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更加怒不可遏,她拔高声音,怒道:“事到临头你还死不承认,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是新妇,我不便罚你,免得人家说我苛待媳妇,但不代表我就不能拿你怎么办!”
“家法不行还有王法,你若立刻拿出解药,解了我这俩孙女的毒,我便饶你这一次,你若是不拿出来,我便上奏陛下,请他派人来找你要!”
赤霞公主百口莫辩,委屈得不行,她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卿彧。
卿彧被她这晶亮亮的深邃眼眸一看,百炼钢顿时成了绕指柔,他连忙跪到赤霞公主身边,哀求道:“母亲,你就饶过赤霞这一回吧!她年纪又小,做事难免没轻没重,但是她心底是好的,她一定知错能改,下次再也不会做这种糊涂事了。”
天呐,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此言一出,不仅老夫人目瞪口呆,就连赤霞公主也是一脸震惊。
显然,她们都没想到卿彧会说出这种话。
老夫人指着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要坐不稳:“彧儿,晤丫头和玮丫头是你的女儿啊!”
而赤霞公主则认为,卿彧至少是相信她的,可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对她宠溺无度的夫君,也认为这事是她做的。
从小身在西戎的赤霞公主,她虽然知道大秦的人惯会两面三刀,但是她没想到还有卿彧这种男人,她一时觉得词穷极了,根本就无法用她那有限的秦语来形容这个人,这个是她夫君的男人。
老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再也遏制不住怒意,她抓起桌上的茶壶,猛地掷在地上,哆嗦着手指着卿彧,半响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滚!带着她给我滚!”
卿彧不敢不从,扶起赤霞公主连忙退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素心连忙替老夫人顺气,劝解道:“老夫人别生气,别伤了身子。”
老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能不生气吗?你瞧瞧你瞧瞧,彧儿被这妖女迷得晕头转向,本来他就糊涂,现在愈发愚昧了!”
素心想了想,道:“若说这毒是新夫人下的,这未免也太巧合了,我看那新夫百口莫辩的表情倒是不像作假……”
老夫人轻哼一声道:“事到如今,是不是她又如何?我当然也觉得事有蹊跷,觉得这赤霞只是被人钻了空子,但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想借此事来给赤霞一个警告,让她以后行事懂得收敛,可没想到,彧儿竟然这般维护她,我只怕彧儿到时候会被她捏得死死的。”
天下婆婆最见不得儿子对儿媳妇言听计从,夫纲不振,老夫人也不例外。
素心道:“新婚燕尔的,新夫人又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夫妻俩感情自然好,时间久了就会变淡,老夫人不要太忧心。”
老夫人起身替卿如晤擦了擦汗水,幽幽地道:“但愿吧!”
暮梧斋内。
赤霞公主拉着卿彧的手臂,僵硬的眉梢动了动,霎时露出一个娇媚的微笑:“多谢夫君为我说话。”
卿彧拍了拍他的手,叹道:“赤霞,母亲这样对你,你受委屈了,这些为夫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为夫对你只有愧疚,日后必定加倍对你好,但你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尊重母亲,切不可忤逆她,否则为夫定然饶不了你!”
赤霞公主眼里不知名的闪了闪,笑容愈发柔软:“夫君想怎么罚我?”说着手就放到了腰带上,轻轻一拉。
卿彧脸一怔,猛地扑了过去,然后一把扯下幔帐。
邢善折腾到大半夜,终于将解药配了出来,他让红英煎了两份,给卿如晤和卿如玮分别服下。
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熬到四更天便再也熬不住了,素心和顾妈妈连忙将她扶回长青堂休息。
卿如晤醒来的时候,卿怀璧趴在她床边睡着了,而荷风和竹则站在一旁惊喜地望着她。
“小姐,您醒了。”
荷风倒了一盏温水,竹露连忙轻手轻脚地将卿如晤扶起来。
卿如晤接过温水喝了一口,然后道:“事情可还顺利?”
是的,步摇上面的毒药是她趁人不注意抹上去的,也是她故意将步摇掉在地上,害得卿如玮陪她一起中了毒。
不过她对自己还不至于那么狠心,所以她下的不是什么对身体有害的毒药,反而是能通过流汗的方式,将体内淤积的寒毒排出来的良药。
荷风道:“老爷和夫人最后被老夫人气急败坏地赶了出去,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顺利。”
卿如晤将茶盏递回荷风手中,笑道:“母亲是新妇,祖母怎会在这个时候处罚她,这样传出去人家会说她这个婆婆刻薄。”
竹露不满地道:“那小姐为何还要以身犯险?您不知道自己昨晚上的样子有多可怕,奴婢还以为您快不行了,吓死奴婢了!”
卿如晤知道竹露这是在关心她,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暖意:“傻丫头,你家小姐惜命得很,没事的,不要担心。”
“我这样做目的并不是让新母亲受到惩罚这么简单,祖母本就对新母亲有偏见,但是新母亲很会做人,说不定很快就哄得祖母回心转意。”
“到时候要是祖母对她态度有所改观,加上她正室夫人的身份,那她这块骨头就难啃了,所以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再加一把火,如此她和祖母之间的关系必定难以挽回。”
“再者,这次新母亲嫁入相府,带来了很多能人异士,我们又不能对她怎样,如果她要出手对付我们,我们根本防不胜防!所以我只得借这件事给新母亲提个醒,让她知道我在祖母心头的重要性,这样一来,以后她便不敢轻举妄动。”
荷风听到这里,笑着道:“还有最后一点小姐没说,这件事害得二小姐也跟着遭了罪,二姨娘必定会因此记恨上新夫人,这样我们也能多一个帮手。”
卿如晤睨了她一眼,笑道:“荷风,你这鬼灵精,当我丫头屈才了,不如以后嫁一个将军,做它的贤内助兼谋士如何?”
不由自主的,荷风心头掠过一个器宇轩昂的身影,想起他为自己披上披风的那一刻,脸蓦地涨得通红:“小姐,别打趣奴婢!”
卿如晤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了荷风的异常,她定定地看着荷风,诚恳地道:“荷风,待我的事了得差不多,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荷风眼眶一红,她知道卿如晤是真的在关心她,当下行了个礼:“多谢小姐。”
卿怀璧徐徐睁开了眼睛,看到卿如晤平安无事,松了口气之余,免不了有点生气,嘴唇动了动,又紧紧地抿住。
卿如晤抬起眼,便撞上他无限清透的眼眸,那黑黝黝的瞳孔,好像月下清泉中的黑珍珠,令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怀璧……怀璧……”
卿如晤讨好地叫了几声,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拉卿怀璧的袖子。
卿怀璧抱着手嘟着嘴,别过脸去不理她。
“怀璧怀璧怀璧怀璧……”卿如晤一直不停地叫着卿怀璧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温柔,一声比一声动人。
“姐姐!”卿怀璧无可奈何地打断她,他生气地看向卿如晤,可是看到她略带恳求地看着自己时,顿时没了脾气,满腔怒火都化作瓮声瓮气的一句,“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好的!”卿如晤展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卿怀璧,很干脆地应了一声。
卿怀璧:“…”
他最了解这个姐姐了,嘴巴上应得干脆,但一定不会去做的。
他突然很想变成哥哥,也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妹妹。
卿如晤摸了摸卿怀璧的头,柔声道:“怀璧,我让红英煮些清淡可口的小粥,吃完后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可好?”
卿怀璧点了点头。
竹露却有些不赞同:“小姐,你身子未好全,请安也不急于一时,等身子好了再去也不迟。”
卿如晤现在并不想告诉竹露,经过昨夜一事后,她的身子不但没有亏损,反而将体内的毒素都排了出去,现在一身轻松,免得竹露藏不住心事而被识破。
“忍气吞声不是我的性格,要是今日不去见祖母,那就太可疑了,而且只有让祖母看到我的惨状,她才能更深刻的记住母亲所犯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