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便是一个鄙夷的白眼，顾清浅抢下了顾溪准备放在嘴边的酒壶：“身为哥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
    顾溪笑笑，却是没有任何说出口的言语。
    他的笑十分的好看，嘴角梨涡浅浅，让人舍不得挪开双眼。
    顾清浅虽然自幼看着这样的微笑长大，可是今夜再看，却仍旧控制不住的被他吸引。
    埋怨的话再说不出半句，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犯了花痴之后，她只能赶紧低头猛地灌了自己几口酒，以此浇灭自己那颗悸动的心。
    沈默就在二人之间逐渐蔓延开来，顾清浅默默喝着酒，顾溪就双手枕着脑袋靠在草垛上看起了夜空。
    月色皎洁，将星辰的光芒掩盖去一般，星星点点的星辰稀稀疏疏的闪烁在月亮周围，让人看了忍不住的想要心疼。
    “三哥哥，你跟程书言小姐是不是旧相识啊？”顾清浅喝完酒之后才猛地想起自己今夜过来的目的。
    顾溪就沉思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今日之前，我从未见过程小姐，只不过她跟老四的姻缘，却是因为我的缘故。”
    “因为你？”顾清浅疑惑。
    顾溪就点了点头。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六年前，我年轻气盛，在皇上亲临的诗会上夺得头筹不说，还将尚不是尚书的程大人的作品当众批判了一番，原以为程大人会因此记恨，却不想那人竟心胸宽广到直接去御前求了婚旨，想要将他的大女儿嫁于我。
    那时候咱们顾家并非如现在这般如履薄冰，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正如日中天，我的老师也尚未辞官归隐，所以父亲便在我的央求下，在皇上下旨时设了个套，圣旨出来便只是让顾府和程府联姻，却并未说明究竟是顾府的哪位公子同程府的哪位小姐成婚。
    于是父亲在接旨之后，便指名是让尚未成年的老四履行旨意，程府听闻消息，也急急忙忙将原本想要嫁予我的大小姐，换成了如今的二小姐。”
    这段过往的年代实在是足够久远，别说重生之后的顾清浅并无印象，就算是她真正十五岁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印象。
    七年前，那时候她不过八岁的年纪，正是跟着顾滐一道在街头做小霸王的阶段，来府的教书先生被他们欺负走了一个又一个，虞都城内的跟班小孩，也被他们收服了一个又一个。
    那时候的顾溪究竟是个什么样神奇的存在，顾清浅是没有任何印象的，只是知道后来都城中关于顾溪文采卓然的传说却是从来未曾停过。
    闺阁女子但凡读过一些诗书的，据说都是将顾溪当做梦中情人来看待。
    那程书言便是一位有些通晓诗书的姑娘，想来对于顾溪也是十分倾慕的。
    只是不知道这份倾慕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上一世这个时候，顾清浅满脑子里都是萧晨，顾溪也并未回家，她同菊院的关系更是形同陌路，所以对于程书言嫁给顾泧之后是否还对顾溪别有用心，她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眼下细细探究，程书言嫁给顾泧之后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温婉态度，对于小雪等通房、侍妾的算计和欺辱更是逆来顺受，或许一大部分的原因便是不喜欢顾泧吧。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争不抢，从不争风吃醋，也不管旁人的阴谋诡计，乃至于最后连孩子都让人算计没了。
    想想，若是顾泧同程书言心中都没有彼此，那么强行在一起，其实是会毁掉两个人的未来的。
    倘若顾泧也并不喜欢程书言，那么不妨让程书言和顾溪在一起试试。
    顾溪温润如玉，饱读诗书，又有天才之名，程书言虽说没有顾溪那般的风头，可是在虞都城的世家小姐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女，如今程书言并未同顾泧成婚，那么将来她究竟是嫁给顾溪还是顾泧，其实对于外界而言，都没有什么影响。
    “三哥哥，你有喜欢的姑娘吗？”想到上一世顾溪直到去世都未娶亲，顾清浅便料到这人此时一定尚未寻到意中人。
    眨巴着双眸，一脸天真烂漫的等着顾溪摇头。
    却不曾想，顾溪竟然是点头：“有！”
    一个有字更是干脆利落的浇灭了顾清浅原本的希望。
    顾清浅便立即露出了一副惊悚的模样：“谁啊？”
    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有本事，竟然赢得了大才子顾溪的心。
    顾溪扬起了嘴角的弧度，一脸强颜欢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溪满脸深情，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顾清浅，就好像眼前的姑娘就是他心上的姑娘一般。
    惹得顾清浅浑身不自在。
    连忙将刚刚从顾溪手中夺来的酒壶又递还给了他：“这样啊，那真是可惜！”
    说完，她的视线就已经离开了顾溪，望着皎洁月色，顾清浅仍旧还是想要撮合一下程书言和顾溪。
    “既然那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你便不妨将眼界拓宽一些，这个世界没了谁太阳都会照常升起，所以啊，无缘的人不用一直惦记，你应该早点找个新欢，开始新的生活，嗯......我觉得程书言就很不错的，她今日看向你的眼神跟看向别人的眼神十分的不一样，若是四哥哥对她也并无好感，其实你是可以履行圣上原本的意思，同程书言小姐成婚的！”
    顾清浅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看顾溪，自然也就没有看见顾溪越来越黯淡的眸光。
    等到话语说完了一回头，猛然看见顾溪早已没了微笑，甚至还挂着些许不悦情绪的脸时，顾清浅立即就后悔了起来。
    “对，对不起啊，我，我只是觉得若是让两个不相爱的人强行在一起，那是会毁了他们一生的！”顾清浅连忙给顾溪道歉。
    她并不知道原来那个姑娘在顾溪心目中的分量是那样的足，足到仅仅只是听闻别人想要给他牵线都能生气到黑脸。
    顾溪就重重的叹了口气，开口的话语是完全的落寞：“那你就不怕乱点鸳鸯同样也是会毁了我的一生？”