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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待棋子快铺满棋盘,两人速度都慢下来许多,落一子都要思索片刻,大家也跟着紧张起来。但没让他们紧张多久,陶睿落下一子轻轻敲了敲桌面,挑眉道:“你输了。”
    “啊?”齐朗又仔细看两眼,推算出三步以后他必输无疑,无论怎么走都一样,陶睿已经看到那一步了。
    他顿时一拍桌子,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起身就抱住陶睿,兴奋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是烂泥,你棋艺比我高,哈哈哈,以后不愁找不到人下棋了,哈哈我明日就拿一副好棋去找你,不,今日,今晚我就去,我们兄弟二人抵足而眠,下一通宵棋也行。”
    陶睿头疼地推开他,嫌弃道:“我就知道你是这反应。”
    齐朗拍着他肩膀笑,“你小子,骗了我好久。你就是怕我抓着你下棋才回回输给我对不对?哼,可下被我给逮住了,对了,我还要回去和我爹炫耀,我交得可不是狐朋狗友,我眼睛利着呢!”
    众人跟着一阵笑,都想起了之前齐御史不满齐朗交友的事,同时也为他捏一把汗,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把“狐朋狗友”这些亲爹骂人的话都说出来了,真是没给爹留颜面啊。想必今日之后,齐御史不会再拦着他找陶睿了吧?
    陶睿也觉得这傻孩子太好忽悠了,原主输给他分明就是因为棋艺不精啊,不过就让他自己脑补吧,这样他还快乐些。
    陶睿对众人说:“时候不早了,快些比试琴艺吧,我还要把这些彩头当了换银子呢。”
    大家又一阵笑,都觉得他在说笑。不过之前和陶睿比试的人都输了,看陶睿还这般自信,显然琴艺也相当好。擅琴的都不太愿意出来和他比,虽说今日输给陶睿不算太丢脸,但过后人们提起今日的事,难免会将输了的人一并提起议论。
    输总是不好的,之前挑战陶睿书法的公子就已经后悔了。
    等了片刻无人出声,三公主想了想说:“我来吧。”
    大家都很惊讶,他们还没人听过公主弹琴呢!
    三公主笑说:“我自幼喜爱弹琴,父皇都夸过的,陶世子,今日我来和你比一比,你可要拿出所有的本事来,若你赢了,要教我心服口服才行。”
    陶睿欣然应战,“三公主先请。”
    弹琴不能同时来,三公主净手焚香,先行弹奏了。她大概受了之前那首诗的影响,心里一直想起已逝的母后。尽管她这么多年得到了父皇疼宠,是所有皇子公主中最受宠的一个,依然不能弥补母后那份亲情。
    反而她受到的宠爱越多,她心里的爱也越多,就越发为母后的死而难过。
    琴声可以传递感情,她心中悲伤和思念的情绪透过琴音传递给现场的每一个人,隐隐还透着些孩童对母亲的依恋不舍。好多小姐已经红了眼眶,公子们也感到鼻酸。
    控制不住的难过感染了众人,三公主的琴技已经无需特意点评,这样的程度绝非一般人能弹出来的,看来三公主说自幼喜爱还得过皇上夸赞是真的,她真的琴技高超。
    等轮到陶睿弹琴的时候,众人包括三公主都有些紧张了,前头三公主弹得那么好,最重要的是带动众人情绪变得悲伤,这局太难破了。
    第9章 冒牌世子爷9提到她都带着鄙夷
    喜怒哀乐,向来哀痛是最好传递的,如果陶睿也用这一招,那就落了下乘,再说三公主是真情流露,很难超越。陶睿若想将他们代入其他的情绪,那也太难了,他们正处于心情低落,品味哀愁的时候,哪能那么快欢乐起来?
    所以这一局难了,大家既想看陶睿输一场,又想看陶睿五连胜。心情之矛盾,让陶睿离他们远远的都感受到了。
    陶雅还小声鼓励道:“大哥别紧张,放松些,像平日里一样弹奏就好了。”
    陶睿笑笑:“那怕是不行,我上次乱弹琴,把那师傅都气走了。”
    大家哈哈笑起来,想到那情景都觉得好笑。往日很看不上的纨绔行为,在陶睿有真材实料之后,就变成恶作剧一般的玩笑了。连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样的转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脑补了很多理由为陶睿开脱。比如琴都弹那么好了还上什么课?多出来的时间玩一玩不好吗?
    笑过之后,齐朗突然惊呼,“你故意逗我们的吧?谨之你狡诈!方才的悲伤之感都淡去不少了。”
    众人一想还真是,此人狡诈,当真狡诈。连三公主都忍不住笑了一声,觉得倒也是个好方法,这陶睿确实聪明!
    陶睿净了手,端正地坐好,勾唇笑道:“比过这一场,今日差不多就要散了,大家乘兴而来,当然也要高兴而去,反正我每次聚会都是高兴离去的,所以这一曲就让大家舒心吧。”
    不少人心想,他每次是高兴离去,但他让很多人不痛快地离去了啊,过去那些年陶睿可没少与人起争执。偏每次他嘲讽了别人乐呵呵地走了,把人气得要命,发誓再不与他来往。
    想想,那些事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原则上的重要的事。照陶睿这个性格来看,莫非从前陶睿都是觉得大家乐呵乐呵地聚会,不必较真,姿态才那么随意?莫非那些不屑、不在乎,都是因为聚会不是正式场合,只当做玩了?
    那被他气到的人也太冤了吧,说不定他都没记住那些人是谁。
    但不得不说,接受了这个理由之后,好多人开始深思,是不是像陶睿这样的想法才是对的?才更愉快?本来大家聚在一处就是为了娱乐,何必认真地比来比去伤了和气?像今日陶睿和大家比试,似乎从头到尾也没有那种严肃的气氛,更没有那种争斗的压迫感,所有人都轻松自在,多好啊?
    想来今日要不是公主发话,陶睿根本就不会和他们比吧?
    这格局,这心胸,当真是值得他们学习的。
    好多人还在思来想去,陶睿的琴音已经响起了。
    出乎意料的,陶睿的琴声一点都不激烈,反而美妙和缓。刚听时不觉得,听了片刻就慢慢被他代入一种意境中,仿佛天更蓝了、水更清了、树上的鸟儿叫得更动听了……
    周围的一花一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微风徐徐,透着温暖和温柔。
    在这美好的天地间,一个孩童欢快地玩耍,他渐渐长大,看到了世上更多美好,交到了志同道合的好友,学会了更多有趣的游戏,拥有了更多的快乐,也将他的快乐带给大家。
    他始终像一个最快乐的孩子,保持最纯真的那颗童心,珍惜每一份愉悦,也寻找着更多更多的欢乐。他的一生都保持不变,所以他一生都拥有无尽的欢乐,直到白发苍苍,告诉孩子们要懂得珍惜,把他的这一份快乐又传递下去,最终,他也还是一位快乐的老人。
    在场众人不知道他是怎么传递出这样一种情绪的,听着琴音就感觉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徐徐上演,也许他们感受不到那么细致,但他们能感受到愉悦的情绪,感受到快乐和珍惜,感受到一份美好的愿望,那就是一生无忧。
    琴音令他们心旷神怡,仿佛他们就是那个孩童,在郊外嬉笑着放风筝、和好友欢乐地聚会、在草原上痛快地策马奔腾、满心愉悦地给后代讲自己一生的故事。一生无忧,那是他们所有人的向往,就算现实很难实现,此时此刻,陶睿的琴音也让他们体会到了那种愉悦。
    悲伤的情绪早已扫空,他们如今每个人都感觉好轻松、好平和,内心鼓鼓胀胀地充满了舒适惬意。原本有些不顺心的人更是感觉心里的郁气都散了,是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舒心,当真神奇。
    陶睿说,他这一曲要让大家舒心,高高兴兴地离去,他做到了!
    琴音一停,三公主就鼓起掌来,在场的人都先后回过神跟着鼓起掌,这是给陶睿最大的肯定。在今日之前,要是有人说他们会为陶睿鼓掌,他们怕是要笑掉大牙。
    他们不由地想到,陶睿为何会弹奏出这样的曲子?三公主的悲伤能感动人,是因为她当真思念娘亲。那陶睿呢?他的曲子这样触动人,是否是因为他本身就有这样的向往?向往一生无忧,快乐到老。
    怪不得他一直悠哉玩乐,他生来富贵,被立为世子,将来就是宣国公,不知比世人的起点高了多少,何必辛苦拼搏?他过目不忘,各种才能都是学学就会,自然不愿老实地继续学下去,他又不靠这些博美名。
    如此想来,陶睿简直是无欲无求,那他过往的一切都能解释了。他已经拥有了太多,只想人生得意须尽欢,又何错之有?
    即便有人认为堂堂儿郎就该上朝堂、上战场,建功立业、报效家国,也不能指责陶睿追求快乐安逸就是错的。顶多可惜他这样聪慧,却没大志向。但刚刚陶睿琴音中的美好,他们真的不向往吗?那似乎也是很好很好的人生。
    还有人想到,先前陶睿作的那首诗,也是田园农家简简单单的快乐幸福,充满浓浓的亲情,难道那也是陶睿的向往?果然聪明人的想法不是他们能琢磨透的。
    有几位曾在背地里骂过陶睿的人,此时都有些羞愧,还有些怕,陶睿这一遭扬眉吐气会不会当面算账,下他们面子?
    结果陶睿压根没提过去的事,只是起身说了句,“那些彩头都是我的了吧?青松,都装起来,我们回了。”
    三公主打趣道:“从不知陶世子还这般爱财呢。”
    陶睿笑答:“每回被罚都要扣银子,我其实穷得很。”
    众人都笑起来,陶睿不避讳地开自己玩笑,更削弱了从前留给大家的坏印象,那些怕陶睿找麻烦的人也都轻松下来,佩服陶睿的大度。想想陶睿从前都没和他们算账,哪会记仇到现在呢?他要是真不高兴了,都是当场就打起来了吧!
    有人就大着胆子开玩笑,“可惜今日秦小姐没来,竟没看到世子惊才绝艳的比试。”
    还有人说:“这不是有这么多彩头吗?世子可以将彩头送给秦小姐,她必定要高兴的。”
    大家都知道这两人是未婚夫妻,算算年纪应该也快成婚了,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大家都跟着笑。
    谁知陶睿面露讽意,嗤笑一声,“她?呵。”
    陶睿见青松收拾好了彩头,冲三公主拱拱手便说:“天色晚了,我先走一步,谢公主和诸位的彩头。”
    三公主道:“这些彩头换陶世子真本事,值了,陶世子请。”
    陶睿带着人大步离开,留下众人忍不住思索陶睿刚刚是什么意思,看不上秦若??
    这……他以前不是这个态度啊,陶秦两家是指腹为婚,都订下十几年了,陶睿向来是很重视秦若,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有人悄声说:“怕不是猎场那件事惹恼了他?那日,秦小姐太不给陶世子留颜面了吧?”
    “对,那日秦小姐说,陶世子强词夺理也掩不住狠毒的本性。能说出这般话,看来是打从心底里认定他品性不端啊。啧。”
    “你们说秦小姐知不知道宣国公世子这才能?”
    “必然是不知道。换我我也气,细想陶世子那些过往,他与人打架也不是他故意欺负人,多是双方冲突,双方都有错。他也没把人打残什么的,何来狠毒一说?还有那日猎场上,陶世子不是证明了他箭术惊人,那一箭是陶三少突然冒出来才受伤的?秦小姐反应太过了吧?”
    “对,何况陶世子与陶三少似乎还有些不和,秦小姐公然帮陶斌说话,损了陶世子的颜面……对了,今日秦小姐怎么没来?莫不是陶世子因为那件事不满,秦小姐被拘在府中教训了?”
    “我看不止是不满,刚刚他虽没说什么,可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真是不给未来夫人留情面啊。说来有些不妥,除非,他不想要这未来夫人。我猜这婚事不成了。”
    “喝!这么严重?不过也是,要是我未婚妻这般说我,我打光棍也不会娶她。”
    陶文、陶雅等人因为是陶睿的弟妹,就被围住多问了几句。他们吓坏了,他们知道因为什么啊,不就是因为那个秦若勾搭了陶斌吗?陶睿这性子没说出来已经够能忍了,态度上差一些不很正常吗?
    可他们不能说啊,只能僵着脸说他们不清楚。但在场的人这么多,自然有精明的,就算他们不说,单从他们的表情也能看出其中必定有事,还是陶睿占理,秦若不占理的。感觉他们四个提到秦若都带着些隐隐约约的鄙视呢。
    一场陶斌和秦若都没来的聚会,不知怎么的,最后众人就开始觉得陶斌被偏爱得过分了,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光明磊落,毕竟旁人提起陶睿时,陶斌也没维护过兄长,都是歉意地代兄长道歉,更显得陶睿有错了。
    而秦若似乎更有问题,无缘无故就当众说陶睿狠毒,还一脸不想与之为伍的样子,之后被禁足,被陶睿不屑,还被陶睿的弟弟妹妹鄙夷。
    不管内情如何,秦若那日公然说未婚夫狠毒已经不合适了,有失风范,不像大家闺秀做得出的事,太莽撞有失体统。看看陶睿和他的弟弟妹妹,不喜秦若也没说秦若半句坏话,这才是品格高尚的样子。
    原本众人厌恶的焦点在陶睿身上,这些事自然会被大家忽略,但如今陶睿成了他们佩服的人,过往纨绔也都成了快意人生,他们的焦点就转移到了别处,自然就能发现一些细节,一些不妥当。
    再加上陶睿的态度,更为这些八卦增添了神秘色彩,引人挖掘。
    他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说,众人的好奇心却都被勾起来了,散场之后都开始跃跃欲试,想打听清楚,到底和陶睿有关的这些事里头有什么隐情。
    三公主也很好奇,她磨磨蹭蹭故意留到最后,听那些人议论纷纷,听到了许多八卦,感觉特别有意思。回宫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跟父皇借个人,好好去打听打听,这可比戏文、话本好玩多了。
    当然她走的时候也没忘了把陶睿的诗和画一并带上,尚书千金和齐朗等人也想要呢,只是没敢和公主抢,眼睁睁看着她把好东西拿走了。
    陶睿参加个聚会得了不少金银,也算在明面上挣钱了。他回府后遇着看着顺眼的下人就赏,喜得下人像过年一样,争着抢着往他走的路上跑。有人问他,他就随口戏称这些是赢回来的。
    确实是赢回来的啊,这话不假,但有他响当当的纨绔大名在前,这话让一众不明真相的人听了,都认定他是去赌坊了,或者和狐朋狗友赌的。
    待这些加了猜测的话传到宣国公和陶李氏耳中,他们自然是气得心肝疼,恨陶睿不着调。因着婚约的事还没解决,他们也不好这时候训他,把他惹急了闹腾,干脆两人就都叫下人别提他,耳根清净。
    却不知这正合了陶睿的意,在外人都开始传陶睿惊才绝艳的时候,他们还把他当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呢。
    第10章 冒牌世子爷10揭穿他的身世
    陶睿拿了银子给青松,叫他安排他爹娘和弟弟妹妹出府。
    青松吓得脸色都变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哭道:“世子爷您开开恩,小的做错什么您只管打骂,别赶我家人出府,他们……”
    “停停停,什么跟什么?你见过赶人出府给银子的?”陶睿在他腿上踢了踢,好笑道,“赶紧爬起来,我叫他们出去办事。”
    “啊?哦,好好。”青松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急忙擦干净眼泪,一脸惊魂未定,“这、办啥事啊?为什么要离府才能办?”
    他相当不理解,宣国公府将来都是陶睿的,怎么还要在府外安排人呢?
    陶睿不欲多说,“你只管听令就行了,害不着你。你把这些银子给他们,让他们低调点找个地方安顿,然后给我寻摸一个三进的宅子,靠近明贤家。”
    “你叫他们寻摸好了先别定,想办法留几日,我过阵子再去租。还要挑选些衣服、被褥,日常用的东西。对了,叫你弟弟妹妹想法子盯住秦若,她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陶睿往那堆彩头上扫了一眼,“记住花费不能超过这彩头。”
    青松完全没听懂他想做什么,为什么在齐御史家附近租宅子?为什么花费不能超过这彩头?为什么要过阵子再办?为什么偷偷摸摸的?为什么盯秦若?
    不过他想不明白就不想,反正把这件事办好就成。他应了一声就要去安排。
    陶睿又叫住他,“这些彩头可都是我赢的,不能和库里其他东西放一处,你亲自记录单独放好,别弄丢了啊。再让你爹娘寻个好当铺,过阵子我要当东西,爷可不想吃亏。”
    “小的遵命!”青松又扛起那一大包彩头,稀里糊涂地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