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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久而久之,原主的积蓄越来越少,每次原主典当自己首饰前,他们都会挨饿几天,而有钱了之后,又继续循环。更何况,原主还会买各种乱七八糟又不实用的东西。
    江潼恩愣住。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就连哭泣也不敢放声大哭的男孩,心脏那处像是被人用力揪住,喉咙发紧,突然失去了所有声音。
    同样的年纪,她和她的兄弟姐妹在做什么?
    江潼恩好不容易哄好了孩子,让他止住抽泣,沉沉睡去,她才走到尽头的厕所,动作如同牵线木偶一般,缓慢地整理自己的仪容。
    她失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个女人的容貌和原来的她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眉眼看起来会柔和一些,有心人一看就觉得她单纯好骗。
    江潼恩突然间开始怀疑,她会不会永远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如果她一辈子都留在这个世界,她该怎么办?
    镜子里的女人有着美丽的容颜,她的眼眶落下了泪水,让人心碎。
    江潼恩咬着下唇,不想看见自己脆弱的模样,干脆蹲下身子,抱着膝盖,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
    江家的孩子,就连脆弱的资格也没有。江焕轩知道自己的哭泣没有用,他委屈哭泣只会让原主更加烦心。
    而江潼恩,她如果脆弱,会引得饿狼猛扑上来。
    所以她不敢。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从双膝间抬起头,一双锃亮的皮鞋进入了她模糊的视线。
    以江潼恩的经验看来,这双皮鞋的主人一定很少走没有铺过地毯的路。
    第3章 机智千金
    镜子和洗手台正对着走廊,这里是公共区域,并不是一个适合宣泄情绪的地方。
    江潼恩顿感羞耻,垂着脑袋站起身,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全程都没有抬头看过那个人的样子。
    那人和她隔了一个洗手台,正在洗手。
    江潼恩的余光里,只能看到男人穿着裁剪良好的定制西装裤,深色的长袜包裹着他的脚踝往裤管深处延伸。
    在男人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江潼恩嗅到了男人身上的木质香,有点冷淡,却又十分沉稳,莫名有种安定人心的感觉。
    江潼恩挑了挑眉,这种气味不像是任何一款香水,更像是他身上自带的味道。她知道如果一个人家里的家具都是用同种具有香味的木头制成的话,呆久了,就会沾染上这样的味道。
    能够用得起这样家具的人,应该和以前的她一样,拥有私人医疗团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医院?
    江潼恩竟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感。她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朝着男人离去的方向看去。
    水珠在她卷翘的睫毛上滴落下来。江潼恩只能看到那个男人高大的背影。
    男人的皮鞋踏在医院的瓷砖上,他的步伐不紧不慢,身姿挺拔,路过他的小护士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他一眼,但男人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好像任何事物能够阻止他前进的步伐,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入他的眼。
    即便离他这样近,也觉得他像是天边那样的人物,遥不可及。
    江潼恩忍不住想,以前的她是不是也一样自带疏离感?
    她低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水珠,却看到了在她旁边的洗手台,靠近她这边,放着一块折叠整齐的黑边手帕。
    手帕的一角,绣着一个大写的花体英文字母——“g”。
    这块手帕很干净,没有沾上一滴水。
    江潼恩的视线在手帕上停滞了半刻。它没有出现在男人所站的洗手台旁边,说明这并不是他不小心遗落的手帕,而且手帕的位置更加靠近她这边……
    她忍不住猜想,那个男人在这里站了多久?
    “小姐,这是你的帕子吗?”一位清洁阿姨正要擦洗手台。
    江潼恩抿了抿唇,接过那块手帕,嗅到手帕上的木质香,轻轻道了声谢。
    却不知道道谢的真正对象是哪位。
    一层之隔的楼上,私人病房。
    脸色略带苍白的美艳女人半躺在床上,望向两手空空,形单影只地站在门口的顾衍之助理。
    “管小姐,您的医药费已经付清了。医生说你只是崴到脚,没什么事的话,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如果你想多住几天私人病房的话,那我再帮你把费用续上?”助理说话毫不客气,反正现在顾总也不在,他也懒得装。
    这个女人手段低劣,人品一般,顾总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当上总裁夫人。
    管书瑶听出了助理的弦外之音,咬着牙根。
    从顾衍之助理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顾衍之对她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书里,男主是女主最粗的金大腿,一开始男主也没有多喜欢女主,是因为女主怀了他的孩子,男主才逐渐对她上心。
    管书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女主其他机遇都还没有出现,她想要在娱乐圈中快速站稳根脚,只能抢先一步,抱紧男主的大腿。
    所以,她急切了一些。
    她作了原剧情里女主的装扮,还偷来了女主儿子的头发,骗顾衍之说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孩子还没长大就夭折了。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好在她已经碰到了女主的其他机遇,顾衍之在她这里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了。
    想到这里,管书瑶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衍之说他已经到医院了?”管书瑶问起顾衍之。
    助理在心里冷笑,咱们顾总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嗯。”他只是应了一声,也没多解释为什么顾总到了医院也没来看她。
    管书瑶穿书前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她的演技不算拙劣,再加上她这身子的主人容貌美艳,只要她一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会惹来男人的同情和怜惜。
    她垂眸,再抬眼时红了眼眶。
    “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了顾总厌烦?”管书瑶轻声问。
    助理双手环胸,终于忍不住,开声嘲讽道:“管小姐,我们就明说了吧。你很清楚我们顾总和另外一位‘顾大少’之间的恩怨。我就想问一句,你支开顾总,让他参加不成剪彩仪式,还在病房门口安排了狗仔,到底是什么用意?”
    管书瑶的呼吸一滞,攥紧了手下的床单。
    她正想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又听到顾衍之的助理继续道:“顾总说,这是最后一次。您好自为之吧。”
    说罢,助理就转身离开了。
    管书瑶盯着关上的病房门,借着展平床单的动作整理心情。
    没关系,顾衍之不算什么。她知晓全部剧情,女主的所有机遇都是属于她的。管书瑶拢住自己的掌心,好像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这所医院之内,就有一个机遇。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这所医院的原因。
    那位灵感枯竭的天才设计师就在这所医院疗养,未来的他将会创造一个艺术帝国,原女主不也是因为长得好看才受到他的青睐吗?
    她现在的颜值不比原女主那个花瓶差,只要她比原女主先出现,在他落魄的时候帮助他,他便会成为她推开时尚界大门的金钥匙。
    管书瑶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这家私立医院的环境和设施都对得起它的医药费。
    江潼恩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回到房间看着孩子在梦里依旧皱着眉,睡得不安稳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咕。”江潼恩听到了来自病床上小男孩肚子里的声音,突然想起孩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江潼恩抬起手,不甚熟练地摸了摸江焕轩的额头,柔声问:“醒了?”
    江焕轩从她坐下开始就已经醒过来了,他肚子饿了也没说,一直躺在病床上装睡,此时被江潼恩点破,才半睁着眼睛望向她。
    “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江潼恩又问,“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她知道这孩子早熟,而且一脸聪明相,看着就不像是会被骗的孩子。
    江焕轩点点头,相比担心自己,他好像更加担心江潼恩。
    她现在身无分文,连手机都没带,怎么找吃的?
    江潼恩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心,牵了牵嘴角,“我虽然没怎么经历过这种苦日子,但是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按照江焕轩的经验来看,他不该相信她的话,最好是不要抱有希望,这样才不会失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冀。
    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呢?
    嘴上说着有办法的江潼恩其实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江潼恩去问了医院有没有吃饭的地方,然后顺利地找到了医院的食堂。
    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分,食堂的人并不算多。
    江潼恩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能来私立医院的人,经济条件都不错。这个世界和江潼恩原来的世界很不一样,她不认识那些人身上穿戴的牌子,但是从这些人衣着和配饰的设计以及材质,她大致可以了解他们的经济条件,或者他们是来自哪个行业的。
    江潼恩的视线内闯入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
    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他的头发微长,发色有点偏棕色,五官清隽,瞳色很浅,眼睛像是玻璃珠一样剔透,然而他双肩往下垮去,原先一米八几的个子弓得更矮了一些。
    江潼恩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他的五官和颓废的气质,而是他身上的病号服。
    别人的病号服都很洁净,而他身上的病号服却沾满了乱七八糟的色彩,像是打翻了颜料盘,特别是在他的袖口和手指,那些污渍都结成了块。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避之不及,生怕他会蹭到自己的衣服,而有的人甚至还会捂住鼻子,皱眉匆匆走过。
    不知道青年有没有看到别人对待他的态度,他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青年打了饭,端起盘子朝空位最多的地方走来,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
    他朝着江潼恩的方向瞥了一眼,好像觉得她打扰了自己,鼻子轻轻皱了皱,不大高兴地在距离江潼恩三四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即便隔了一段距离,江潼恩也能闻到他身上的油墨味。
    青年低头扒了几口饭,听到江潼恩挪动椅子的声音,握着筷子的手攥紧。
    他用最快的速度咽下了饭菜,因为吃得太急,还差点噎到,咳嗽了好几声。
    就在他终于完成了任务似的吃完了饭,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头顶落下一片阴影,手边被人放了一张方形的餐巾纸。
    餐巾纸上画着一个男人的侧脸。简陋的餐巾纸和普通的签字笔显然不是合适的作画工具,签字笔的墨迹一下子就晕开了,但是作画的人却能够巧妙地运用这晕开的墨迹,将这幅简笔画变得更加有趣。
    青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侧脸属于自己,但只是形像,神却不像。
    他应该是阴郁的,人类避之不及的,让人厌恶、甚至恶心的,而这个餐巾纸上的男人却是高贵优雅的,让人触不可及,却又想要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