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最怕他絮叨这事,每次只要他提起,完全没了脾气,此时再听得他这样委屈地说出口,心里更是愧疚得无以复加。
还能怎么办?
自己造的孽,就应该自己承担后果。
思及此处,卿如晤深吸了一口气,故意板着脸道:“大不了……让你欺负回来好了。”
长孙曌喉结一动,嘴角便挂起了不怀好意的笑:“怎么欺负都可以?”
卿如晤脸一红,低着头嗫嗫嚅嚅地道:“嗯,都可以。”
“那你先亲我一个。”说完,就将侧脸凑了过去。
卿如晤在他脸上落下轻轻一吻,刚要迅速弹开,却被他按住了后脑,那只大手就这样沉稳有力地将她紧紧按住,她的唇也因此紧紧贴在他的脸上。
半响,长孙曌终于克制不住,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卧房走去。
卿如晤总算见识到,男人疯狂起来是什么样子,与这相比,前世简直就是斋戒的和尚啊……
夜风拂来,带了几缕金桂的清香,为这静美恬适的夜增添了几分柔情。
成祖准了长孙曌休沐三日,所以第三日回门的时候,长孙曌一大早便陪着卿如晤去了相府。
老夫人早早就在正厅等着,一听到门房来报,连忙让素心扶着迎了出去。
“晤丫头……”
老夫人红着眼眶上前握住卿如晤的手,随即后退一步跪了下去:“老身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娘娘。”
长孙曌亲自将老夫人扶起来,待进了正厅之后,和卿如晤一起跪到了老夫人面前。
“祖母,让您跪拜孙女,是孙女不孝。”
随即长孙曌开口道:“孙婿拜见祖母,愿祖母身体康健,喜乐平安。”
老夫人对着卿如晤点了点头,却赶紧伸手去扶长孙曌:“殿下的心意,老身心领了,然而男儿膝下有黄金,您可跪天跪地,跪君跪父,但万万不能跪老身,这样就太折煞老身了。”
长孙曌粲然一笑:“我是如晤的夫君,理应如此。”
老夫人点了点头,她拍了拍卿如晤的手,由衷地为卿如晤嫁得如意郎君而感到高兴。
卿如晤知道长孙曌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缘故,若非前世和今生,祖母都不予余力地回护她,她的宸华也不会跪到祖母面前。
思及此处,卿如晤对着他柔柔一笑,四目相对,时空霎时静止,两人凝视着对方,仿佛周遭的一切不复存在。
卿彧走进来便瞧见这样一番情景,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轻轻咳了一声,缓步走了过去。
然而长孙曌对他并没有对老夫人那般客气,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在腹前,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光冰冷地看着卿彧,姿态是高傲,充满着浓浓的不屑之意,仿佛在看一只蝼蚁那般。
对于长孙曌态度的转变,卿彧有些不明所以,分明前几次见面时,他都一口一个岳父叫得香甜,此时怎的跟见了仇人一样?
“明昭,不得无礼。”老夫人淡淡地出言提醒。
卿彧这才惊觉过来,此时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先是大秦的储君,然后才是他的女婿。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娘娘。”卿彧躬身行礼。
长孙曌目光一闪,若是在此时太过为难卿彧,老夫人只怕会觉得卿如晤和他说了什么,所以才让他对卿彧的态度降至冰点,这弄不好会让老夫人埋怨卿如晤。
为了不让卿如晤为难,长孙曌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淡淡地道:“岳父不必多礼。”
态度淡漠而疏离,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卿彧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名火,在他看来,长孙曌是自己女儿的夫婿,不管他身份如何,理应将自己当作长辈尊敬,这样倨傲的态度,简直不知所谓。
卿如晤自然看出了卿彧心中所想,其实她根本不屑也不在乎卿彧的想法,但是自己难得回来一趟,若是被卿彧坏了和祖母团聚的情致反而不妙,所以她开口道:“祖母,我与殿下给您备了些礼物,都是我们亲自挑选的,这就让人给您带来。”
长孙曌朝青枫使了个眼色,青枫便走了出去,指使众人将塞得满满几辆马车的东西搬进来,卿彧看到无数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水一般抬进来,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些。
然而那一盒盒礼物,基本都是给老夫人的,绫罗绸缎的料子、山珍海味的干货、冷天用的护膝抹额、热天用的凉玉,还有一些常备药物,能想到的都应有尽有。
就连卿怀璧和二姨娘等人的礼物都准备得十分周全,给卿彧的却不过是一个紫玉鼻烟壶,这让卿彧十分郁猝,还以为是自己拿礼物的姿势不对,所以缩水了!
而青枫在递礼物的时候,直接将东西塞进了卿彧的手里,那动作简直跟施舍一般。
如此明显的排斥,卿彧若是还不明白的话,那就是蠢货了!本来还对长孙曌冰冷的态度有所不满,见长孙曌是真的厌恶了他,那不满也变成了惶恐,因此对长孙曌的态度也愈发恭敬起来。
欺软怕硬,如此势利,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几人在花厅里聊了一会儿后,老夫人觉得有些乏了,便让卿如晤带长孙曌回淑清苑休息,此举正合长孙曌的意,连忙屁颠屁颠地跟着卿如晤去了淑清苑。
“你这些丫头倒是尽心,将你的院子料理得干净整洁,就连桌上的这本书,都细心地为你做好了书签,你一回来便可继续翻阅。”长孙曌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道。
卿如晤走到茶几旁,用手摸了摸水壶,壶里的水却是热的,她亲自为长孙曌斟了一杯茶,这才笑着道:“好的主子靠的是管理,坏的主子靠恐吓,荷风好坏都用上了,所以这些丫头才如此上道,根本无需我费心。”
长孙曌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把茶杯放在桌上,又将卿如晤搂进了怀里,低声道:“过些日子你不忙了,也该将青枫和荷风的事提上日程,荷风有那样的样貌,又有如此的才干,只怕会成为那些想将手伸到太子府的人的拉拢对象,若是荷风经受不住诱惑,于你有害,若是她坚决不允,则于她有害。”
卿如晤坐在他的膝盖上,脑袋靠在他的臂弯里,两手把玩着他垂顺下来的乌发,仰着脸笑吟吟地道:“你怕有人打着让荷风成为你侍妾的主意?”
长孙曌老实地点了点头:“你也知道的,我这人最是经受不住美色的诱惑,要是脑门一热,你且不是多了一个妹妹?”
“你敢!”卿如晤含着笑意的脸瞬间绷住,“你要是敢娶别的女人来给我添堵,我就剁了你。”
“啧啧啧,天下最毒妇人心!”长孙曌一脸感慨地摇了摇头,“高兴的时候叫我好夫君,不高兴的时候将我弃之如履,生气的时候还想剁了我……”
卿如晤横眉竖目地道:“谁谁谁叫你好夫君了!”
长孙曌不假思索地道:“你呀!”
卿如晤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敢指着那棵树发誓,我绝对没有!”
长孙曌撇嘴:“你有你有,你分明就有!”
卿如晤立即反驳:“没有的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长孙曌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有啊,就在昨夜……”
“别说了!”卿如晤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连忙打断他继续说下去,“再说我翻脸了!”
长孙曌哈哈大笑,将卿如晤搂紧,就像搂着孩子一般,让卿如晤靠在他的胸膛,脸上尽是宠溺与纵容。
“丫头,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后,变傻变幼稚了。”
卿如晤将他的头发缠在手指上,闻言笑道:“不止如此,我觉得你还变得温柔了呢!”
长孙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凑到她耳边道:“你错了,我只对你温柔。”
爱能把不温柔的人变得温柔,所以我的温柔,也只对你才有。
守在门外的几人中,就数青枫和竹露耳力最好,里面说的话,都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们的耳里,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冷颤。
竹露摇着头扼腕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双双变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