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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夏桐恭敬道:“蒋家双姝颜色不凡,名动京师,妾在家中便有耳闻。”
    这话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蒋氏姊妹的确都很漂亮,姐姐蒋碧兰明艳出众,妹妹蒋映月则温婉可人,可见蒋家基因不错——皇帝脾气坏归坏,相貌亦随了蒋家一路,帅得没话说。
    蒋映月以扇掩口,“你倒是会看眼色,嘴巴也甜,难怪表哥片刻也舍不得离开你。”
    夏桐不说话了,人家摆明了找茬而来,这时候怎么说都是错。
    蒋碧兰看她坦然自若的模样,心下却暗暗恼火。虽然知道皇帝不喜蒋家,可见他纡尊降贵去追逐一个没落伯府家的小姐,这口气叫人如何咽得下去?
    尽管彤史上未有记录,蒋碧兰却是半信半疑,她太了解皇帝了,从小性子就深沉得可怕,纵使在彤史上做点手脚也不是没可能的。
    兴许这夏氏已经承宠,皇帝却故意隐瞒不报呢?就为了怕她遭到他人毒手。
    如此更见得皇帝对夏氏的偏爱。
    蒋碧兰越想越不舒服,目光下移,就看到夏桐微微耸立的酥-胸,虽然隔着衣裳,与选秀那日的情状却是迥异。
    蒋碧兰记得清楚,选秀那日这夏氏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干瘪豆芽菜一般的人物,怎么如今倒丰润了许多?她故意让御膳房克扣例菜,应该不会是吃胖的。
    胖也不会只胖胸部。
    只能说是经历人事了——蒋碧兰虽未正式侍寝过,可自小博览群书(也包括各种杂书),对于男女之事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认定夏桐已由处子变为妇人,神情愈发不快,冷声道:“好你个夏氏,你可知狐媚后宫为大忌,陛下正值盛年,岂容你这般胡来?”
    这话也算师出有名,历来贤明的妃嫔都得劝皇帝专心政事,整日缠着男人的只能算淫-妇。
    夏桐可真是冤死了,皇帝特意传来口谕,难道她还能不去?再说,他俩可真是清清白白的,也就是盖同一张被子而已。
    面对蒋贵妃的质问,她只能坦荡地回道:“娘娘明鉴,妾并不曾邀宠,若不信,大可传彤史细看。”
    蒋贵妃当然不信,皇帝有心为她隐瞒,这女子当然有恃无恐。
    本待好好审一审夏桐,来个瓮中捉鳖,一旁的蒋映月却开口了,“陛下近来头风病还发作么?用膳用得香不香?”
    成功将话题转到皇帝的饮食起居上来。
    夏桐拣无关紧要的说了几句,剩下的只装不知——她要是表现得与皇帝太过亲近,更得遭人嫉恨。
    蒋映月也不深究,简单询问几句后,就命她退下了。
    蒋碧兰十分恼火,“你怎么自作主张将她放走了?”
    下回再请,只怕这狐媚子就该称病不来,瞧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蒋映月熟知这位嫡姐的脾性,上前为她敬了杯茶,劝道:“娘娘,如今她新宠上位当然得意,咱们少不得让着些,您也不想陛下怨怪咱们吧?”
    “难道就看她如此逍遥快活?”蒋碧兰当了足足两年的挂名贵妃,心里早就堆满了火,有实权有什么用,皇帝正眼都不瞧她一下——这样下去,几时她才能要个皇子巩固地位?
    蒋映月笑道:“我知姐姐不愿忍耐,但,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说罢,就命人开库房,挑几匹新绸、几样首饰送去柔福宫。
    这一下更是火上添油,蒋碧兰恼道:“她这样目中无人,你还给她送东西?”
    蒋映月不以为意,“姐姐,你好糊涂。咱们不出手,自然有人替咱们动手。那夏氏得的好处越多,宫里眼红的人也会越多,还怕没人给她使绊子么?”
    一席话说得蒋碧兰眉花眼笑,“还是你有主意。”一面琢磨着,“我记得和夏氏一同进宫的有个冯氏,被陛下封为美人,是其中佼佼之辈,如今夏氏后来居上,只怕冯氏心里也不痛快罢?”
    蒋映月盈盈说道:“妾这就命人给她传话。”
    一壁告退,一壁悄悄掩去眸中揶揄之色。
    这么蠢的人,因为嫡出的名分,却能坐在贵妃的位子上,真叫人不甘心哪。
    *
    夏桐前脚回到柔福宫,后脚蒋贵妃的赏赐便送到了。
    李蜜也闻风而来,显然是想跟着沾点光。
    夏桐也不吝啬,挑了两匹云锦、一对质地上佳的翡翠镯子送给她,算是报答她这几天赠饭之恩。
    李蜜摩挲着手中光洁的绸缎,难掩艳羡,面上却故作担忧:“妹妹,你还真敢收下呀?”
    照她看,蒋贵妃此举分明没安好心。夏桐得宠,她非但不恼,反而送来如许多的好东西,这不是故意捧杀么?想让她成为满宫里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夏桐笑道:“我不收,你以为娘娘就不恨我?不如收了反倒安心。”
    她看那蒋氏姊妹也算得人物,不耍阴招,倒用阳谋。但夏桐最不怕的就是阳谋:已经是条咸鱼了,难道还能被烈日给晒死?
    既然皇帝的目的是推她做挡箭牌,那么她只需做好本职即可,旁人妒不妒忌都无关紧要,好处是不能不收的。
    于是夏桐高高兴兴命春兰秋菊将赏赐分门别类归置起来,再锁到自己的私库里。有这些宝贝,哪日若是被皇帝一脚踹开,也够她过好一阵子了。
    李蜜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态。
    另一边,日渐冷清的玉芙宫里,冯玉贞却几乎抓狂起来,她紧紧拉着侍婢的胳膊,“你没听错?贵妃宫里的人真是这么说的?”
    那侍婢揉了揉酸痛的手臂,重重点头,“奴婢听得真真的,她们都说夏才人已然被陛下临幸,陛下为了护卫她的安全,才故意隐瞒不报,生怕被人害了去。”
    冯玉贞的心几乎沉入深渊,想不到夏桐这么快就承宠了,说不定这会连龙种都已怀上,来日若生出个皇子来,旁人拿什么跟她争?陛下身有顽疾,若是再短命一点儿,夏桐母以子贵成为太后,这宫里还有自己的位置么?
    一旁隐身不语的系统陷入沉默,“……”
    它不曾想宿主思维发散得如此厉害。
    人类的想像力惟在这一层上能够突飞猛进【注1】。
    作者有话要说:  夏桐:当太后?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o(n_n)o~
    刘璋:(阿嚏)谁在咒朕→_→
    【注1】化用自鲁迅名言。
    第9章 胭脂
    冯玉贞在殿中焦急地踱着步子,仿佛已预见到老死宫中的景象。
    她不想再等下去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冯玉贞很快下了决心,“系统,我要兑换一瓶玉容膏,一盒‘赛天仙’胭脂。”
    进宫这些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害她花容都憔悴了不少,自然得想法子弥补回来。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收到。”
    一阵白光闪过,冯玉贞手中出现想要的东西。
    她正要拆开,谁知脑海中的系统偏偏提醒,“宿主,请支付三百两银子。”
    冯玉贞惊呆了,“这么贵?”
    她幼时随母亲流落在外,一年的嚼用也不过才二三十两银子,这都够花十年的了。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系统这方面头头是道。
    冯玉贞检查了一下积蓄,发现丞相爹给她带进宫的已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易变卖的珠宝首饰。
    她只得咬一咬牙,“能赊账么?”
    系统这方面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能。”
    冯玉贞这才松了口气,在系统面板上输入金额后,便喜孜孜地将货品拆开。果然一分钱一分货,那玉容膏不知由什么珍珠贝母研末而成,细腻而又光泽,敷在她脸上必定更显气色;胭脂也比宫里宫外的都要匀净。
    系统沉默片刻,问道:“何不用积分兑换?”
    它这个商城不止收实体货币,也通行虚拟货币。尤其对美颜盛世系统,男人的爱慕值便可用来兑换积分,照它看,宿主国色天香,又有外挂辅佐,本来不用发愁银钱才是。
    冯玉贞冷道:“这不是还没机会么?”
    偏偏夏氏抢先一步夺了皇帝宠幸,害她空有一身魅力却无处施展,被迫见招拆招。
    再说,宫里也只有皇帝这么一个男人,她还能迷惑谁?那些太监么?
    系统提醒道:“莫忘了,还有侍卫。”
    冯玉贞轻蔑地一哂,“算了吧。”
    系统积分是根据爱慕者的身份地位来决定的,哪怕她俘虏一千个侍卫,也比不上征服皇帝得到的收益更大。
    再说,美颜光环太强大,凭侍卫们的定力恐怕受不住——冯玉贞看过一部顶有名的宫斗剧,还记得里头妃嫔与侍卫颠鸾倒凤的故事,她可不想被五马分尸。
    系统只好不再劝说,它算是看出宿主野心有多大了,只可惜,空有野心却不具备与之匹配的手段与能力,怕是要翻车呀!
    且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吧。
    *
    这一日夏桐又被迫陪皇帝用了一顿晚膳,正觉得牙酸,难得皇帝通情达理的建议,“时候还早,不如到御花园散散步吧。”
    夏桐面上一喜,进宫这么久,她还没独自在外头逛过,一来是没人引路;二来,她也怕撞见哪位脾性不好的主子娘娘,被赏个一丈红,小命不保。
    有皇帝当导游是再好不过的了。
    刘璋瞧见她脸上的雀跃,不禁一笑,“真是小孩子脾气。”
    说着抬手抹去她唇边一枚饭粒。
    这举动近乎有些宠溺意味。夏桐只觉心脏怦怦直跳,忙掩饰着咳了咳,又请安如海倒茶来。
    刘璋却没意识到自己在调情,只牵着她的手起身,“走罢。”
    安如海瞧见两人小夫妻一般的举动,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照他说这位陛下也太纯情了些,既然有意,何不就此收用了呢?还非得玩眉目传情那套,没的叫人看着干着急。
    还好如今多了个夏桐,刘璋那古怪的听觉稍稍抑制,否则,倘被他听见这番背后议论,定得治安如海一个大不敬之罪。
    夏桐小媳妇一般跟在皇帝身后,几乎被眼前的姹紫嫣红晃花了眼。御花园的花木繁盛委实超乎她想象,饶是夏桐穷尽目力,也只能辨识出其中几种。
    刘璋倒是极有耐心地为她讲解起来,那跟鸡毛掸子似团成一团的淡紫色小花,是风信子;杜鹃花则像媒婆嘴上的胭脂一样红;迎春花就更好辨认了,黄得跟油菜似的,当然,比油菜还是要大些。
    夏桐:“……”
    真是神奇的比喻。
    不过她对于皇帝的渊博还是很佩服的,“陛下常来御花园赏花么?”
    “小时候常来。”刘璋淡淡道。
    刚出世就被抱去给仁和皇后抚养,可仁和皇后只想生个属于自己的嫡子,压根不打算精心照拂他;至于他的生母蒋氏,则很快有了第二个孩子,并不愿提起从前的伤心事。
    尽管长在皇后宫里,刘璋却和乡下的野孩子一般,宫人们自然懒得管他爱去哪儿。或许正因如此,他对外界的感受才会分外敏锐,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