而绿男孩儿早已经预言了这一切。”
柳嗣义苦笑道:“希望绿男孩儿说的是真的,但愿我能够逃出这所监牢。”沉默片刻,柳嗣义道,“吕帆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
似是早有所料,柳无双笑了笑道:“他不会的,我已经提醒过他了,他不会倒行逆施的,因为他知道命运安排的可怕,如果他倒行逆施,命运的反击会将他击溃的什么都无法剩下。”
柳嗣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希望自己的身份得到隐瞒,毕竟在他看来,若是其他人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至少自己可以坦坦荡荡的活或是死。
柳无双似乎知道此刻柳嗣义的心思,他劝慰道:“父亲,弃民之地的弃民们并不知道你和付康明逃离了这里,所以我希望您能够抱着希望和责任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并发自内心的带领弃民们走向真正的自由,这是我的唯一要求,也是对父亲您的请求。”
柳嗣义站起身子,略微迟疑片刻,道:“无双,我会尽力做到这一点,你所期待的这一点的。”
柳无双长出了一口气,道:“父亲,看来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这段时间您尽管放宽心呆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的。”
柳嗣义皱起了眉头道:“但是,午凯文......”
柳无双笑着摇了摇头:“在最近一段时间,午凯文无暇顾及这里,您好好修养吧。”
......
柳嗣义很好奇,柳无双为什么会知道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午凯文都不会顾及这里,从碧魃的只言片语上,倒是可以得到一些信息,柳无双在地表世界也留有自己的忠诚分子,他们虽然无法进入星盟的高层,但是却遍布了星梦中的各个人力行业,甚至是警察和律师。当然了,在没有雄厚资本的培植下,他们的发展状况并不是特别理想,但是想要通过人际关系网,得到一些情报还是勉强能够做到的。
也就是说,地表的动态,尤其是能够进入弃民之地的几个地点,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人在看守着,一旦地表人对于弃民之地有所企图,预警人员可以第一时间将信息传达至这里。
对于柳无双这样的安排,其实是非常合适的,尤其是对于弃民之地的保护卓尔有效。然而,此刻柳嗣义需要提防的却不是来自地表的午凯文的袭击,却是在弃民之地的吕帆的不断挑衅。自从被柳无双提醒过之后,吕帆虽然几次都表现出有想要将柳嗣义的身份曝光,但却都按耐了下来,邢傲飞知道,他无非是担心柳无双所谓的命运会产生所谓的报复。
假如说吕帆是地表的人类,就一定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在地表的人是没有宗教信仰的,或者说大多数人更相信科学,而与人类相对的净化者,却是典型的宗教信仰者,他们崇尚着自然之神,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步。地底世界的弃民,在物质生活极端匮乏的情况下,将一定的精神情志寄托在了信仰之上可以说是历来如此的。在古老的地球文献中就有过类似的记载,在物质生活缺乏的时候,精神生活就显得尤为重要。而自始至终都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的吕帆,对于命运之神自然而然就充满着畏惧。
吕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到这里,一方面来说他知道碧魃经常会来这里,另一方面,他也想要找找柳嗣义的麻烦,毕竟一个人明明犯了错误,却没有遭到任何惩处,这令吕帆感到非常不爽。就像这一刻,这已经是三十多天来,吕帆第十次找寻柳嗣义的麻烦了。
碧魃满脸冷漠,略带着几分厌恶:“吕帆,你来这里做什么?”每次吕帆来到这里,碧魃都会问出这个问题,用以表达她内心的厌恶。
吕帆故作轻松地赔笑道:“刚才我在附近巡逻,听阿里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他也每次不厌其烦地讨好着碧魃。
碧魃话语依旧平淡:“你现在也看到了,走吧。”
吕帆面露尴尬,他恶狠狠地看着柳嗣义,看到他一身短打扮,满身的汗水,似是刚刚做完运动。
“这不是柳嗣义么?刚才在做运动么?听说这段时间你恢复的还不错。”装作是才发现柳嗣义的存在,吕帆惊讶道,“不知恢复了这么久的你在做什么运动啊?”柳嗣义无奈地苦笑,说什么他也不相信,几乎每天都要往这边跑一趟来挑衅的吕帆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运动,更何况,吕帆的手下每天都会有一个来这里观看半晌。
但是,柳嗣义不以为意,他知道这是吕帆没话找话的惯用伎俩,他便微笑道:“不值一提,刚才练了练泰拳。”
吕帆故作恍然大悟,但是这演技实在是不那么精湛:“哦......我说呢,是不是那个在古老的地球文献中,号称最强攻击力的拳法?我刚好想要见识见识,不知柳先生你是否能够不吝赐教。”
柳嗣义眯了眯眼睛,他知道地底世界中,也存放有大量可供阅读的电子书籍,多是柳无双让人购买的,吕帆知道泰拳,他并不感到意外,但还是谦逊道:“最强攻击力谈不上,根据文献记载,地球公元时期,华夏土地上有一种叫做功夫的神奇东西,据说可以强身健体、飞檐走壁、百万大军中杀敌军大将犹如探囊取物。”
吕帆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才不管什么飞檐走壁什么的,我是个粗人,只知道用拳头说话。我看你经常练这个,也觉得你恢复差不多了,就想要和你比试比试,当然了,你如果是胆小怕事,不敢跟我比试,不比也便罢了。”
周围早已围观了层层人群,看到主管治安的吕帆在这儿挑衅柳嗣义,纷纷起哄叫好,毕竟这在他们平凡而又无聊的弟弟生活中,无疑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柳嗣义长出了一口气,他并不在意,只是耸耸肩道:“那就当我是胆小怕事吧。”说完便转身欲走,周围围观的人群响起了阵阵的嘘声,柳嗣义的心中却没有波澜。
吕帆哪里会想到柳嗣义会真的转身离开,在他想来,稍微有点自尊的人都不会不战而退,却哪里知道柳嗣义原本就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当初学习泰拳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同时寻求自保罢了。吕帆原本就因为柳嗣义的身份问题,而将他当做外人看待,最近一段时间,碧魃有跟柳嗣义走得近,而心生怨愤,哪里会任凭柳嗣义离开这里,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外来人。
于是,吕帆大叫一声“没比试,别想走!”冲上前来,一拳就朝柳嗣义的后脑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