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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第46章
    陈家二爷是家里一个不太显眼的人, 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刘玉真都没见过几次,虽说是在镇上书塾念书可是平日里也没见陈世文指导这个二哥, 按理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有陈世文这个考中了举人的弟弟, 陈世方应该也能有所成就,最起码童生应该能考上啊。
    但是这么多年都没下场过, 真是让人不解。
    “二哥考不上秀才, ”陈世文苦笑,“他《中庸》都尚未读完。”说到这里,他动了动嘴,艰难地说道:“他, 他读一本忘一本,考不上的。”
    刘玉真:“……那他为何还要去读书?”
    有些人天生就是读不进书的,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刘府二房长子也是这样看着书就说头疼,死活读不进去,所以他考不上童生之后就干脆专注庶务,如今也是打理家业的一把好手。
    没必要和科举死磕。
    “二哥,二哥他很喜欢读书, ”陈世文叹气, “其实小时候我们三兄弟最喜欢读书的是二哥, 但我最有天分, 所以……”
    所以陈家选择了陈世文, 放弃了陈世方, 直到陈家二叔死去,陈世文入了刘老太爷的眼进了刘家族学,得了刘家的关照减免了束脩。陈家也好些年没灾没病的攒了些银子,大孙子陈世诚和二孙子陈世方才能再度进入村中的书塾学认字。
    也因此,陈世方便对读书有了执念,在陈世文中秀才前后都曾经花了时间和精力教导他,但奈何天资有限……
    如今陈家也不是十几年前出不起两个人的读书银子的时候了,他既然想读书,那便读吧。
    “二哥如今在吴秀才的书塾里念书,日后,日后他想要开个书塾,教导蒙童识字,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陈世文的语气中有些许遗憾。
    “对了,”他突然想起件事,“祖父说二哥欲给宇哥儿开蒙,我上回给你的那几本给慧姐儿开蒙识字的书你放哪儿了?你取了来我誊抄一份给他送去。”
    他给的几本书除了第一本《百家姓》是由慧姐儿珍重保管之外,其余的都由刘玉真收着了,陈世文接过后略看了看,道:“差不多了,四书五经可以等他大一些后再给。”
    启蒙书没有几本,厚度也比不上正经的四书,况且陈世文只是抄录其中他自己写的诠释部分,所以第二天就抄完了,刘玉真添了一套文房四宝一起送到了二房。
    “夫君说宇哥儿开蒙,他这个做三叔的得出把子力气,所以这两日特地写了这几本书,都是他这些年的心得,二嫂你替宇哥儿收起来吧。”
    吴氏很感谢,“真是多谢三叔了。”
    礼物送完了,刘玉真和她闲聊起来,“宇哥儿是要送到镇上的书塾去吗?”
    “是啊,”吴氏笑道:“他爹也在,父子两个往后也有个照应,说起来还没应该多谢弟妹你呢。”
    刘玉真不解。
    吴氏解释道:“先头宇哥儿不是老摔嘛,老一辈的都说是骨头没长硬,大了自然就好了,没想到竟是缺奶水呢!”
    “自从宇哥儿喝了那牛的奶水之后如今就摔得少了,夜里也睡得香,可不得多谢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玉真恍然,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往后可得多让他喝些,每天喝上一碗少生病,鸡蛋也要吃,等他大了长得高呢。”
    “是这个理,等过年让他多给你磕两个头。”吴氏满足地笑着。
    “那我可就包个大红包等着了。”刘玉真也觉得开心。
    ……
    “夫君,你试试这衣裳看是否合身,这是这些日子给你赶制的若穿了不合身我便让她们改了。”十月初十,刘玉真拿着一件棉长袍递给陈世文,她的身后站着捧着靴子、披风等物的桂枝和春杏。
    陈世文依言试穿了,披风不讲究大小没什么好说的,鞋子和靴子也尺寸正好,两件外袍和袄子倒是小了些,特别是袄子里头若穿上厚衣裳则会紧巴巴的。
    “这……”
    刘玉真有些愣住了,这是按着成亲时陈家给过来的尺寸做的,刚嫁过来时她准备的衣裳都很合身啊,怎么这会竟然紧了?
    他胖了!
    而且不是一两斤。
    这才多久?一个多月而已?
    “不碍事,”相比刘玉真的惊讶陈世文则很镇定,他理了理袖子笑道:“都收着吧,出了门饿两天我便瘦下来了,到时正好合身。”
    “你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刘玉真让他把衣裳脱下来,准备让两个秋再改改,“哪有为了衣裳去饿肚子的,又不是那种吃不上饭的人家。”
    她拿了一件薄一些的衣裳在他的肩膀上比划,“对了,我还没问你是怎么去京城呢,是走的陆路还是水路?陆路时间长些但胜在沿途都有驿站可歇脚,水路安稳但北边这会儿应该冻住了,到了苏杭再往上就要下船了吧?”
    “我记得当年祖父致仕,我们就是本想着坐船回来的,但是派人去问说是天冷海上冻住了,行不得,我们就只好走了陆路,花了三四个月呢,回来我还病了一场。”
    陈世文伸长了胳膊任她比划,答道:“我们先坐海船,海船只需月余便能到杭州,到了杭州之后再换车一路急行到京城,如此便妥了。”
    春闱是明年三月,这样一算他最迟一月份便能到京城,能休整近两个月,见他有了计划刘玉真就放心了。
    “那我给你准备一些果蔬让你到船上吃,这人要每天都吃一些蔬果,不然是要生病的,对了你可会发豆芽?”刘玉真想起了绿豆芽的故事,兴致勃勃地说:“我给你带上一些绿豆,你可以在船上发绿豆芽!”
    “很快的,三五天的就能好!”
    “若是吃不完长成了绿豆苗你还可以割下来配着锅子烫着吃!绿豆苗配锅子味儿可好了。”
    陈世文有几分意动,“严夫子的确是说过船上除了鱼之外没有旁的吃食,一口鲜菜异常难得,若有个豆芽倒也好。”
    “是吧,在船上这可是个好东西呢,”刘玉真高兴地说:“我让厨房那边教了钱贵,除了这个豆芽我再让她们教他做几样简单的吃食,你在路上也可以换换口味。”
    “除了这个之外我还给你备了一些鱼面、干米粉、你煮一锅水,添些肉酱和干菜煮一锅热汤面热乎乎的吃下去。若不喜欢吃粉面那人换一些米,加了腊肉做成焖饭和家里也不差什么了,米面太重我就不给你收拾了。”
    陈世文点头,“有理,那你多备一些。”
    刘玉真:“粉面每样让人备了十斤呢,腊肉、酱菜和干菜也都备了两坛子,如今天还热着,这些东西放久了也不好,吃完了在路上再买也就是了。”
    陈世文嫌少,“十斤有些少了,这个鱼面备上三十斤吧。”
    刘玉真吃了一惊,衣服都抓不稳了,“三十斤?怎要这许多?你这到京城不过一两月,这路上也还有歇脚的地方,船上更是不缺吃喝,给你备一些一是应急,二是换个口味,怎要这许多?”
    “你不会是想着这一两个月都吃干粮吧?”刘玉真惊疑地望着他,犹豫着问道:“你是没有银子了吗?若是没有了我这里还有些……”
    “你想到哪里去了。”陈世文失笑,“美味佳肴我是爱吃,但粗茶淡饭我也受得,我看这鱼面好存放,有水就能煮还加了鱼肉比旁的有营养,多备一些好在路上吃,我这次要去三个多月呢。”
    “三个多月?你要去哪儿?”刘玉真追问,“你不是说要坐海船的吗?怎么会用三个多月?”
    “我要跟船出海,去一趟琼州,”既然说漏了嘴,陈世文便解释清楚,“考进士可比考举人难多了,需得言之有物,山长让我们多出去看看,增长见识。”
    “什么?!你要去琼州?!!”刘玉真惊得声音都变大了。
    “小声些!”陈世文也被她吓了一跳,忙道:“不久的,就去一个月,然后我们回来广州府,再从广州府北上,估摸着二月便能到京城,误不了。”
    刘玉真脑袋里空白一片,喃喃道:“你,你要去琼州?”
    “对,琼州。”陈世文扶住她的身子,柔声道,“从广州府坐了海船往南再行一段时日,不远。”
    刘玉真急了,“你们怎么不去北边啊?福州、苏州、杭州都是好的,你们在那里多逛几日也就是了,怎么就要去琼州了呢?”
    陈世文:“如今南边海贸发达,还有大船从海的那一边来,所以我们想去看看。况且琼州还有一年三熟的稻子,我也想去瞧瞧,看能不能带些种子回来。”
    刘玉真还是心慌,“可是南边乱着呢!”
    陈世文保证:“不怕,我们请了镖师各自也带了小厮护卫,到了省城之后一行人还跟着邹兄家里的商队走,他们是专做南边生意的,这里面的道道都清楚,你不用担心。”
    “等出了海,那海船也是邹兄家里的,邹兄你可还记得就是我那位家里欲做皇商的同窗,他还请我吃过蟹,我们成亲时他也送了重礼来。”
    陈世文扶着她坐在椅子上,“邹兄是我见过行事上最为周全的人,你就放心吧。”
    刘玉真再劝:“去这么远,祖父和爹娘都会担心的,孩子们也都记挂着你呢,你若是想去等明年从京城回来再去吧,那会儿天也好。”
    陈世文不以为意,“不告诉他们便成了,我本来也不想告诉你们的,免得你们担忧。”
    这人……
    刘玉真急得直跺脚,“我我我,我不准!”
    陈世文愣了,新奇地望着她。
    第47章
    刘玉真快要气疯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这临出门了才说还要去游历, 要出海去遥远的琼州,还不让告诉长辈!南边和北边能一样吗?防潮防虫的药、治风寒发热的丸子、降热降湿的汤药……什么都没有准备!
    什么都没有, 怎么能出门呢?
    “桂枝?桂枝——”
    “来了,姑娘有什么吩咐?”桂枝很快赶了来。
    刘玉真雷厉风行的吩咐, “你去让郭老三驾车,我们回刘府一趟!”
    这么晚了回刘府去?!不但是桂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外望, 就连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一直含笑着的陈世文都变了脸, 走上前来拉住她。
    “娘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此前我也出去游历过,一应事物都是我照料, 这次就没想到要告诉家里让你们担心……”
    陈世文说得情真意切,自从读书有成之后他就成为了整个大家庭的重心,只有他撑担子没有他让人撑担子的,他说的话全家人都听,但不是全家人都能懂,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种不知好坏的做派——报喜不报丧。
    此番去琼州一事虽然早就定下了,但他为了避免家里人担忧是不打算告诉的,谁知竟一时脱口而出, 还引来刘玉真这么大的反应, 顿时也有些不安。
    连忙上前安慰解释:“我就去一个月, 很快就回来了。”
    “夫君说的是哪儿的话?”刘玉真挣开他的手, 冷声道:“您是一家之主, 是能做这个家的主的人!我们这等上不得牌面的哪能生气啊?可不得帮着描摹填补。”
    可瞧着可不是不生气的样子, 陈世文在心里道,当下便挥手将桂枝打发出去,拉着她回到内室,柔声解释:“娘子消消气,我这不是没想起来嘛,往后我有什么事一定都和你商议,再不乱做主好不好?”
    刘玉真把身子扭到一边,实在不想和这人说话,这去琼州又不是去县城买个菜,哪有这么简单。
    陈世文又走到另一边,复劝道:“我不是自个儿去的,还有两位族中兄弟和几个至交好友呢,除了这些还有商队镖局,安全得很。”
    刘玉真又扭到另外一边,依旧不理他。
    陈世文这回不转了,他直接坐下,将人搂在怀里低声道:“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一去万里路便如读了万卷书。再说了当今陛下圣明,道不拾遗官道通达,还下令开了海禁,沿海繁华得很,那有碧绿眼珠子的洋人,我就去看看增长见识。”
    “听说洋人的珠宝玉石都按筐装,我买些给娘子做钗环可好?”
    刘玉真刚刚一口气上来,是气得不行,但这会儿被他三番四次地劝着,也知道这早就定下来的事不是她说两句话就能免的,心里也慢慢恢复冷静,便打算着给他一个台阶下。
    “说得倒好听。”
    陈世文见她这态度也是松了口气,低声笑道:“天可怜见的,娘子我句句都是实话。”
    两人又细语了许久,陈世文把其他几人的来历都说了,承诺都听镖师的不乱走动,这事终于过去了。
    “除了这个事,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刘玉真瞪着他,“过时不候,日后再被我发现,我可是不依的。”
    陈世文沉默了一下。
    真还有?
    刘玉真气急,顾不得维持贤惠人设了,拧了他一下,“你快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