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嗣义听到脑后恶风不善,知道这必定是吕帆背后偷袭,他连忙一个闪身,躲在了一旁,吕帆扑了个空,柳嗣义并不以为意,对吕帆道:“我觉得你现在还是收手比较好,我并没有想和你一争高下的意思。”
吕帆转过身来,他没有料到一个如此瘦弱一看就有些营养不良的人竟然又这样灵活的身手,他捏了捏拳头冷笑道:“真没想到你的身手还不错,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是个弱鸡,你为什么不敢正面跟我比试一番,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么?”
柳嗣义摇摇头道:“我学习泰拳并不是为了打架,我只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希望你不要逼我。”
吕帆嘿嘿笑道:“得了吧,柳嗣义,每个学武的人心中都有一只野兽,这条野兽渴望着鲜血,所以不要说什么练武可以强身健体的废话,没人会相信的。”
站在一旁的碧魃怒声道:“吕帆,你这样太过分了。”她走到柳嗣义的身旁,站在了吕帆的对面,厉声道,“如果你想要比试,不妨咱们两个好好比划比划。”
吕帆看到碧魃站在了柳嗣义的身边,更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不由得怒火中烧,他看着碧魃道:“你为什么宁愿帮一个外人?却不愿意接受我?”
碧魃冷声道:“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再说话,有些事情的后果并不是你能够承受的,如果让长老知道了这件事情,你清楚会有什么结果的。”
吕帆话语一滞,他冷冷地看向了柳嗣义道:“如果是个男人,就跟我决斗,如果你不想让自己成为躲在女人背后的窝囊废的话,就乖乖来跟我较量一番。”
柳嗣义低声道:“我并不觉得这种激将法对我会有作用,你想怎么样想都可以,我说过了,我没有任何和你较量的想法。”话毕,柳嗣义转身就要离开。
吕帆却依旧对柳嗣义虎视眈眈,他看到柳嗣义转身离开,便再次跟上了柳嗣义的步伐,从背后再次对准柳嗣义的后脑勺,就是一拳,碧魃却在柳嗣义的身后,替柳嗣义挡住了吕帆的这一拳。
吕帆恼怒道:“碧魃,这是我和柳嗣义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牵扯其中。”
碧魃冷笑道:“吕帆,长老给我下过命令,要求我必须保护好柳嗣义的人身安全,不要逼我出手!”
柳嗣义三番两次被吕帆攻击,牵动了心中的怒火,他将碧魃推开,看着吕帆冷声道:“我不想跟你对打,并不代表我怕你,我希望你能够及时收手,不要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这是柳嗣义难得说出了一句硬话,他现在也很有火气,吕帆的不断逼迫令他怒火中烧,再加上之前他妻子的事情,他本身就还没有能够完全消化。
吕帆却根本没把柳嗣义当成一回事,他冷笑一声道:“我倒希望你能够对我不客气一点,我说过了,今天你我不比试一番我是不会收手的。”
碧魃在旁边怒声道:“你们两个快点住手,长老不允许我们发生斗殴。”
吕帆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若有所指道:“长老还要求保持我们的纯粹性呢。”
柳嗣义冷冷地看着他,对碧魃道:“碧魃,这件事情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
他随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碧魃阻拦道:“你们必须住手,否则我会让你们两个强制停手的!”话毕,她便做出了一个进攻的姿势。
柳嗣义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即他的眉头舒展,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停手,就当这次是我败了,这总可以吧?”
吕帆冷笑一声,收回了攻击的准备姿势,走到了柳嗣义的面前,冷声道:“我看不起你,你个窝囊废。”
柳嗣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随即被他强行压制下来,他不想让碧魃为难,之前碧魃没有少帮他,更是可以说开导他,带着他走出了困境。如果现在让碧魃为难的话,他会更加瞧不起自己。
碧魃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吕帆,对柳嗣义道:“走,我送你回屋子里休息。”柳嗣义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碧魃的话却像是利刃一般切断了吕帆的绷紧的神经,他扭转身子,一脚踹在了柳嗣义的后背上,柳嗣义根本不察,被吕帆这一脚踢得结结实实的,他身形控制不住,蹬蹬蹬朝前蹿了几步才稳定住身形。周围原本以为没有热闹好看的人群,看到战事再起,登时发出了雷鸣般的叫好声。
愤怒彻底冲垮了柳嗣义的理智,他扭转身子,飞奔几步,对着吕帆就是一个膝顶,吕帆叫了一声来的好,身形扭转,躲过柳嗣义的愤怒一击,他左手旋转回摆,依靠着身形扭转的惯性,击打向柳嗣义的腰间。
柳嗣义抬起右腿,挡下吕帆的一击,右脚落地,抬起左脚踢向吕帆的下巴,吕帆向后跳了一步,柳嗣义没有给他喘息的打算,上前一步,右肘迅猛抬起,直击吕帆的胸口,吕帆左手挡在胸口前,硬接下了柳嗣义的这一肘击,但是柳嗣义的肘击的力量着实强大,吕帆的左手又是匆忙迎接,肘击的力量还是贯穿了吕帆格挡的左手,将一半的力量击打在了吕帆的胸口。
吕帆朝后推了几步,晃动了几下肩膀,揉了揉胸口,再次冲了上来,却被碧魃拦截在了半路,碧魃抬起一脚道:“吕帆!住手!”
吕帆一个闪身,想要躲过碧魃的一脚,那边柳嗣义的肘击又击了过来,吕帆刚想躲闪,却没想到碧魃将柳嗣义的这一击挡了下来,她对柳嗣义大声道:“柳嗣义,快住手!”
吕帆一看有空档,冲上前去,抬起就是一脚想要攻打柳嗣义的下盘。
柳嗣义被碧魃挡下了这一击,还在发愣,却没想到吕帆趁着空挡竟然打了过来,他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哪知碧魃竟然抬起腿,一脚将吕帆的踢腿蹬开,吕帆一看碧魃出手,连忙收回了几分力道,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柳嗣义抬起脚来就要踩吕帆,却被碧魃挡在了面前,柳嗣义也连忙收脚,身形不稳朝后退了几步。
吕帆站起身子,对柳嗣义怒目而视,柳嗣义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碧魃站在他们之间,怒声道:“你们有完没完了,长老说过了,弃民之间不能发生斗殴,是不是想让我把你们押到长老那里,让长老评评理?”
柳嗣义深吸了一口气,他并没有想要跟吕帆打架的意思,但实在是吕帆太过分了,自己才会冲上去。现在平静下来想想,自己还是太过幼稚了,对于这种事情,原本就不该多做计较,柳无双自然而然会将这种事情处理好。
吕帆冷哼一声道:“我不管长老什么意思,这个人我觉得很危险,我身为守护者,我有必要将弃民之地的安全放在首位!”吕帆的话令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他们交头接耳似乎在问着身边人吕帆的话的意思。
碧魃脸色铁青,瞪视着吕帆道:“没错,你是守护者,你是弃民之地的守护神。但是,你明知道弃民之间不能互相斗殴,你还这么做,莫非你不知道弃民之地的法规么?还是说你是知法犯法?”
吕帆一滞,他知道碧魃说得没错,目前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让长老柳无双知道了这事,说不定就会严惩。吕帆想到这里,冷哼一声,瞪了柳嗣义一眼道:“咱们走着瞧!”话毕,便转身分开人群,快步离开了这里。
......
柳无双依旧是那副模样,眯着的眼睛透露出慢慢的疲惫,他依旧盘着腿坐在蒲团上,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是柳嗣义却知道,柳无双一天休息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一方面他需要处理弃民之地的大量事务,其中包含着关于衣食住行以及接收新的弃民的相关事情,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时间无多,不希望将太多的时间放在所谓的睡眠上。
故而,柳嗣义很清楚,虽然现在看起来,眼前这个老人似乎迷迷糊糊的,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其实他依旧保持着清醒,对于周边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了若指掌。
柳嗣义也坐在了蒲团上,静静地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年老几分的儿子,露出了一丝悲伤。在这个时刻,每个亲人都要离自己而去,真不知道当柳无双也离去的时候,自己还有什么可值得期待的。或许跟着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父亲,”柳无双苍老的声音响起,他的话语中充满着自信,“你还在为是否该留在这里而纠结么?”
柳嗣义一愣,随即默然的点了点头,柳无双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柳嗣义,眼神中充斥着一种叫爱的情绪,他思考片刻,尝试着用更为准确地话语来阐明自己想要表达的信息:“父亲,您是否还在为母亲的事情而感到伤心?”
柳嗣义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苦笑着道:“如果说我已经完全忘却,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并不怨恨她,毕竟这是她的选择,而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只能说,我心中的依然有着牵挂,有着对于你母亲的牵挂,并不能说我已经原谅了她,我只是无法让时间将这一切冲淡。”
柳无双叹了口气道:“听碧魃说,你这段时间休息得并不好。”他抬起头,看了看柳嗣义明显发乌的眼眶,确定道:“看来是没错的,碧魃说,你告诉过她,这段时间你总会梦到一个人,而她原本不该出现在你的梦中。”
柳嗣义点点头:“是的,我也不太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含义,我总是梦到你的母亲......”想了片刻,柳嗣义还是改口道,“不,应该是她,我总是梦见她,梦到她被一条巨蟒缠住了脖子,似乎在向我呼救,又似乎在向我告别。”柳嗣义回忆起梦中的场景,是那样的真实,却又虚幻。
在梦中,阮静楠满身鲜血,她的脖子被一只蟒蛇所缠绕,那蟒蛇越收越紧,阮静楠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她的美丽双目中盈满了泪水,就那样看着柳嗣义,一如他们争吵之后的模样,阮静楠总是会这样看着柳嗣义,直到柳嗣义消去了火气,露出了笑颜,她才会恢复她那恬淡的模样,回以温暖的笑意。
在梦中,阮静楠就这样看着他,仿佛在寻求他的帮助,又仿佛在乞求他的原谅,就像是以往那样,希望能够等到柳嗣义的消除火气后的笑颜。柳嗣义奔跑向她,想要说出口原谅的话语,却发现那条巨蟒牵拉着阮静楠的身体渐行渐远,速度看起来很慢,但柳嗣义就是赶不上。他与阮静楠之间就像是平行线,永远无法再次相交。
每当柳嗣义惊醒,他都会记得这个梦,记得阮静楠那绝望而又悲伤的表情,记得那无休无止的追逐,与永远都无法到达的目的地。
“每天我都会做这个梦。”柳嗣义抬起头看向柳无双的眼睛,看着那略显黄而浑浊的眼睛,“原来的梦我都记不得,醒来就会忘记,但唯独这个梦却让我记忆犹新,每当回忆起来,它都会像是在我的眼前重新播放了一遍那般清晰。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会一直记得这个梦。”
柳无双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他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之前父亲似乎和吕帆打了一架,呵呵,这个词听起来还是蛮有趣的,我记得只有长辈才会过问晚辈关于学校的生活或是打架的事情。我问起来,还真是有点怪异呢。”
柳嗣义不明白为什么柳无双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但他还是回答道:“是的,似乎吕帆对于我这个‘外族人’的存在充满着不确信,甚至说本能上的反感。”
柳无双用指节轻轻敲打桌面,昏黄的眼睛露出了询问的眼神:“那么,我想问问父亲,您是否把自己当做了‘自己人’呢?”
柳嗣义一愣,他忽然明白了柳无双的意思,他所谓的自己人,指的就是弃民之地的人。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之中,一个他自己一直没有发现的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