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凌推着轮椅靠近了林以霞，把脸凑到了林以霞的面前，嘴角微微地扬起，低声对林以霞说“猜猜他是谁”。
    林以霞被段青凌的动作和问题给弄得一愣，一直以来都维持得很好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崩裂，因为段青凌刚刚的表现。
    段青凌也不顾林以霞的呆愣，把脸更加靠近了林以霞一些，眼睛与她的眼睛相对，深深地望着她。
    他还记得在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林以霞的时候，那时候林以霞也不过二十多岁，对于年纪尚幼的段青凌来说就像是一个大姐姐一般，当时她站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声音里却是满满的恶毒。
    段青凌已经记不清楚当时林以霞究竟说了些什么了，但是他却记得林以霞当时脸上的笑意，还有不停地张合着的薄薄的嘴唇。
    以及，在最后她蹲下身来，凑近了看自己时的模样。
    当时的她并着腿蹲下来看着段青凌，但是却依然比段青凌要高上一截，她也是像现在段青凌做的这样，把脸靠近了段青凌一些，眼睛弯弯地看着段青凌。
    “真可爱啊，可惜没有缘分给你当妈妈了呢。”段青凌记不得其他的了，但却记下了这一句。他那时还什么都不懂，也不会感受到恶意，只记得这个大姐姐特别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可惜他听不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时小小的段青凌不知道的是，这张脸之后却成为了他二十多年来的噩梦和仇恨的源泉。
    而现在，已经长大、手中握着金钱和权力的段青凌又重新到了林以霞的面前，像当初那样靠得很近地去看林以霞。
    林以霞被段青凌靠得这样近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像是被一只手给攥住了一般，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段青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猜猜他是谁？他不就是凌和的朋友，是一个国外的商人吗？林以霞一边飞速地在脑海中思考着段青凌刚刚的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边控制不住地跟着段青凌的要求仔细地打量着段青凌的脸。
    段青凌的五官很好看，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双眼皮也很深，嘴唇的厚薄恰到好处，五官组合一起非常好看，而且给人一种很温柔宁静的感觉，而这也是当初林以霞选择段青凌作为突破口的原因之一。
    在她看来，段青凌应当是那种心地比较柔软比较容易相信他人的人。
    只可惜，林以霞错得离谱。
    但是林以霞现在越看着段青凌，便越控制不住地觉得段青凌的五官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她原来见过这个人一般……
    “你……让我觉得很熟悉。”林以霞紧了紧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开了口。
    “原来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真是令人觉得难过呢。”段青凌听到了林以霞的话之后，主动地收回了他前倾的身子，不再整个人都压迫着林以霞，而是离林以霞远了一些。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委屈，但是声音里却根本没有这种情绪，反而是微微带着点刻意与笑意，总让人觉得他的话的背后意味深长。
    林以霞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就像是一团不断扩散的黑雾一般，此时已经完全笼罩了她整个人。
    段青凌究竟是谁？他的五官为什么会给她一种熟悉感？他为什么会故意问出这个问题来？林以霞越想，心中伴随着疑惑而来的不安也就愈盛，直到段青凌因为她始终没有猜到他的身份而开了口。
    “二十多年前，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可惜你没有缘分做我的妈妈呢。”段青凌的手放在轮椅上，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敲着轮椅的扶手，一边摇着头满脸遗憾声音轻轻地开了口。
    然而纵然段青凌的语气再轻松，这句话却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直接在林以霞的耳朵边上炸了开来，把她整个人都炸懵了。
    她愣了好一会，才不顾形象地吞了吞口水，生硬地开了口：
    “你是……凌胜权的儿子？”
    “是我。”段青凌丝毫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坦坦荡荡地开了口。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对于当年的各种情况都已经模糊了，但是段青凌开始的那一句话一说出口，什么的遮掩都没有必要了，她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段青凌的身份究竟是谁。
    林以霞甚至都要以为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但是她知道她没有。
    在发怔的瞬间过后，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难怪她觉得段青凌的五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段青凌的五官分明有着他的母亲段莹的影子在里面；难怪段青凌要对凌和这么关心，特意从国外跑回来只是为了尽快找到他；难怪段青凌会这么轻易地便答应过来见自己……
    而她当初甚至丝毫没有把段青凌和凌和的关系联系起来，明明白白的段青凌和段莹两人的一模一样的姓氏，也没有让她心生疑惑。
    林以霞一边在心中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段青凌的身份，一边控制不住地浑身僵硬，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这么多年了，没有想到过会再见到我吧？”段青凌冲着林以霞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眼睛中是一片令人心慌的墨色，他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跟老朋友寒暄一般，但是却生生地让林以霞脊背一凉，一股寒意窜满了全身。
    林以霞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说什么呢？说竟然是你？说没想到你还活着？说你特意过来见我是为了干什么？这些都不过是废话而已，更何况面对着这样看似淡然但实则浑身都是威压的段青凌，林以霞根本开不了口。
    段青凌欣赏着林以霞听到他开始的话之后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还有怔愣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而慢慢变得苍白的脸色，欣赏着林以霞保养的很好的脸上露出惊恐不已的神色，还有她动了几次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话来的嘴。
    这些小细节全都一个不落地被段青凌收入了眼中，成为了段青凌此时心中最大的快意与笑意的来源。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等着见到你呢。”段青凌声音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