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英早有准备,简单说了说自己去塞外的事,却没提何潘仁和求医问药,只笑道:“我说了要来好好陪陪你们,总得先了结了这番心事再说。”
凌云和玄霸都知道她早有再去塞外的意思,一时并未多想,玄霸更是欢喜道:“师傅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沈英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次,你想让师傅陪你多久,师傅便陪你多久。”
这话一出,莫说玄霸,便是凌云小七都欢喜之极。周嬷嬷和文嬷嬷也相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她们都知道沈英,听说当年就是她帮玄霸调理好了身子,如今有她看顾玄霸,自然是一件好事。文嬷嬷想了想便笑道:“我这便去吩咐灶房,好好整治一席酒菜出来,为沈娘子接风洗尘。”
她边说边往外走,刚刚走到门口,却差点跟冲进来的小鱼撞了个满怀。好在小鱼身形灵活,一个闪身便道了一旁,抬头叫了声:“娘子……”突然瞧见沈英,顿时“啊”的一声蹦起老高,“师傅,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倒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小七奇道:“你跑这么快,不是因为听说师傅来了?”
小鱼摆了摆手:“别提了,适才是那秦娘突然找到我,说想见娘子一面,哭哭啼啼了半日,我实在受不住,只能让她先去娘子的院子里等着了。”
秦娘?凌云不禁有些意外。这次她并没有去见过秦娘,却也听小鱼说过,秦娘似乎十分了解自己的处境,立刻就答应了跟随小鱼离开,来到庄园之后,对这边的种种处置都毫无异议,这几日更是安静得仿佛没这个人一般,怎么眼下却突然要见自己了?
文嬷嬷原是要出门的,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我就说这是个不省心的,果然在这里等着呢,娘子不必理会,让老奴去教教她规矩!”
周嬷嬷忙对她使了个眼色,“你快去准备酒席!”转头便笑道:“还是让老奴去吧。”
凌云略想了想,摇头道:“我去!”她转头想跟沈英解释两句,沈英却只是一笑:“你先去吧,我回头再找你。”她的目光里似乎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深意,凌云心头一跳,此时也只能点点头,转身便出了门。
从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出来,外头的寒风自然格外显得凛冽,好在玄霸的院子就挨着凌云的住处,中间的院墙上又开了小门,来往十分便利。凌云从回廊下穿过小门,抬头便瞧见了那位秦娘。
她并未进屋,也没有避在廊下,只是裹着件半旧的披风等在台阶下面。寒风阵阵,吹在她脂粉未施的素脸上,将她的头发吹得颇有些散乱,脸孔也被吹得有些僵青。和印象里那个娇媚精致的美人相比,眼前的秦娘实在是狼狈了些,但一眼看去,却依然显得楚楚可怜,风致动人。
凌云瞧得心头也是一动,蓦然间想起了一个词:我见犹怜,何况……
此时秦娘也看见了凌云,眼睛顿时一亮,整张面孔仿佛都多了几分光彩:“贱婢阿秦,见过娘子。之前种种,都是贱婢的不是,娘子救命之恩,贱婢没齿难忘!还请娘子受贱婢一礼!”说着便要行大礼拜将下去。
凌云上前一步,伸手止住了她,触手间果然一片冰冷:“不必如此,跟我来。”
她松手转身进了屋子,秦娘不由呆了一下,也只能跟着走了进去。
凌云的屋子跟玄霸的格局原是一模一样,只是几间上房并未打通,自然也没生地炉。白日里她很少在这边呆着,屋里只象征性的生了个炭盆,自然算不得多么温暖,只是秦娘显然已在风里吹了不短的时间,进门后还是打了个寒战。
凌云无言地摇了摇头,她对这位秦娘实在谈不上好感,却也不愿苛待她,之前是能不见便不见,如今不得不见了,索性便开门见山道:“秦娘子,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秦娘愈发意外,抬头看着凌云,她的目光之中渐渐露出了一种了然之色,开口时语气也沉静了许多:“娘子恕罪,贱婢听闻娘子明日要去长安,因此斗胆来恳求娘子,带携婢子一道回去。”
她想要和自己一道回长安?
不,她想要的,应该是和自己一道进入柴家吧?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重新回到柴大哥的身边?那她之前为何又那么痛快地跟着小鱼来到这边了呢?
凌云心里多少有些不解,思量片刻之后,也只能提醒道:“你知道自己为何来此吧?”
秦娘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娘子第二次救我。”
“正因如此,贱婢才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躲在这里苟且偷生,反而要娘子郎君们去承受外头的风波,还请娘子给贱婢一个机会,让我早日回到长安,日后无论是死是活,贱婢都绝无怨尤!”
“还请娘子成全!”
第178章 问心之时
凌云从屋里出来时, 风仿佛更大了, 树枝摇动, 残叶乱飞,在未到午时便已黯淡下来的日光里, 风里带着的寒意仿佛也是愈发刺骨了。
秦娘依旧裹着那件半旧的披风,整个人却已没有了适才的瑟缩之态,她只是静静地向凌云行了一礼, 随即便转身走出了院门。从背后看去, 她的身姿依然极为婀娜,翩然走在风中,仿佛比落叶还要轻盈几分, 然而每一步却又走得极稳,仿佛没什么可以阻挡她的脚步。
凌云看得不由微微出神。适才秦娘先是百般示弱, 后来倒也未再作态,而是直言不讳了。凌云看得出, 她说的那些话并不似做假, 她大概的确觉得对不住他们,的确想好好补偿,但不知为什么, 在那双眼睛里,凌云却看不到更多的情绪了, 比如歉疚, 比如后悔, 比如担忧……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淡漠的坦然和坚定的决心。
凌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睛,自然更看不出在这双眼睛下面,这位秦娘到底还埋着什么样的心思。不过无论如何,她的那些话倒是不无道理——
宇文家若是已放下秦娘的事,不打算继续对付她,那她躲在哪里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宇文家若依旧不放心,必要除掉她而后快,她就更不能留在这边了——庄园位置偏远,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不像长安,宇文家的人就算想下手,也不能做得太离谱。
其实,如今有师傅和小鱼在,凌云并不用觉得她需要担心宇文家的手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秦娘那张柔媚而坚定的脸孔时,她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带上这个人。
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她自己都不明所以,但到了最后,她却还是对秦娘点了头。
如今,秦娘是如释重负地走了,她却去要去面对……凌云头疼地叹了口气,迈步回到了玄霸这边。
果不其然,文嬷嬷一听她的话便跳了起来:“三娘你糊涂了么?你怎能信那种女人的话!她说得再是天花乱坠,也不过是想早些回到柴家而已!她之前害得咱们家那么惨,如今竟不知悔改,还想利用娘子的好心,这种贱婢,娘子怎能让她跟着你?”
小鱼也吓了一跳:“她想见娘子是为了说这个?早知如此,我就该把她关在屋子里!”
玄霸也犹疑道:“阿姊,要不,你还是别带她走了?”他想了想倒也找出了理由,“等你们走了,我这边也缺人,留着她倒是可以陪我下下棋,解解闷。”
文嬷嬷这下却是彻底炸了:“娘子不能带她走,三郎更不许找她解闷!娘子郎君,你们等我片刻!”说完她一挽起袖子便往外走,气势比小鱼何止盛了十倍?
她这是准备去撕了秦娘的脸?凌云忙叫了声“嬷嬷”,正要上前阻拦,还是周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文嬷嬷的胳膊:“阿文,你急什么!”
文嬷嬷气冲冲道:“再不急,那贱婢就要登堂入室了!”
周嬷嬷摇了摇头:“你这话说得不对,她在柴家,早已登堂入室,不必等到日后;再说,娘子迟早也得让她回去。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娘子这便带她过去。”
凌云深知周嬷嬷心思细密,又深为不喜婢妾之流的人物,只怕比文嬷嬷更难同意此事,没想到她会站在自己这边,一时惊讶得都忘了附和。文嬷嬷自是更加愕然:“阿周,你也糊涂了么?那贱婢不就是怕柴家大郎看到娘子的好,不记得她了,这才急着回去的?咱们怎么能让她如了愿?”
周嬷嬷依旧是一脸不赞同:“你怎么不明白,此事关键不在于娘子何时带她回去,而是柴大郎何时想让她回去!他若是见不到这秦娘就不惦记她了,那娘子带她回去又有何妨?若他见不到还会惦记,娘子不带她回去又有何用?倒不如先坐实了主仆名分,日后她若真有不妥,收拾起来也是名正言顺!”
文嬷嬷的头摇得犹如拨浪鼓一般:“你说得倒容易,可万事开头难,新婚之时何等要紧,好不好都是一辈子的兆头,咱们怎能让这种女人跟着去捣乱!”
周嬷嬷几乎苦笑起来:“阿文,是你想得太简单,如今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捣乱,可那府里的人就保不齐了,有她在,说不准还能帮咱们防着些……”
眼见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了起来,凌云忙道:“两位嬷嬷不必争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文嬷嬷自打拿住凌云打铁动土的短处,如今已是半点都不怕她,闻言便冷笑了一声:“娘子莫空口白牙地来哄咱们,娘子做事,何时有过分寸了?”
凌云被堵得接不上话,那边沈英“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凌云的脸上顿时有些发烧,不过瞧见沈英负手而笑的模样,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索性叹了口气,正色道:“嬷嬷多虑了!此事我原不想说,如今也只能告诉嬷嬷——我带秦娘回长安,其实是为了试一试宇文家。”
文嬷嬷奇道:“这事跟宇文家有什么干系?”周嬷嬷却是脸色一变,问道:“娘子为何担心他们家?又准备如何去试?”
凌云解释道:“我会让秦娘略改模样,不见外人,若如此还能被宇文家发现,他们定然一直在紧盯着咱们,所图之事也绝不简单,咱们得多加提防。”说着她心头突然一跳,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觉得应该带秦娘去柴家的么?但她这么做,真的能试出宇文家的打算来?她不放心的,又真的只是宇文家么……
文嬷嬷已是忙不迭地问道:“他们若发现不了呢?”
凌云回过神来,微笑道:“那便无事,不是更好?”
文嬷嬷恍然点头,喃喃道:“若是无事,那自然是更好……”她心头恍惚,不知为何事情从柴家一下子转到了宇文家,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倒是周嬷嬷疑惑地瞧了瞧凌云,到底还是没有再开口询问。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回报,酒菜都已备好。难得团聚,大家自是把心思先丢到了一边,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沈英顺口说了些塞外的奇闻异事和日前回到太行山时的见闻,小七忙问道:“师傅这次回太行山,可还有人会提到那天下第一好汉李三郎?”
听她煞有介事地念出了这个名号,众人都轰然笑了起来。
沈英笑道:“如何没人提!不过这么传来传去的,他们口中的李三郎不是高壮如铁塔,便是黑瘦如猴儿,有人说他使的是削铁如泥的青龙偃月刀,七进七出劫走了皇帝的几百匹龙马,也有人说他用了一对几百斤的大锤,单人匹马荡平了上谷十万兵丁!”
大伙儿听得都是骇笑不已,凌云更是哭笑不得,用几百斤的大锤,她是想压死自己么?扫荡十万人马,就算她杀人如杀鸡,也得活活累死……
说笑之间,时辰过得极快,待得席面撤下,已是午后时分。玄霸精神虽好,面上却多少带上了些疲色。沈英令他好好歇息,出门后又看着凌云点了点头。
凌云知道有事,忙跟了上去。
沈英在这庄园里教了凌云玄霸好几年的功夫,自然有单独的住处,离这边也不算远,紧挨着庄园的院墙和小门,进出最是方便。这一年里,大家都盼着她过来,院子自是早就收拾好了,隔三差五还要整理一回。沈英进院后推门便进了上房,只见处处整洁,布置更是跟她住着时一般无二,点了点头叹道:“你们有心了。”
凌云却是瞧着哪里都有些不妥,这屋里看着齐整,地上却已有薄薄的一层灰,屋里虽然并非毫无人气,还留着些淡淡的熏香气息,却是四壁冰凉……听到沈英的感叹,她脱口便道:“师傅,咱们换个地方,这里……我让人来收拾收拾!”
沈英摆了摆手:“不急,这里冷是冷了些,却正好说话。”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开口,“其实,我是前几日便已来到长安了,在城里耽搁了几日,是想先查清楚一些事情。”
凌云一听便明白,师傅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自是屏息静气地等着下文。
沈英却是良久都没有说话,凌云忍不住低声叫了句:“师傅?”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凌云微笑着轻叹了一声:“阿云,我有一句话想问你,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凌云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地方“砰”地响了一声,隐隐间似乎已猜到了一点什么,却又不敢去细想,只能声音干涩地应了一声:“好。”
沈英点了点头,缓声问道:“阿云,你真的,想嫁给柴大郎么?”
第179章 明知故问
她真的想嫁给柴绍吗?
凌云好生诧异:师傅特意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这么郑重其事地询问自己, 居然问的是这件事?为什么?
她忍不住困惑地问了声:“师傅?”
沈英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凌云,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被她这么瞧着, 凌云的心绪不由得也渐渐地静了下来。沉心想了想,她才蓦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不但是几乎没人认认真真地问过她, 就连她自己似乎也没有去认认真真地想过——似乎也只有师傅才会这样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开口就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凌云只觉得心口一阵滚热,随即却又渐渐地凉了下去:她知道,师傅一直希望她能按她自己的想法去活, 不被名利束缚,不被外物左右, 然而她却还是要让师傅失望了!
沉默片刻,她只能低声答道:“我不想嫁人;但既已不得不嫁, 那柴大哥便是最好的人选。”
是的, 她曾以为,只要她付出够多,就能够走出一条跟别人不一样的路, 后来她才慢慢发现,这不过是她的一个妄念;她应该庆幸, 母亲给她选的人是柴绍, 他见过自己的真面目, 见过她如何伤人杀人, 却没有因此而嫌弃她、厌恶她,他是真心疼爱玄霸,也是真的愿意娶自己……对未来的夫君,她还能有什么奢求呢?
这些话,凌云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但沈英显然已彻底明白了凌云的意思,瞧着凌云的目光又是感慨,又是怜惜:“阿云,你不比任何人差,你不该如此妄自菲薄,更不必去委曲求全!”那位何大萨宝不管有多荒唐,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阿云是最好的姑娘,值得最好的对待,而不是觉得……
想到那个人,那句话,她不禁微微转过头去,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冰冷空旷的屋子里,这声叹息竟似带出了隐隐回响。呼啸的北风不断地从门帘下钻了进来,吹得两侧的帘子轻轻晃动,上头绣的瑞兽随之微微摇摆,仿佛也在注视着什么,倾听着什么。
凌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帘子动了动,心里隐约有些异样,听到沈英的这声长叹,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师傅,我不觉得委屈。”
沈英一瞧凌云的神色便明白,她当真是这么想的,愈发感慨之余,她索性直接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柴大郎他并非良配?”
沈英的语气里自有一份郑重,凌云顿时想来她刚刚说过,这几天查出了一些事情……到底会是什么?心里微微一沉,她不由脱口问道:“难不成柴大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沈英被问得一愣:“你想到哪里去了?他这种人何至于伤天害理?他只是荒唐糊涂,不堪托付!”
想起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她简直忍不住又想叹气:“你想必也知道,他的风流名声自来响亮,不过我查了查,他家内宅的乱象,犹胜外头的荒唐。譬如你们今日提到的秦娘,我已查过了,她在长安原是毫无根基,却不到两年便做上了北里的魁首,心机容貌自是样样过人。但这样一个人,若是跟柴大郎的其他相好比较,竟已算是极老实安分的,至少她在柴家呆了这么久,便没能翻出一丝水花来,可见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这也罢了,柴大郎的这些女人,你若是心宽,倒也不必理会,但他家的乱账又何止于此?他父亲原就是留了个极大的烂摊子,他的庶母、庶弟,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的庶子来历也颇为可疑,你要在柴家立足,总不能被这些人压制吧?但你若出手对付他们,所谓疏不间亲,人家的恩情血缘都是割舍不断的,你又能落到什么好?
“最可笑的是,柴大郎在外头也算是个厉害人物,待人处事,颇为精明,可对家里的这些事,我瞧他竟是半分知觉都没有,说不定还觉得处处都好,唯独缺个主母。最好自然是像你这样的,出身高贵,心胸开阔,能管好他家后院,能善待所有的人。
“他愿意娶你,原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阿云你,你好好的一个人,又何必让自己陷进那种地方,去跟那些人去争长论短?”
凌云听得有些出神。她当然知道柴绍后宅混乱,颇有风流遗债,但具体如何,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觉得多么惊讶失望,只是看着沈英眉头紧皱的面孔,心里一阵内疚,忙宽慰道:“师傅不必担忧,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也没想过要把自己托付给谁。”
沈英倒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惊讶过后,脸上才慢慢露出笑意:“阿云,你真的想通了?这样也好,要说起来,这桩婚事,如今要断掉其实也不算太难……”
凌云吓了一跳,忙摆手道:“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英怔了怔,语气顿时加重了许多:“你的意思是,即使知道了这一切,你还是要嫁进柴家?”
凌云眼帘微垂,语气却并没有半分的犹疑:“师傅,这桩姻缘,不是我想不想结的问题,而是我身为李家女儿,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如今莫说那里是一潭浑水,就算柴家是龙潭虎穴,我也没有退后的道理了!”
沈英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身为李家女儿,你就必须做这样的事?阿云,以你的心胸,你的本事,难道就不能离开李家,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要搭上自己这一辈子?”
凌云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师傅,你觉得我的天分,比小鱼如何?”
沈英纳闷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正色答道:“单论天分,你和小鱼各有千秋,只是小鱼大概幼时吃了太多的苦,身子有损,后来又进了贼窝,成了那帮贼子用来暗算对手的杀人利器,心性也与常人不同,我只能让她剑走偏锋……这跟今日之事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