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洵的眉间现出一抹阴郁,他沉着脸问:“这簪子从何处来?”这般精心藏着,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宁悦兮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道:“这是臣女的私物。”言下之意就是告诉他,她没必要跟他解释来处。
秦洵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脸色阴沉,一把抓住宁悦兮的手腕往怀里一扯,她没站稳倒入他的怀里,腰肢被秦洵牢牢钳制住,男人黑着脸,咬牙道:“是他送的,对不对?他要成亲了,你如今拿着这些东西睹物思人,是舍不得他么?”
宁悦兮见秦洵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怒,她也生气了,苏停云在她最艰难的时刻选择了陪伴她,她对他纵然没有太多男女之情,他仍然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
秦洵他可以有三宫六院,就理所当然,她看一下朋友给她的旧物都不行吗?
宁悦兮冷眼看着他,倔强的抿着唇道:“是又如何,皇上囚禁了臣女的身子,但臣女的心里想什么,您管不住。”
秦洵彻底被激怒了,他箍在宁悦兮腰间的手越收越紧,都快将她的腰肢给捏断了,当初她爱他时,床榻间情浓之时,她抓住他的手按在心上的位置,她满眼甜蜜的说:“秦洵,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他说他不知,她便勾住他的脖子细细的吻他的嘴唇,软声道:“这里是一颗心,装的全是你。”
如今她却说,她的心里想什么,他管不着,他从未忘记过她,可她的心却已经装了别人!
秦洵的胸腔似聚着一团火,灼着他的血肉,漆黑的眸子乌云密布,他怒道:“你的心既然你不肯给朕,朕要你的身子也不错,毕竟你这身子鲜嫩娇美,真真让人欲罢不能。”
说完,他的手往下去解她的腰带,宁悦兮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她咬牙道:“现在是白日!”
秦洵勾着唇,捏着她的下巴,毫不在意的说道:“白日又如何,你是朕的女人,朕什么时候幸你你都得受着。”
杏雨在一旁看着,吓得脸色苍白,她尖叫了一声:“皇上,您不能这样!”
秦洵发现还有旁人在寝殿内,他粗暴的吼了一声:“给朕滚出去!”
杏雨吓得面无人色,软着腿跑出去了。。
杏雨一走,秦洵粗鲁的撕掉了她身上的衣裳,不过这回他却没有将她抱上床榻,他抬手一挥,将小木箱打翻,里头的东西洒落了一地,玉簪,玉镯全部摔碎了,草蚂蚱正好掉在秦洵的脚边,他狠狠一踩,将蚂蚱给踩烂了。
宁悦兮看着那只被自己从小收藏的草蚂蚱就这样被他毁了,顿时红了双眼,她气的眼泪直往下掉,忍不住骂道:“秦洵,你就是个疯子!”
秦洵根本不在意被她这样直呼其名,他看着宁悦兮挂着泪痕的脸,眼底透着执拗癫狂之色:“你说的没错,朕是个疯子!”他从爱上她的那天开始,就彻底疯了。
等一切都结束了,宁悦兮抱着膝盖缩在罗汉床的一侧埋头哭泣,而秦洵则站在一边系着腰封,眼睛却紧紧盯着哭泣的她,此刻,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回想起刚才自己冲动的行为,他心底生出几分愧意,可看着地上洒落的那些东西,那丝愧疚又消失了。
他握了握拳,手背上青筋暴凸,既做了他的女人,就不该再惦记苏停云。
秦洵面带愠怒,朝外喊了声:“来人。”
音尘,香零和杏雨进来了,杏雨看着蜷缩成一小团哭泣的宁悦兮,心疼的抽起来,她拿了一件斗篷朝宁悦兮飞扑过来,将斗篷罩在她身上,她什么也没说,鼻子发酸的搂着宁悦兮。
音尘大气都不敢出,眼角瞥着还哭的宁悦兮,心里暗叹了一声,可怜见的。
连她都无法理解,主子既然爱着宁郡主,为何还要伤害她,这样郡主的心岂非离他更远?不过这些话,音尘可不敢说出口。
秦洵并没有功夫去关心一个宫女的心思,他冷冷吩咐道:“将屋内这些物件全部拿去烧了。”
音尘低头应了声“是。”
杏雨看了眼地上散落的东西,眼眶顿时红了,她咬着牙,撇开目光。
等秦洵走后,好一阵,杏雨才将宁悦兮安抚下来,当她抬起头来时,杏雨看着她红肿的嘴唇,以及嘴角边上沾的那些脏污,气的心疼,皇上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家姑娘,她家姑娘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地上的衣裳都已经弄脏了,音尘替宁悦兮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替她换上,见宁悦兮脸上泪痕未干,眼睛都哭肿了,受的委屈可不小,她忍不住劝道:“郡主,皇上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您只要跟皇上服个软,皇上便会对您千般恩宠,您这样又是何必呢?”
宁悦兮还没说话,杏雨就替她抱不平了,杏雨气愤道:“音尘姑姑,您这样说婢奴婢可不认同,咱们家姑娘本就不情愿入宫,是皇上强行逼她来的,既入了宫,他嘴里说着爱姑娘,可实际上他做的全部是伤害姑娘的事,这哪里能算是爱?这样的爱还不如不要!”
她这样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可秦洵毕竟是主子,哪里轮的上一个丫鬟来这么说,音尘心觉得不妥,看了眼流泪的郡主,又将到嘴的话给憋了回去。
第18章 赝品
皇帝在惊桃宫大发雷霆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各宫得知后,简直是喜上眉梢。
春霏宫这边刚得到消息,茜素叹了口气道:“宁郡主那样的性子,委实不太适合留在宫中,依奴婢看来,她这样下去,迟早会将皇上的宠爱给耗尽。”
杨妩端着茶盏凑近嗅了嗅茶香,她垂着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绪,“咱们皇上的心思谁能猜的透,话别说的太早,不到她真的失宠的那一天,谁又知道有没有变数。”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让男人越有征服欲,宁悦兮比她们这些女人更懂如何将男人的心玩弄在鼓掌之中,欲擒故纵的戏码玩的可真不错,不过这戏也并非次次都有人接招,她就不信,秦洵会对那人一辈子不腻。
茜素一笑,说道:“娘娘说的极是。”
杨妩眸光微转道:“今晚让敬事房将牌子送出乾清宫。”
“奴婢遵命。”
也是凑巧,这日刘昭仪派身边的宫女绿芷来敬事房疏通关系,找到敬事房总管太监李川,得知他要去乾清宫送牌子,那绿芷便拿出刘昭仪给的一个玉镯子塞入李川的手里,李川不肯收,绿芷又推回去,笑道:“这是咱昭仪娘娘的一点心意,还请李公公不要推辞,以后还得有劳李公公多加照拂才是。”
李川顿时明白刘昭仪的意思,将镯子塞入袖中,笑眯眯说道:“请昭仪娘娘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
绿芷走后,李川便端着绿头牌来了乾清宫,他低着头,躬身端着盘子站在秦洵面前,“请皇上翻牌子。”
秦洵瞥了一眼,皱了皱眉,无甚兴趣,连话都不曾说。
李川哭丧着脸道:“皇上,您都一个月没翻牌子了,奴才没法跟淑妃娘娘交差啊。”
秦洵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拿正眼瞧他,他随意扫了一眼盘中的绿头牌,落在第一个刘昭仪的牌子上,他伸手指了指:“就她吧。”
刘昭仪所在的云茵宫得知皇上今夜要来,从上到下都是欢天喜地。
刘昭仪一整晚都是眉开眼笑,将自己最好的衣裳都拿出来,站在西洋镜前比了又比,直试到一件最合适的才停下,没多久,外头太监细着嗓子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阖宫上下,跪地迎接。
秦洵大步走入,他的目光在宫内跪着的众人身上一扫,语气平淡:“起身。”
刘昭仪站起身来,满脸娇羞的朝秦洵看过去,声音娇滴滴的道:“皇上,夏日炎热,臣妾特地为皇上准备了消暑的绿豆百合银耳汤,皇上可要尝一尝?”
秦洵这才看她一眼,瞥见她眉心的胭脂痣时,目光一顿:“端上来。”
落座后,秦洵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昭仪生的艳丽,丰胸细腰,那张脸上除了一颗胭脂痣之外,哪里都不像宁悦兮。
刘昭仪没想到,才一个月皇上便不记得她了,她道:“臣妾叫刘莲衣,是直隶总督刘正明之女,今年四月,爹爹才将臣妾送入宫中,皇上怎么这么快便忘记臣妾了?”说话时,一双媚眼勾着秦洵,带着些许哀怨,欲说还休。
秦洵这才想起这么回事,因这女子长了颗和宁悦兮一模一样的胭脂痣,他便多看了一眼,刘正明那老东西想讨好他便将女儿送给他了。
秦洵点了点头:“朕想起来了。”
绿豆汤端上来了,秦洵喝了一口,御膳房的东西,味道没什么特别之处,只要不是跟宁悦兮在一起,其他女人他都觉得索然无味,待在这里,脑海里想的却全是宁悦兮。
刘昭仪发现秦洵心不在焉,她眸光转了转,绕到他身后,笑盈盈的道:“皇上累了一整天,臣妾给皇上捏捏肩。”
说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便捏上秦洵的肩膀,秦洵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想,若是宁悦兮能这般对他,为她去死他也甘愿。
刘昭仪也不知捏了多久,一双手都捏酸了,也不见秦洵喊停下,眼看殿内的蜡烛快烧尽了,刘昭仪只得找台阶给自己下:“皇上,夜深了,咱们就寝吧。”
秦洵站起身来,朝寝殿走去。
他坐在床榻上,垂眸盯着刘昭仪眉心中间的那颗胭脂痣。
刘昭仪跪伏在他的脚边上,上半身挨着他的腿,挺拔处似有意似无意的蹭着他的腿,身上的绯色薄纱衣滑落下来,露出半个香肩。
秦洵半点反应都没有。
宁悦兮嫁给苏停云之后,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其他女人,可当他接近这些女人的时候,完全体会不到和宁悦兮在一起时的那种甜蜜刺激的感觉,就像眼前,他不是不知这个女人想要什么,可他就是没兴趣。
秦洵抬起手指尖轻轻触了一下刘昭仪眉心的胭脂痣,指尖在那上头微微一顿。
刘昭仪见秦洵对她这颗胭脂痣比对她这个人还要感兴趣,她大着胆子伸出纤纤玉笋,将秦洵的手指抓住,秦洵的目光凌厉的看过来,刘昭仪的心噗通直跳,眼中波光流动,她娇声问,“皇上喜欢臣妾的胭脂痣么?”
秦洵挑眉,眸光深深,他只说:“胭脂痣好看。”
旁人都说,秦洵心里的人是宁悦兮,她之所以能入宫,并且入宫就有昭仪的封号,全是因为眉心长了一颗和宁悦兮差不多的胭脂痣,她偏不信。
她不相信皇帝会对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如此深情,或许皇上只是有喜欢胭脂痣的癖好,这件事刘昭仪想了很久,越是想就越想弄清楚。
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终于问出口:“皇上觉得,是臣妾的胭脂痣好看,还是宁郡主的胭脂痣好看?”
秦洵的神色骤然冷下来,连带着周遭的气息都冷了几分,天子威压重重扑面而来,他捏着刘昭仪的下巴,嘴角噙着冷笑道:“连赝品都算不上,你也配跟她比。”
说完,骤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刘昭仪怎么也没料到秦洵会突然翻脸,她起身快步追上去,人没追到,反而绊了自己一觉摔在地上。
她看着秦洵远去的背影,不甘心的喊了一句:“皇上!”
可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刘昭仪连肠子都悔青了,气的将手中揉成一团的帕子扔出去,好端端的她提那个女人做什么,白白丢掉了一次侍寝的机会。
宁悦兮,都是你害的!
宁悦兮却不知自己又无缘无故的将别人得罪了一次。
惊桃宫内,一桌子膳食依然半点都没有动,音尘瞧着躺在美人靠上的宁悦兮,妆也不曾梳,青丝垂落下来贴着苍白的脸颊,她那双眼睛平日里看着总是有晶莹的水光浮动,此时却很是暗淡,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也比平日格外大些。
自从那日秦洵离开惊桃宫之后,宁悦兮便再未进食,一整天都神情麻木,不吃也不喝,到今日是第二天了,依然不曾进食。
音尘很是不忍,郡主虽然脾气倔强些,但心地却极好,这样好的姑娘真适合她家主子,她可不想宁悦兮有任何意外,她站在一旁劝道:“郡主,还是吃些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会将身子饿坏的。”
宁悦兮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她道:“不吃,饿死了最好。”
与其在宫里被秦洵这样对待,还不如饿死算了,一了百了,也好过继续忍受这份屈辱。
他不是要她还他一辈子么,她死了,这辈子就完了,也算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音尘一阵无奈,见宁悦兮苦劝不听,也没有法子,便出去让杏雨进来劝,杏雨说也没什么用,音尘见杏雨垂头丧气的出来,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去乾清宫请皇上过来。
云茵宫中,刘昭仪正在发脾气,她指着跪在面前的一个宫女骂道:“你去内务府怎么才领这点冰回来,是想要热死本宫么?”
“从前本宫得宠的时候,都上赶着来巴结,如今本宫不受宠了,一个个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她所谓的受宠,不过是秦洵在一个月之内来了她这里四回却什么也没做就走了。
一边骂,一边用纨扇扇着风,宫内虽放置了两个冰盆,可根本不够解暑,依然有些闷热,刘昭仪在家里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一丝闷热都受不住,这脾气上来了,肝火也旺,只觉得浑身都热的难受。
宫女不住磕头道:“娘娘息怒,如今皇上下令裁减各宫用度,各宫的冰块都减少了许多,何况皇上一月前便吩咐过,多余的冰块要先紧着惊桃宫那位郡主和淑妃娘娘,其他各宫若是想要多拿,只能凭运气。”
惊桃宫,惊桃宫,又是惊桃宫,如今刘昭仪听到惊桃宫三个字就忍不住来气!
如今她没有封号,而自己是堂堂正正的昭仪娘娘,她凭什么要让着这个女人处处压自己一头,听说那女人跟皇上吵了架,皇上正冷着她,她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去寻寻晦气!
刘昭仪本就性子刁蛮任性,脾气上来后更是风风火火,当下便带着一帮人去了惊桃宫。
惊桃宫这会,音尘和香零都不在,只有一个杏雨陪在宁悦兮身边,宁悦兮饿的头昏眼花,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可她仍然不想吃任何东西,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她脑海里想起和苏停云一起在江南度过的那两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她每日闲着就赏花听戏享用美食,四处游玩,轻松惬意,没有任何拘束,如果当初,她没跟苏停云一起回京该多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恍恍惚惚中,女子硬邦邦的声音传入耳中:“宁郡主,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病秧子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